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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朝堂對峙

  三日後,金鑾殿上。


  朝臣萬賀,晉元帝威儀的坐在了龍椅上,淡眸掃過最前方的麵色略微蒼白的恭親王,心中便有了一絲警覺,卻未做任何表露。


  身側的李公公拉尖了嗓音,重複著亙古不變的話語:“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卻見陸暄拿著奏章出列,朗聲道:“父皇,兒臣有本奏。”


  “呈上來。”晉元帝道,於是身側的李公公便將拂塵貼於手臂放著,小碎步的走下來,接過他手中的奏章。


  “啟奏父皇,自檢舉令頒布後,卻有成效,兒臣便將名單記錄下來,謄寫皆是兒臣親手為之,連賢王都不曾接觸過,保密性極高。”陸暄很是淡然的說出這一番話。


  此話一出,群臣臉色各異,生怕自己就在那名單當中,一時間忐忑難安,可偏偏晉元帝僅僅隻是看了一眼,然後很是平靜道:“朕還真是沒想到朕所信賴的大臣們一個比一個富有啊!”


  這意味不明的一番話,卻是猶如在人群中炸起了驚雷,一時間人人自危起來。


  “臣等有罪,請皇上息怒。”群臣左右掂量一陣,還是選擇齊刷刷的跪地求原諒了先。


  就在群臣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卻見晉元帝又朗聲笑言:“眾愛卿這是作何?朕方才那句話不過是個玩笑,你們跪地求饒為何?莫非你們真的是做了對不起朕的事情。”


  “臣等不敢,望皇上明察。”眾人一時間摸不清楚晉元帝的想法了,卻仍是順著晉元帝的話來告饒,表無辜。


  “如此便好,退朝。”晉元帝揮揮衣袖,自龍椅上離去。


  “退朝。”李公公拉長的聲音又在大殿響起。


  “吾皇萬歲,臣等告退。”朝臣跪拜著準備退出大殿。


  就在眾人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聽得李公公揚聲道:“忠義恭親王,暫且留步,皇上有請,說是又要是相商。”


  李公公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整個朝堂的人聽得清楚,陸暄微微凝步,心中卻是升起了一抹感動,而相比之,陸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方才大殿上陸暄說了這名單隻有他一人知道,若是出了什麽事,負責人的隻會是陸暄,哪怕不是他做的,也會成替罪羊;而晉元帝單獨將陸斐叫到禦書房,又偏偏是讓眾人聽到,這期間的寓意不言而明了,不管今日晉元帝究竟是因何事找他,都逃不了被晉元帝告知名單的猜測了,這樣算來,陸暄相對就安全多了。


  陸斐是老狐狸,自然是明白這門道了,心中暗啐一句:晉元帝還真是一肚子的壞水,也難怪陸暄上次生生的坑了他這麽一筆。


  陸斐思緒一轉,卻是掩唇輕咳幾聲,對著李公公道:“這幾日染了風寒,身子愈發不中用了些,不知皇上找本王何事?”


  陸斐這話本意是自己染了病,皇上不過是顧著兄弟情義,想著私下關心些,而非是要將冊子上名單的事情告知他。可是李公公雖然是個假男人,卻是比誰都要明白人心,可是晉元帝是何人?容不得絲毫背叛的,他怎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違背晉元帝的本意呢?


  早在陸斐說出那番話,陸暄就知道他的算盤注定要落空了,果不其然,隻見李公公麵上一派平和道:“瞧王爺這話說的,咱家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奴才,怎麽敢妄自揣度聖意呢?不過,咱家見著皇上卻是有要事相商,還是請王爺早些過去為好。”


  李公公這話說的還是挺有藝術的,一麵拿自己身份卑微說事,這樣就不是他不賣陸斐麵子,而是他真的‘不知曉’。而李公公卻又在尾上添了句,皇上有要事相商,明麵上是好意提醒,可是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皇上要告訴陸斐冊上名單的事情麽?

