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毒發
沈靖剛下早朝,出了宮門,便看見了自己府中的管家在一旁候著了,臉色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
“將軍,您可算是出來了,府中出事了。”管家急忙的迎上去,說道。
沈景瑜跟著父親一遭,見到管家一副慌忙火急的模樣,便道:“管家的,你慢些說,府中到底是何人出事了?”
管家一臉焦急,道:“將軍,小姐,小姐她昏迷不醒了。”
沈靖一聽,臉色驟寒,忙問:“是哪位小姐?”
“是三小姐,三小姐今兒個去淩竹閣後院練功沒有多久後,便暈倒在院子裏,老奴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府醫跟著二小姐去了白雲庵,老奴想著醫術還是宮裏的最好,便趕了過來。”管家雖然焦急,但說話還算是條理清晰。
沈靖一聽是沈嬌暈厥了,回頭對著沈景瑜道:“宇兒,你先進宮請了安太醫,為父先回府看看嬌嬌的情況如何了。”說罷,翻身上馬,疾策而去。
沈景瑜請了安太醫,往回趕之時,正巧碰見了剛從皇後宮中出來的陸暄,便停下向他行了禮。
陸暄見他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再瞧瞧他身後的安太醫,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道:“免禮,可是府中有何人有了不適?”
“回殿下,方才微臣隨著父親一道出了宮門,聽得府中管家來報,微臣三妹在練功之事驟然昏迷,至今未醒。父親讓微臣去太醫院請了安太醫,現在正準備回府上給三妹診治。”沈景瑜就算是焦急,但也曉得不能用屬下自稱,這是宮中,不適合暴露他們主仆的關係。
沈景瑜的三妹,不正是他的未婚妻沈嬌麽?陸暄一聽是沈嬌驟然昏迷,心中也是焦急不矣,他的直覺告訴他,沈嬌的暈厥肯定不是休息不好的緣故。
“你趕緊回府,本殿立馬回府上將陶醉叫來,稍後就去鎮國府。”陸暄說完這話,也未做停留就大步向皇宮外邁去。
沈景瑜見陸暄提步向外邁去,便起身帶著安太醫,往回趕。等趕到淩竹閣的時候,沈靖正一臉不悅的讓管家送大夫離去。
“父親,大夫怎麽說?”沈景瑜焦急的詢問道,目光越過沈靖身後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沈嬌身上。
“大夫說是中毒,但是辨認不出是什麽毒。”沈靖陰沉一張臉,滿是不悅,他堂堂鎮國將軍,竟然讓人在自己府上給他女兒下毒,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沈景瑜一聽是中毒,又是一驚,忙對安太醫拱手道:“還請太醫幫家妹看看,中的到底是什麽毒。”
沈靖在一旁也是客氣一番,安太醫表示自當竭力,便上前,打開了自己的藥箱,從裏邊投出一塊錦帛遞給了棋翎,書胭在一旁將沈嬌的手腕從被子裏拿了出來,然後將她的衣袖掀起來了一點,棋翎便將錦帛搭了上去。
安太醫替沈嬌號起脈來,好一會兒才收手,然後臉色不好的搖搖頭,這毒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啊!
“太醫,小女的病情到底如何?”沈靖見安太醫不語,心中宛如無底洞一般,絲毫底也沒有。
安太醫拈了拈長長的胡子,然後歎了一口氣道:“從脈象上來看,令媛體內的毒並不隻有一種,兩種都是慢性的藥,隻不過藥性老夫是在不大熟悉,老夫也是無能為力啊!”
安太醫算得上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一批了,如今見他這樣說了,沈靖如同被兜頭澆了盆冷水,難道他失去了一個女兒還不夠嗎,難道還要讓他失去另一個女兒不成?
沈靖倒是不想就這麽輕易的放棄了,隻能對著安太醫好言道:“太醫,難道真的沒有法子救本將的女兒嗎?暫時控製毒性的法子也沒有嗎?”
安太醫拈了拈胡須,沉思了一陣,才道:“令媛體內的毒,老夫是真沒有法子解,不過老夫還知道有一人興許可以有法子救活令媛。”
沈靖一聽有希望,雙眸中恢複了一絲神彩,連連追問道:“煩請太醫告訴本將,您說的另一個人到底是何方高人?”
