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西門關前

  數月後,一輛顛簸的馬車抵達了西門關,此處乃是唐國和西域的邊境,也是少有的貿易市場。


  馬車上下來三個人,正是趕路數月之久的秦送、虞蘭兒、孟子期三人。


  下了馬車,三人便在西門關等候,順便在此處買些東西,此去西域路途遙遠,身上的幹糧和水都有備充足了。


  “黃沙之地…”虞蘭兒注意到西門關外一片黃沙,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大漠,心中不妙有些驚豔和激動。


  “大漠中並非隻是黃沙,等深入之後你就會看到仙境。”秦送笑了笑,從懷裏取出一包冰糖,拿起一顆服下,又遞到另外兩人麵前,讓他們嚐嚐。


  虞蘭兒伸出手拿起一顆冰糖,放入口中,莞爾一笑:“公子還真是妙人,竟隨身攜帶冰糖。”


  孟子期也吃了一顆,他沒有說話,不知為何,來到西門關後他的話少了。


  秦送:“我們就在這裏等其他人吧,順帶逛一逛這西門關。”


  三人閑逛起來,秦送和虞蘭兒在集市中挑選能用到的東西,集市中有西域和唐國的東西,許多商隊都會在這裏交易,久而久之,這裏有的東西就非常豐富了。


  孟子期突然開口:“我就不許你們一道了,你二人甜得有些膩,我有些頂不住,你們兩個一起就好。”


  說完他就先走一步,趕緊逃離,以免自己打擾了這郎才女貌的一對兒。


  秦送和虞蘭兒相視一眼,兩人笑了笑,繼續閑逛。


  走在集市裏,商隊的馬車排列整齊,一列又一列的,看上去就如同幾道杠一般。


  秦送與虞蘭兒並肩而行,兩人看上去如同俠侶,隻是秦送的容貌比不上虞蘭兒,在其他人看來,頗為鮮花插牛糞的意味。


  虞蘭兒停下腳步,走到最近的小攤前,一臉笑意的問道:“這個簪子幾錢?”


  她伸手將一支金花簪拿起,仔細的打量,愛不釋手。


  “五文錢。”攤主也不含糊,報價非常實在。


  虞蘭兒回頭看了秦送一眼,那樣子似在詢問她可以買嗎?


  見到眼前姑娘那可愛的目光,秦送點頭示意,於他而言不過五文錢的事情,於虞蘭兒而言,則是一份情義。


  虞蘭兒取出五文錢給攤主,說了聲謝謝,隻是這聲謝謝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攤主收好銅錢,也笑著說了聲不客氣。


  兩人繼續在集市晃悠,這裏太大了,需要不少時間才能走個遍,他們閑來無事,決定多逛一會兒。


  “此次西域之行九死一生,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帶你過去…”秦送臉色很不好,眉頭微蹙,心裏想的全是此次西域之行。


  “你別誤會,我並非是要你跟著我一起死,我隻是怕如果我沒有回來,你會等到很久。”


  “黃沙地,將軍甲,月照西關風颯颯…”


  說著說著,秦送的情緒又有些起伏不定,他回頭看著虞蘭兒的眼睛,仔仔細細的將姑娘的臉記在腦海中。


  並非他多麽喜歡虞蘭兒,隻是看著這個姑娘讓他很安心。


  “公子…”虞蘭兒微笑著說道:“我在清貧間呆的太久,心早已枯竭,若不是公子救我,我早就如同行屍走肉。”


  “而今公子為國土山河赴死,我若不伴左右,豈不是忘恩負義?更何況若是與公子天人永隔,我這餘生誰來指教?”


  說著,她緊握住秦送的手,將這隻粗糙的手攥在手中。


  秦送露出詫異之色,他搖頭苦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和世俗姑娘不同,今日聽你一席話,我果然沒看錯人。”


  說著,他輕輕的將手抽離出來,對著身邊的姑娘笑了笑,這笑容裏是堅定,更多的是不舍。


  他決定了,不帶虞蘭兒西去。


  “公子…”虞蘭兒慌張的瞪大雙眼,嘴裏念叨著:“我…我不怕死…我不怕…求你帶我西去,讓我和你一起…求…求你。”


  秦送笑道:“說什麽屁話,我福大命大,不會死在異鄉,我要死也要死在唐國的疆域,我是唐國人,豈能將亡魂枯骨留在他鄉?”


  “蘭兒你放心,我向你保證,必定活著回來,拿命擔保!”