  這是打定主意讓陸斐坐實了這個猜想,陸斐雖然氣惱,可是也無可奈何,畢竟李公公八成是晉元帝授意了的,不過今日這筆賬,他算是記住了,等他完成了大業,他一定會將李公公這個閹人淩遲處死。


  李公公自然不懂陸斐的“雄心壯誌”,他隻知道要將陸斐早些帶過去,這樣晉元帝交代他的任務才算完成了,所以對與陸斐射過來的仇視的目光,他選擇了忽視。


  陸斐冷哼一聲,揮了揮衣袖,道:“那還請公公在前麵帶路吧。”卻是步履虛浮,活生生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樣。


  陸暄若有所思,陸斐這個模樣不是真的病了,便是另有打算了。他眼神驟明,心中已然警戒著,想著派些許能力強的影衛去他府上盯梢,免得又橫中出了岔子,阻礙了他的計劃。


  陸暄隨著百官走了,而陸斐則是滿心怨氣的跟著李公公到了禦書房內。進去,隻見桑雀臨窗而立,背對著他,僅僅就是一個背影,卻也透露出威嚴。


  陸斐行了個標準的官禮,虛弱的聲音帶著幾分中氣不足道:“臣弟參見皇兄。”


  晉元帝卻是靜默著,等到陸斐真心不悅的時候,這才悠悠道:“起來吧。”卻是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陸斐依言起身,明明心中不悅,但依舊是卑謙道:“臣弟謝過皇兄。”端的是一副無可挑剔的做派。


  “你可知朕單獨傳召你可謂何事?”晉元帝放下了負在身後的手,轉身、對著陸斐站定,一雙略帶審視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陸斐臉上的神情。


  晉元帝的聲音本就偏沉鬱,更何況帶上了幾分審視,饒是鎮定如陸斐,依舊也惶了半刻心神,可僅僅就這半刻,晉元帝也清楚的明白了陸斐心中絕對是有鬼。


  陸斐努力的使自己的內心鎮定下來,佝背低頭使晉元帝沒法再看清楚他的表情,這才開口道:“臣弟愚昧,不知皇兄傳召臣弟所謂何事。”那聲音再困惑不過了。


  晉元帝卻是一聲嗤笑,很是不屑的拆穿了他的謊言:“你是真不知,還是不敢說?你我君臣三十年,朕怎麽會不明白你心中的那點心思呢?莫非你真當朕是三歲孩童不成?”


  “臣弟慌恐,臣弟不敢妄自揣測聖意,故而不敢妄言,絕非是試圖欺瞞皇兄。”陸斐心中凜然,晉元帝居然是跟著他將這話挑明了說,想必是對他全然有了戒心了。


  “若朕今日非要你說出來呢?”晉元帝走進了幾步,敏銳的目光盯著他,真有在他身上灼個洞的打算。


  “那臣弟可否請求皇兄莫要怪罪?”陸斐知道今日若是不將這話說明了,那很有可能,晉元帝便會以忤逆聖意之名將他懲處了。


  “你這是與朕在討價還價?陸斐,你倒是好大的譜啊!連朕,你都不敢放在眼裏,還真當朕是泥捏的不成?”晉元帝一個巴掌拍上了漆黑的書桌,書桌竟然應聲而裂。


  “皇兄息怒,臣弟鬥膽猜測皇兄叫臣弟來,可是為了今日殿上名單之事?”陸斐斟酌一番,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


  本以為晉元帝還是要借此給他定個莫須有的罪名,可孰知晉元帝這是冷哼一聲:“你既已知道朕傳召你過來所謂何事,為何方才詢問你之時,總是推推拖拖?”