沈景瑜腦海中閃過一張俊逸卻又帶著幾分不正經的臉,肯定道:“太醫說的可是六殿下府中的‘素手神醫’陶醉?”
安太醫點點,似乎是為了確認沈景瑜這一猜測:“少將軍所言正是,傳聞陶神醫不僅醫術卓絕,對毒也研究,應該能夠解掉三小姐體內的毒。”
沈靖讓管家送走了安太醫,準備親自上六皇子府一趟,請陸暄同意讓陶醉過來給沈嬌瞧病。他換下了官服,然後讓長隨去馬廄簽了他的馬過來,準備往六皇子趕去,卻在門口遇見了陸暄,以及他身後的陶醉。
“殿下,微臣正想去你府上找你借人一用,可巧你就過來了。”沈靖見到他身後的陶醉,便知他定然是知道了沈嬌中毒之事了,隻是他為何會這麽快就得知了?
陸暄見到沈靖眼中的疑惑,便解釋道:“沈將軍,本殿從母後宮中出來便碰巧遇到了令郎請了安太醫,細問之下便知是三小姐昏迷不醒,這才貿然將陶醉帶過來,興許能幫上一二。三小姐畢竟是本殿的未婚妻,她的健康安危也是本殿理應關心了,還請沈將軍不要介意本殿的自作主張。”
沈靖一聽,眼中的疑慮立馬被感動給取代,如此將女兒放在心上,他又怎麽會怪他的擅自做主呢?本來他就是準備去六皇子府請想陸暄借陶醉一用的,現在看來到還是省了這道功夫。
沈靖側身,往裏麵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動道:“小女情況是在不容樂觀,安太醫說是中毒,可是卻無解決的辦法,說是隻有殿下府上的陶大人方能一試。”說罷,便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陸暄身側的陶醉。
陶醉感覺道沈靖投注道她身上的目光蘊含著希冀,便衝他安撫性的笑笑,道:“將軍且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將三小姐的毒給解了。”
沈靖見他年紀輕輕,心中還是有些不肯定,但是一想到他的名聲,也隻能將唯一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了。陶醉自然是清楚的知曉沈靖所表現出來的不相信,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的跟在陸暄身側,由沈靖領著到了淩竹閣。
這是陶醉第二次來淩竹閣,依舊是被淩竹閣的清幽所感染,這個地方倒是極其適合人居住,不過更多的倒像是男子居住,而非是一個閨閣小姐。
因為沈嬌的幾個丫鬟都在,所以當陸暄和陶醉來到她閨房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擁擠,待棋翎將沈嬌的手腕又從被衾中拿出來後,陶醉便尋她們要了跟繡花用的細線,然後二指夾著繡線往沈嬌的手腕射去,絲線仿佛有靈性一般纏上了沈嬌的手腕,而陶醉這擰著另一端號起脈來。
這是懸絲診脈?沈靖讓陶醉稍稍顯露的一手給震撼住了,見陸暄眼中並未震撼之意,便知道這陶醉想必不是第一給人這樣診脈了。
“誰人如此狠心,竟然給她下如此陰毒的毒藥?”陶醉的收回了懸在沈嬌手腕上的繡線,沉聲道。
“陶大人,小女的情況到底怎樣了?”沈靖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還是祈禱事情不要太糟糕才是。
“三小姐體內有兩種毒,一種名叫‘魑魅’,屬於慢性的毒藥,若想要引發這個毒性,還得連續焚燒一種叫龍膽紫的草藥長達兩個月,不過這個毒藥在她身體裏已經累積十年之久。”陶醉說完這話,抬眼看了一下沈靖的臉色,果然陰沉的可怕。
十年!他從小嗬護在手裏的女兒,居然被人無聲無息的下了毒藥長達十年之久,能做到這些的,肯定是府中的人。沈靖到底是見過大場麵的人,沒過多記,他就調整好了臉上的神色,隻是握緊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那另外一種毒藥呢?”沈景瑜在一旁追問道。
陶醉臉色更為凝重了,道:“這另一種毒藥的來曆有些不可思議,名叫散魂粉,產自西域和蠻夷交接的修羅宮,這毒在她體內也有一個多月了,隻是不知三小姐為何會惹上那邊的人。”
