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誣陷
“人證物證？”陸暄不以為意道，那模樣說有多輕視便有多輕視。
宋清抬頭瞥了一眼沈嬌，發現她嘴角掛著的是招聘式的譏笑，又想到陸暄剛才話語中的輕視，心中便鬱結著一股子氣，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個舒緩的出口。他們兩人不是想笑麽，他倒要看看，當人證物證全數出現的時候，看他們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六殿下，下官不敢有半句妄言，人證現已帶到，還望殿下能秉公處理，給安平縣的百姓們一個交代。”宋清三言兩語，便將這件事情引到了陸暄身上。
原本陸暄多收會顧忌著安平縣的這些百姓在場，然後順著他的意思將話語接過來，然後計劃便能順利實施，可誰知陸暄卻是端起了一旁的茶盞，揭開茶蓋，吹了口冷氣，小啜一口，然後放下，全程無視了他。
陸暄以前絕對不會這般做的，隻不過跟著沈嬌呆久了，多少也就受了一些影響，借喝茶來全程無視其他人，這個做法與沈嬌的真真是如出一轍，隻是他兩人皆未意識道罷了。
“來人，帶人證上來。”宋清已經習慣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了，反正陸暄沈嬌是打定主意不給他留麵子了。
跟著宋清而來的衙役很快便帶了兩個人過來，一男一女，皆是二十五六的模樣。兩人上來之後，規規矩矩的給陸暄、沈嬌等人行了一禮，然後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地上，等候著他們的吩咐。
看清楚了那婦女的麵容後，沈嬌嘴角的譏俏的拉開弧度更大了，如清泉擊石般輕靈的聲音自薄唇間逸出：“何賈氏，抑或是本小姐該稱呼你為李榮氏？你給本小姐說說，他們許了你多大的好處讓你來勸說本小姐下毒？”
當“李榮氏”三個字從沈嬌飽滿的櫻唇間逸出後，那婦女明顯的哆嗦了一下身子，當然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帶著一絲迷茫、一絲疑惑道：“民婦姓賈，夫家姓何，不明白小姐說的李榮氏是何意，還有下毒一事，本就是民婦親眼見小姐下的，怎麽到了小姐口中便成了是民婦勸說的呢？”
那婦女的話一出，整個人群都躁動起來，不僅口中罵罵咧咧，更是有幾個激動的想要上前找沈嬌尋仇，畢竟誰也沒想到這幾日他們布施竟然是為了獲取他們的信任，然後再借機毒殺他們，真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若非是巡撫大人英明神武、不畏強權的揭露了他們的歹毒心思，他們怕是還要被蒙騙在鼓中，一想到他們那些被毒殺後、連屍首也不見的親人們，心中就是悲憤萬丈。
陸暄見著舉步往前的百姓們，一拂袖將棋盤上的棋子悉數掃落至他們腳步前，而蘊著他內力的棋子被齊刷刷的釘在了地上，連成一道線，阻隔在他們麵前，然後帶著憤怒的警告道：“誰若是敢跨過這一道線，本殿立刻讓人將他丟了出去；若是誰敢再亂說一句有關沈三小姐的話，信不信本殿讓你們這輩子也說不了話？”
或許是陸暄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讓他們下意識的不甘造次，一個個都乖覺的閉了嘴。宋清原本上揚的嘴角因為這麽一出，又徹底的耷拉下來，他再一次堅信了陸暄生下來就是為了克他的。
宋清額頭上青筋直冒，頗帶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道：“殿下包庇的未免也太過於明顯些，難道殿下以為用強權逼迫了他們不說實話，就能改變沈三小姐下毒的事實嗎？”
“方才不是你請本殿秉公處理的嗎？這會兒本殿按照章程來處理，你又跳出來反對？你到底是何意？是耍著本殿好玩，還是根本就不清楚審案的章程？”陸暄對上他的咬牙切齒，狀若無害的說出這麽一番話。
審案的章程，他怎麽會不懂？就算是人證物證俱在，沈嬌作為被懷疑者也是有權利為自己申辯一二的，可是宋清卻是縱容著百姓被誤導，準確說是刻意將百姓們誤導，讓她們認定了就是沈嬌下的毒。但是誰知道會被陸暄的詭辯反咬了一口，權衡之，他隻能承認是不清楚審案的章程，畢竟先前一個無視皇族，加上現在一個戲耍皇族，足夠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陸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昂首便道：“既然不懂審案章程，你也好意思為澧州安平縣的百姓審案？說出去就不怕丟了臉麽？今日好在是碰到了本殿，既然這案件交於本殿來審核了，那便沒你什麽事了，你就呆在一旁看著吧。”