  陸斐心中萬千念頭轉過,須臾才似極為無奈一般虛歎口氣道:“皇兄,你明早臣弟與你親若同胞,又怎會對你起二心呢?更別說想著要欺瞞皇兄,一切還望皇兄明察才是。方才隻不過是覺得皇兄僅將臣弟叫過來,對臣弟極為信任,臣弟心中甚喜,亦覺著痛心,幾十年來碌碌無為,感覺愧對了皇兄的,這才不敢說出口。”


  晉元帝見著他那般作態,也不予置否,卻是執起了書桌上一本書桌上的奏折,丟到他的麵前,淡聲道:“打開瞧瞧。”


  陸斐心中升起一抹的不好的預感,卻是將那份奏章拾起打開,內裏空無一字,陸斐心中疑惑,卻不敢詢問出聲。晉元帝見他闔起了奏章,低沉的聲音在耳旁乍響:“你看到了什麽?”


  陸斐心緒飛快的轉動,卻是很快便冷靜下來,隻聽他朗聲道:“臣弟看到的是皇侄今日上奏的折子。”


  晉元帝滿意的點點頭,再度開口道:“既然你已知道那名單,朕相信你心中必定有了底,朕便將這抄沒貪官之事,交於你去處理,如何?”


  陸斐就知道今日本晉元帝叫來,鐵定沒有好事,這不,居然將這得罪人的爛攤子全權交給他來處理,這其中到底是單純的想讓他樹更多的敵,還是晉元帝存心試探,想著借他自己的手來除掉他的黨羽呢?


  一想到晉元帝可能知道自己的暗棋了,陸斐身後便漫起了一層冷汗。不管是試探還是單純的設置障礙,他的處境都很堪憂,燙手的山芋在手中,偏偏還丟不得。


  晉元帝不虧是玩手段的高手,他這一招不僅站在背後處置了那些貪官,更是連帶著折損了陸斐的好些勢力,其實他對陸斐的勢力知道得並不算特別清楚,可是他卻很了解陸斐多疑的性子,這樣一出,陸斐縱使不願卻也不得不大放血一次。想著晉元帝心中便高興起來,連帶著多日來的陰篤也散去了不少。


  陸斐適時的表現出了“生病”的一麵,倒是惹得晉元帝又多瞧了他幾眼,便隨意的關心了幾句:“你這身子怎麽了?怎麽幾日不見倒是憔悴了些?”


  陸斐聽得晉元帝的“關切”,立馬換上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言:“多謝皇兄關心,臣弟不過是老毛病犯了,不礙事的。”


  “雖說隻是老毛病,還是讓禦醫給好生瞧上一瞧,免得真拖壞了身子。”若是拖壞了身子,朕向誰討要二十八年前的那筆血仇呢?


  驀地晉元帝的眼神變得犀利了些,思緒恍若又飛到了二十八年前,夜雨磅礴,他最敬重的母後就是歿於了雨夜,而他早就查出了是陸斐所為。可是時機未到,他不能隻顧著為了替母報仇,就將萬千百姓於不顧!總有一日,他要手刃仇人,而在此之間他還要好好守護著他的妻兒,雖說他們從來都非無勇無謀之人。


  似乎是,一旦心中有了牽掛,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就算是再怎麽冷心冷情的人也會瞻前顧後,有所顧忌起來。所謂英雄也有兒女情長之時,大抵就是如此吧!

  終於,晉元帝的情緒緩和了下來,原本犀利的眼神也重新藏在了威嚴之下,仿若陸斐方才清晰的感受的那一抹殺意隻是錯覺而已。可是他是何等明睿之人,他能清楚的肯定,晉元帝方才肯定是對他展露了殺意。


  “多謝皇兄關係,如若皇兄沒有要事吩咐的話,那臣弟便先行告退了。”陸斐弓腰而言。


  “你且退下吧,過幾日,朕就頒布此事,你還是事先有個打算的好。”晉元帝也不願再與他交談,見到陸斐那張與自己頗為相似的臉,心中就一陣犯堵。


  果不其然,隔幾日,晉元帝便任命忠義恭親王陸斐為主管官,將被檢具出來的名單交給了他,讓他負責抄沒貪汙最為嚴重的十名官員,而陸暄則負責將檢具的百姓應得的賞銀給發放下去。真倒是‘壞事’讓陸斐做盡了,反倒給陸暄撥了個好名聲,這事擱誰身上都會鬱悶,可偏偏陸斐像個無事人一樣。


