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往事（下）
“我也曾問過爹爹，為何不讓我尋仇，他卻說，當年的事情並非我們所看到了那般，而是另有隱情。娘親病重後，爹爹本欲將紅珊靈芝草給她服下，但是她卻拒絕了，說自己不過是個將是之人，用了這名貴的藥草也撐不了幾日，反倒還浪費了這好藥材。”夏芷回憶著往事，原本輕快的聲音也帶上了一抹沉重與滄桑。
父母離世時，她不過也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尚未及笄，以後還有大好的人生要走，卻橫遭此劫。雖說她的爹娘並非是死於花央錯之手，但也是間接因他而亡，換做是誰，都會想著手刃了花央錯，以慰爹娘在天之靈。
可卻被親爹逼迫著答應，不能讓她尋仇，這讓為人子女的她怎生是好？爹娘的仇不報，便是不孝；可是罔顧爹爹臨終前的交代，報了仇也是不孝。這是個兩難的抉擇，讓她一直煎熬著，不知如何是好。
陸暄見得她說有內幕，心下也是一驚，便仔細的聽著，想著莫要錯過了細節才是，或許當年的事真的是有難言之隱呢？
“娘不願浪費藥材，爹爹便說若真是娘早早就去世了，那他便隨了她而去。娘知道花央錯本就是個占有欲功利心極強的人，自然不忍心將我嫁給他，怕耽擱我一生的幸福。爹說這些他早就考慮過了，清風閣是他一生的心血，從建立伊始，看著它一步步發展壯大，再到如今的鼎盛的模樣，他的心裏是自豪的。但爹也知道，花央錯並非真正的良善之輩，為了利益，他什麽都做的出，所以寧願親手了結了清風閣，也不願它落在別人手中，從此名譽盡毀。
至於我，是個有主見的，倒是不用他們太操心，雖說是個女子，但是爹決定將他畢生的內力修為都傳授給我，除非惹上頂尖的高手，整個武林中能危及我性命者便少之又少。”
“這般說來，師傅早就存了隨師娘而去的意了，就連清風閣也是他老早就打算舍棄了的，並非是因為師娘的去世打擊過大，導致清風閣內亂，從而散了？”陸暄讓夏芷道出的內幕給震驚住了，未曾想過師傅真當是對師娘深情至此，以至於願意為了她親手散了清風閣。
“也並非是沒有打擊，爹對娘親用情至深，娘從小就相伴爹長大，更是在他脫離家族時，無怨的跟隨，這份情誼是誰也比不了的。不是沒有人想過給爹作小，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成功入爹爹的眼，更別說插足進來，娘的病也是早年替因為替爹爹無辜受下的，爹爹一直愧疚在心，正因為此，爹爹才會在娘親去世後不久便染病了。
爹爹原本打算娘親亡了，就親手了解性命，但不聊娘親的病突然惡化，還未給爹爹心裏準備，便離世。可碰巧此時，爹爹正在解散清風閣，所以才會改變了當初的決定，一直拖著染了風寒的身子，一直支撐了半年。”
這些痛楚又一次被清晰的翻了出來，在夏芷麵前一一重現，若非是她出人意料的堅強，她又怎能看似風輕雲淡的說出這些？
“既然師傅知道花央錯並非良善之輩，可當年為何收他為徒？”陸暄不解，當年師傅答應收他為徒，除了因為早年同母後交情不錯外，更是看中了他的人品。
“爹收徒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素來最注重人品了，可誰料他聰明一世、卻糊塗了一時，花央錯當年便善於偽裝和隱藏本性，一直在你拜入爹爹門下之前，他都是完美的代名詞，就連爹爹也沒有發現一次一毫的不妥。直到你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威脅，天賦、身份、容貌，你皆勝過他，就連一向對人一視同仁的娘親，對你都要比別人好上幾分，大抵是他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才會開始處處針對起你來。”夏芷眉眼中皆是不屑，對於花央錯，她真是厭惡的緊。
陸暄明顯一愣，疑惑道：“你怎知道他針對我？這些事我可從未向別人提起過，況且他在人前老是喜歡扮作一副溫和的大師兄模樣，你與師傅又是怎樣察覺的？”