陶醉這話一說,倒是讓整個房間的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當中,過了一會,陸暄猜帶著一絲肯定的猜測道:“修羅宮的人應該不僅僅是衝著她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本殿去西苑山莊途中所遇到此刻應該就是修羅宮的人,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應該是跟苗輕靈有關。”
沈靖心中有了計較,可也不是個魯莽之人,他自然知道當務之急還是怎樣解沈嬌體內的毒要緊。
“陶大人,小女體內的毒,還有得辦法解嗎?”沈靖帶著一絲希冀的問道,哪怕是隻有一點點希望了,他也要盡力一試。
“這兩種毒都是慢性毒藥,極難被發現,如今這兩種藥相衝,倒是讓它們的毒性提前發作了,也不算是件壞事,這兩種毒在她體內相生相克,倒是難解,不過也暫時的抑製了它們的毒性,三小姐目前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陶醉安撫性的說了這麽一番話。
可是沈靖他們緊張的心情還是沒有因此而放鬆,毒性隻是暫時抑製,要是解起來還是為難的很,畢竟一個是在她體內存在十年之久的魑魅,一個是產自修羅宮的散魂粉,其中任何一種都不是好解的。
陶醉走近了些,瞧了瞧沈嬌的臉色,較之往常少了一絲血色,倒是有了幾分蒼白之感,臉色稍凝,便向在一旁候著的棋翎問道:“早先我送到沈府的玉露丸,她可曾吃過。”
棋翎微微疑惑抬頭,然後一副不解的神情,回答道:“上次陶大人送玉露丸過來之時,不是同小姐起了爭執嗎?那玉露丸不是讓陶大人一道帶了回去嗎?”
突然被棋翎提到這件事,陶醉不由得朝自己主子在的方向瞥去,還好並沒有任何生氣的征兆,他可是忘不了那頓板子啊!
棋翎再故意繞開話題!
陸暄明睿的發覺,她似乎是想借這個話題掩蓋掉之前的那一盒玉露丸的去向,因為陶醉是當事人之一,自然是容易被棋翎給帶了過去,可是不代表他察覺不到,此事必定透露著古怪。
想著,陸暄便眯起了暗沉的雙眸,沉聲詢問:“那之前的一盒呢?別試圖著像轉移話題。”其中的警告意味很明顯。
聽著陸暄這一話,沈靖和沈景瑜帶著探究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這讓她一時間招架不住,唯唯諾諾半晌後,棋翎還是如實交代了。
“小姐並未曾服用過玉露丸。”棋翎飛快的瞧了一下這府上的幾位不好惹的主,還是將實話托盤而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是不是你們教唆嬌嬌這樣做的?”沈景瑜暗地裏早就是陸暄麾下的一員,自然清楚陶醉的藥是多麽的寶貴,更別說這是主子特別吩咐後,專門替沈嬌研製出來補身子的。
“宇兒,別激動,嬌嬌豈是那般容易就被人說動的?且聽這個丫鬟怎麽說。”沈靖到底是有主見些。
棋翎聽了沈靖這話,臉色古怪的朝陶醉看了一眼才道:“小姐說這玉露丸定是含了金屬的,吃了遲早會中毒,不安全。”
這是什麽理由?不過,倒也像是沈嬌會做的事。難怪棋翎方才會臉色古怪的瞧了陶醉一眼,感情人家神醫練出來的藥丸被人當做了會吃死人的丹藥了。
棋翎這話,險些沒有氣得陶醉破口大罵,雖然顧忌著陸暄等人在場,不便發火,但依舊帶著滿臉怨氣的咕噥道:“我這丹藥全是由珍貴的藥材配製而成,有價無貨!虧她說的出含金屬,莫非是當我素手神醫是那無知的煉丹老道士不成?”
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整個房間的人聽到了,若非是情景不對,眾人定是要好好的笑上一番才對。
“罷了,既然沒有服用,玉露丸那將它拿過來吧,這玉露丸對她體內的毒性有抑製作用,雖不能治本,但也能緩解一二。”陶醉頓了一會,這才將情緒調整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