  抄沒的事宜正緊湊的進行著,可偏偏在這個關頭負責抄沒的忠義恭親王當場暈厥。被送回府上,太醫診斷後才發先被下的竟然是塵緣盡。塵緣盡是皇家的禁藥,更是在市麵上難以見到,因為太後正是歿於此藥,而服了此藥者會沉睡一個月,但時時處於煎熬狀態,而清醒的那日便會全身腐爛之死,實可不謂之不毒也。


  而今恭親王被下此毒,冥冥中也是有了報應,可這下毒之人也算是公然違逆了聖旨了,這無疑是打了晉元帝的臉,後者自然勃怒。晉元帝將抄沒之事轉交給陸堯負責,而陸斐則因塵緣盡而徹底昏睡過去。


  晉元帝讓刑部著手處理此事,務必要將下藥之人找出來,一時間因為塵緣盡出現的關係,整個京城都惶惶不安起來。


  夜幕漸至,恭親王府。


  床榻上沉睡著恭親王陸斐,突然屏風後的一扇石門轉動起來,門後閃過一道身影,悄然的站定於他的床前。


  自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倒出兩粒藥丸,就著他嘴邊喂了下去,不多時床榻上尚還昏睡著的陸斐悠悠轉醒,見著身邊的黑衣人並未驚慌,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計劃著的。


  陸斐從榻上起身,自屏風上去下外袍套在身上,這才悠悠的問道:“一切可都準備就緒了?”


  黑衣人單膝下跪,極為恭敬的回答:“回稟主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陸斐聞此,便走到屏風後,轉動了石門處的花瓶,驀地石門又轉開,他二人頃刻間便閃身進了石門內。石門內是一條繞繞彎彎的暗道,可容三人並排自立行走,光滑的牆壁上有很多燈盞,上麵皆燃著油燈。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入目的便是一間石室,推開門,裏麵竟是可以容納五百人的場地。而此刻裏麵也是黑壓壓的一群人,全副武裝,身上所備皆是優良的武器。


  這五百人皆是陸斐親自訓練出來的,早在十年前,他就曾命人自各地網羅根骨奇佳的朕兒,帶回營地,原本共三千人。他親自傳授他們武藝,每兩年便會有一次考核,而表現最差的,除了死別無選擇。


  如此反複五次,終於隻剩下了現在的五百人,他們是親眼見證了三千人到五百人的十年曆程,也是經過了難以想象的磨礪才走到了這一步,可以說他們的存在連皇貴妃都不成知曉。


  “兒郎們,本王現要離開京都一個月之久,這恭親王府自明天起便隻剩下與我相似的替身了。你們好生操練著,切記不可因本王不在就要鬆懈了,等一個月後,本王歸來,便是你們一個個大展身手的時候了。”陸斐說出了這極富煽動性的一番話。


  那底下的五百人莫不是熱血沸騰著,要知道他們都是七尺男兒身,心中自然有屬於他們的那份執著與熱忱,有那份轟轟烈烈幹一場的衝動,不管成與敗,總之不枉此生便是。


  但他們自被挑選上的十年前開始,每日生活便是重複的操練、打鬥、廝殺,如今聽得終於能夠大幹一場了,他們怎麽能不激動?

  陸斐見他們已經被鼓動得熱血沸騰,心下便知是差不多了,便又交代了一番跟著先前的黑衣人從石室裏出來了,卻是走向另外一條道路。前進約摸半個時辰,終於出了這石道。


  石道的出口處是一口枯井,而那枯井則地處京城之外的一片小樹林旁,樹上拴著兩匹馬,兩人解下那馬栓,策馬狂奔而去,竟是一晃眼便沒了影。


  而此刻的恭親王府上,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床榻上,居然昏睡著一個‘陸斐’,那蒼白卻又相似的臉頰,還真與那策馬遠離帝京的陸斐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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