第六章 一杯水，不足掛齒

  這日卯時未至，莫蘭心便起床，洗漱完畢後來到後院的菜園子裏，現在後院這些菜地以及一片的雞鴨全部歸她打理了。


  前些天的時候，莫蘭心拖著一雙受傷的小腳，到底是沒能把李氏對她的懲罰完成。


  或許老天爺真的是有心想要幫她一把，那天未時剛過，李氏帶著莫蘭君花枝招展地從府外回來，看得出兩人俱是心情極好的，一路上都春風滿麵的樣子。


  後來李氏招過一個丫鬟柳雲過去查看莫蘭心有沒有偷懶。


  李氏與莫蘭君身邊還各自留著四個丫鬟伺候。平時走動依然是丫鬟們隨身伺候，大擺排場。


  李氏的四個丫鬟分別喚作花雲，紅雲，柳雲，綠雲。而莫蘭君的四個丫鬟則分別喚作春雲，光雲，明雲，媚雲。


  之前莫蘭心就覺得這對母女取名的本事真真是讓人無法恭維。花紅柳綠，春光明媚這麽惡俗也就罷了，綠雲？媚雲？這是什麽名字啊？綠雲罩頂，黴運當頭嗎？

  當然莫蘭心也不可能會去說些什麽的，和她有什麽關係呢？心裏腹誹一番也就過去了。


  而此時李氏派過來的丫鬟就是柳雲。她在井邊找到莫蘭心的時候，莫蘭心的衣袖褲管已經早就被打濕了。


  小臉上濕噠噠的粘著幾根發絲，也不知是濺到的水還是流出的汗，臉頰因為用力而憋的通紅。細瘦的胳膊吃力地搬著一桶水，卻因為雙腳的疼痛而不得不挪兩步便要歇一歇。


  “二小姐！”柳雲看到這個情形霎時蹙起了眉頭，小跑幾步過去接過水桶，三兩步就搬進廚房倒入了水缸之中。


  此時廚房裏負責燒飯洗碗的婆子已經不在了，整個後院就隻有莫蘭心一個人。


  老婆子可憐她，洗菜洗碗都是直接在井邊解決的，水缸裏煮飯燒菜用掉的水也給補上了，甚至幫她多提了兩桶水。然而畢竟李氏的態度擺在那裏，她也不敢幫的太明顯，時間差不多了離開廚房做其他事情去了。


  柳雲手腳麻利地又幫她提了兩桶水，水缸總算是填滿了。


  “柳雲姐姐，謝謝你。”莫蘭心感激地向她道謝，笑眯眯地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同時跟她一起轉身往柴房方向走去。


  “二小姐，大夫人讓我……二小姐！”柳雲驟然變了臉色，驚叫出聲：“你的腳怎麽了？受傷了麽？”


  莫蘭心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大姐姐，心裏也是寬慰的。


  說起來柳雲與她並沒有什麽關係，不過是她四五歲時，看見柳雲被李氏罰跪在石階上時，順手遞給她一杯水罷了。難為她一直記在心上，其實這根本件不足掛齒的小事而已。


  “沒什麽事情，早上被熱水燙了一下，現在已經好很多了。”莫蘭心安慰著岔開話題，腳下卻沒有停，“大娘找你來的麽？”


  “啊？奧！大夫人讓我來檢查你幹活幹的怎麽樣……”柳雲一邊回答一邊依然低著頭盯著莫蘭心的腳，真恨不得扒下她的鞋襪看個究竟。嘴角動了動想讓她停下，卻也知道莫蘭心急著去劈柴。


  說話間已經到了柴房門口，院子裏散落著雜亂的柴火，劈好的，沒劈好的，算一算大概才劈好了三捆的樣子。莫蘭心皺了皺秀氣的鼻子，有點發愁地歎口氣：“哎，還有好多呢……”


  柳雲也為她發愁，劈柴的事情她沒有做過，根本幫不上忙。


  更何況她已經過來好一會兒了，再不回去被責罰一頓不說，被大夫人發現她跟二小姐的關係，以後肯定是沒有機會再暗中幫襯她了！

  更嚴重的後果則是跟其他丫鬟一樣被發賣出去，犯了錯的被發賣的下人肯定不會再有好人家願意買回去，如果不幸被發賣進那風月場所，她這一輩子就算是完了！

  不行！


  “二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求情的，一定不會連累你的！”柳雲想著到時候她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然後隨意地提起幾句，順便誇一誇大夫人的“寬容大度”，一定不能讓大夫人看出她是真心在擔心二小姐。


  “哎別別別！好姐姐千萬別。大娘如此的看我不順眼，你若為我求情，絕對於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莫蘭心忙拉住她的衣袖阻止了她去回話的腳步。


  “那怎麽辦呢？”柳雲急了。


  莫蘭心略微思索一番便道：“不若這樣……”柳雲側耳仔細聽了，隨即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這邊李氏聽到柳雲的回稟並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心花怒放了。更甚者她大方地對柳雲說：“回頭你去告訴她不用劈柴了，這小蹄子幹這種事情也幹不好，真是浪費了。明天開始讓她打理後院的菜園子和那群畜生吧！”


  柳雲聽罷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帶著一臉討好的笑便下去傳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