這樣一來，主導權便全數落在了陸暄的手中，可是宋清敢不聽從嗎？畢竟這是還是他自己挑起的，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陸暄方才露的一手已經徹底讓百姓們驚嚇住了，而跪在地上的何賈氏直覺上覺得，眼前這位脾氣不大好又護未婚妻的六殿下，鐵定不會讓她好過的。
陸暄頗具威嚴的在房中逡視了一遭，帶著三分嘲諷冷笑道：“本殿未曾想過，你們安平縣的百姓不僅愚昧麻木，更是絲毫不知道感恩；若是本殿與沈三小姐要你們的命，早就連這趟押送糧米的功夫也省了，豈會讓你們這群白眼狼吃了稀粥後讓你們反過來懷疑沈三小姐給你們下毒，你們未免也太看高自己了些。”
陸暄是心憂天下百姓，可是也得看看那些人值不值，如此愚昧的人稍稍被人煽動了，就幹出如此蠢事，讓陸暄怎麽不氣。
見宋清識趣的退到了一邊，陸暄這才將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那女的底細他倒是不太清楚，至於她勸說沈嬌下毒一事，他先前也不太清楚，倒還是一炷香以前，沈嬌親口跟她說的。
看方才沈嬌斬釘截鐵的說出那婦女的真正姓氏，那婦女很明顯的抖了抖，也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隻是他很好奇沈嬌為何會查到那婦女的資料，可是一看到她身後那幾個明顯不像侍衛的‘侍衛’們，也就明白了。
看的出，沈靖還真是疼愛他這個女兒，他能從他們走路的穩健看出，這幾個影衛算得上是難見的高手了。對於培養影衛，他也是深諳其道，自然明白培養一個優異的影衛需要多少精力和財力，可是沈靖卻給她安排了二十個人，不可謂不重視了。更何況，她身側服侍的琴吟，他也是見識過她的功夫的，上次苗輕靈要刺殺沈嬌，也是琴吟替她分擔了不少，想必畫姒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陸暄收回了思緒，狀似漫不經心道：“李榮氏，若是你老實交代到底是誰指使你陷害沈小姐的，本殿還可以考慮對你從輕處理。”
那婦女身子抖動的幅度大了些，卻依舊死咬著不鬆口道：“回殿下，民婦是何賈氏，並非是李榮氏。沈小姐下毒，的確是民婦親眼所見，而她更是以民婦兒子性命作要挾，迫使民婦將此事掩埋過去。”
“嗬嗬。”沈嬌輕嘲出聲，然後在眾人驚訝的表情中，對著地上跪著的婦女陰冷道，“本小姐沒有你想得那麽笨，若是真若你說的那般，本小姐下毒被你碰見了，本小姐會選擇直接殺了你滅口，而不是用你兒子的性命威脅你，然後讓你有機會來這裏汙蔑本小姐。你，懂嗎？”
輕飄飄的“懂嗎”似一記暮鼓聲，沉沉的敲在了她的心頭，她隻能將頭低低的垂下，她不敢想象一個看似嬌弱的千金小姐，居然能說出這麽殘忍的話，竟然讓她從心底裏感到了恐懼。
陸暄知道沈嬌不是一個愛說閑話的人，她說出這番話，肯定有她的用意，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他隻需要好好配合便是。
“李榮氏，你當本殿是好糊弄的嗎？說是沈小姐用你兒子的性命做威脅，你敢怒不敢言，那是什麽讓你有敢當著眾人的麵說出這一番話呢？”陸暄繼續著跟沈嬌兩人的搭戲遊戲。
“民婦因為兒子，所以向沈小姐妥協了，這才導致了安平縣百姓們的死亡，心中愧疚，恰逢巡撫大人下鄉來查詢，便告到了巡撫大人那裏，以祭奠亡去的百姓們。”那婦女被陸暄、沈嬌兩人連番逼供，額際也冒出了幾抹冷汗，連說話都緊張起來。
“本殿真不知道，原來巡撫大人下鄉還是偷偷摸摸的。宋清，你到底圖謀什麽，老實交代，若說不出一個令本殿滿意的回複，本殿不介意送你去父皇麵前走一遭。還有，這瘋女人說的證據漏洞百出，本殿就不信，你還真聽不出來。”陸暄一雙犀利的眸子掃向了在一旁的宋清，後者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宋清饒是三寸不爛之舌，也沒法自圓其說了，都怪那婦女不會說話，讓沈嬌尋了把柄去，這才害得自己又陷入了完全被動的局麵。
他宋清僅僅是一個澧州的巡撫，來安平縣下鄉，不管怎麽說也是要先到陸暄這裏行個禮露個麵，以示對皇族的尊重，可是計劃的安排是他帶著證人找上門，讓陸暄下令處決了沈嬌，從此沈靖與陸暄之間的結盟也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