夏芷輕嘲，接著便揚起了一抹譏誚的笑容，道：“他以為他那些背地裏的小伎倆沒人知道嗎？就算他是師傅的大弟子又如何？我才是清風閣名正言順的少閣主，他頂多隻能處置責罰清風閣的人，但卻無權過問清風閣內所有人的去留和生死，但是我卻可以。”
“所以說，發現這一切的是師姐？”陸暄順理成章的猜測。
夏芷斜睨了他一眼，那模樣在陸暄看來真是嘚瑟的緊，還未等陸暄對她這副小模樣發表看法，便聽得夏芷接著道：“當初我便當你是親弟弟一般，自然也會對你的事情上心些，一日我見到有人背著我與爹娘偷偷找你麻煩，讓你離我遠些，我仔細的記下了那些人的麵容，然後私下一一將他們找出來問話。”
“然後他們迫於你的威嚴之下，就老實招供了？”陸暄順口接過她的話。
夏芷一個腦殼崩就親吻上了他的額頭，假斥道：“你那麽多廢話做什麽，安安靜靜聽我將話說完，不成嗎？起先他們並未老實交代，隻道你為人猖狂，不停的給我上眼藥，我便以逐出清風閣恐嚇，他們這才老實交代是受了花央錯的脅迫收買。花央錯也是不要臉，竟然同他們說爹爹會將他招為女婿，以後便是這清風閣的掌舵人，真是癡人說夢。”
“真看不出他竟然從那時便將你視為所有物了，也難怪他會看我不順眼了，他心悅於你，而你又待我如親弟，難免讓他亂吃飛醋了，也就心中難憤，便想著在背後警告我了，隻是這手段委實不光明了些。”陸暄全然忘了了方才夏芷讓他安安靜靜聽著的交代了，又開始對著這一事件發表著個人的觀念。
“所有物？哼，也不瞧瞧他那模樣，別自認為有幾個追求者，就是萬裏挑一的青年才俊了，放眼整個武林，比他模樣俊的、比他武功高強的、比他名聲好的人比比皆是，我就是瞎了眼也不會瞧上他。你可知，他對我的愛慕與占有欲，讓我覺得是這個世界最惡心、最難以接受的事情。”夏芷嫌惡的翻了翻眼皮。
“既然如此，師姐也是對極為厭惡，那何不就除了他，既能替師傅師娘報仇，也能讓你再覺得犯堵，如此兩全之計，為何不應了我的提議？”陸暄複而提起殺了花央錯報仇之事。
“爹說過不能因此事而尋仇，這件事就莫要再提出來，讓師姐為難了。”夏芷有些無奈的拒絕，試圖打消他這個念頭。
“師姐，我問你，你內心深處，可想手刃花央錯？”陸暄追問。
“自然是想，我沒有一日不曾想手刃他。”夏芷絲毫沒有停頓便回答道。
“那師傅隻是讓你不要找他尋仇，但並未讓你為他的性命負責，對嗎？”陸暄步步緊逼。
“你這話是何意思？”夏芷不解。
“你隻管回答，是或者不是。”陸暄不滿她岔開話題。
“是。爹爹隻讓我不要取他性命，但他死於別人手中，那就與我無關了。”夏芷如實相告。
“那就是說，我親手了結他的性命，也不算讓師姐違背諾言，對否？”陸暄同夏芷玩起了文字遊戲。
她該怎麽說她這個小師弟才好？是說他不敬師姐，不聽師姐言，還是說他心念師傅，一門心思的想要為他師傅報仇？她頗感無奈道：“論爭辯，我這個做師姐的是說不過你，但是這件事我真的不願再提了。”
“師姐，就算是不為師傅和師娘，花央錯我也是非殺不可。原本是想著說服師姐，讓你幫忙放出將要成婚的消息，引誘他出來，然後布局將他除掉，但若是師姐執意要遵守師傅臨終前答應他的那番話，那倒也無妨，左右不過是讓我手下人加大搜尋的力度，就算是耗費再多的人力和財力，我也要將花央錯殺了。”陸暄見夏芷左右不答應，隻得放棄了勸說，但是這不代表著他會放棄殺了花央錯的決定。
若說除了她的爹娘外，唯一還讓她記掛著的便是她的徒弟二寶，與小師弟陸暄了，今日她也算是知曉了陸暄的決定，她很清楚的明白，陸暄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十頭牛也不可能將他拉回來。
想到他要找花央錯複仇，鐵定會分掉一部分的精力道這件事上，那樣伺機而動的陸堯肯定會接著這個機會動手，如此一來，他的處境便會危險的多，真是叫她怎生是好？
最終，夏芷還是退步，先讓陸暄莫要輕舉妄動，這件事容她考慮考慮，日後再做打算的好。陸暄知道，師姐能讓步，便是極為難得的，遂答應給她三天時日考慮，畢竟沈嬌的病情拖延不得，他晚一日回去，沈嬌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險，他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