  他目光堅定,臉上卻是懶散的笑容,笑得有些牽強,就連心髒的跳動也慢了不少。


  虞蘭兒低著頭,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這世間所有人生而自由,越是強大的人就越是自由,像眼前這位一般自由的人,不是她這種弱小的家夥可以捆綁的,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她看著地上的黃沙和灰塵,總覺得自己又要被拋下了,又要回到從前那般孤獨的日子,那是沒有一個人給她活下去的希望的日子,是冰冷、厭倦、惡心的灰色世界。


  “別擔心…”秦送伸手放在姑娘頭頂,安慰道:“我與你拉勾如何?”


  拉勾?虞蘭兒將眼眶中的淚水擦掉,她不想讓眼前的人知道她很脆弱,她抬起頭,眼中沒有半點淚水,不過眼睛卻是腫得厲害。


  她伸出手,勾起小拇指,帶著哭腔小聲說道:“拉勾…”


  秦送苦笑,伸手小拇指勾住對方的手指,嘴裏念叨著:“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王八蛋…”


  雙指落下,兩人似乎又恢複平常,一起走在集市裏,購置東西。


  約莫一個時辰,兩人逛遍了整個集市,該買的東西都已經買好,該回去和孟子期匯合了。


  很快,兩人就回到了馬車旁,孟子期早就在馬車上等待了,似乎等到現在也還沒有一個人過來和他們匯合。


  秦送蹙眉:“莫非這些人想抗命不成?”,就在他嘟囔的時候,一個身穿甲胄的少年策馬而來,這少年英武的很,身上的肌肉充滿力量,臉上的表情也是堅毅無比,看樣子是兵營裏出來的。


  少年的馬停在西門關前,他下馬走來,見到秦送時,拱手躬身一拜:“嶽鴻見過掌控使大人!”


  秦送苦笑,眼前這小子還真是沒什麽城府,一見麵就將他是掌控使的事情說了出來,可見金武侯府也知道他是天策府掌控使了,這也代表宮中的那幾位殿下也都知道了。


  他擺擺手,見禮道:“江湖中人不論朝堂那些,你叫我師兄便可,不必再稱呼我大人。”


  嶽鴻:“是。”


  他起身站在一旁,仔細打量著另外兩人,疑惑道:“這兩位是?”


  秦送:“這位是孟子期孟師兄,這位是內子。”


  內子?嶽鴻驚訝不已,他沒想到眼前這位掌控使這麽年輕就有自己的情緣了,他心裏說不出的有些羨慕,不過他才十五六歲,說不定二十歲的時候就找到自己的情緣了,想到這個,他也就沒那麽羨慕了。


  嶽鴻對孟子期拱手見禮:“嶽鴻見過孟師兄。”


  孟子期還禮:“嶽兄弟客氣。”


  兩人寒暄幾句,也站在一旁去了。


  不久,一個身穿錦衣的女子策馬而來,她注意到嶽鴻的瞬間便下了馬,徑直走來。


  秦送看著這女子,問道:“陸雨薇?”


  女子點頭,直接站在一旁去了,極為冷漠。


  秦送不想和這女子計較,不過他多少不喜陸雨薇,小時候在宮裏,這丫頭合著他三哥齊業一起欺負過他,他至今記得。


  隨後,濟天宗的魚小眠到了,這丫頭熱情,與所有人都打了招呼,並且臉上全是笑容,可沒有半分冷漠或是矯揉造作。


  “薑劍初這小子不會是迷路了吧?”秦送忍不住牢騷一句,繼續等下去,今晚恐怕要在西門關過夜了。


  嶽鴻:“應該不會,劍閣弟子迷路,說出去也沒人信。”


  “哈哈,真有意思。”孟子期不知為什麽笑了笑,大概是以為薑劍初不敢去西域,所以遲遲不來。


  “公子稍安勿躁,在西門關休息一晚也不礙事。”虞蘭兒出言安慰。


  秦送點頭:“也罷,休息一晚也好。”


  過了半個時辰,清淨寺的寂覺大師到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赫然是雲姑子。


  秦送錯愕:“你怎麽也來了?”


  這話很明顯是在問雲姑子,雲姑子聞言卻沒有回答,似乎不認識秦送一般。


  秦送臉色一僵,看著寂覺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寂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殺了他一樣。


  “小兒!”寂覺冷冷的來了一句,將在場的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秦送撇嘴,他知道寂覺在說他,他也不生氣,隻是回了一句:“會對自己人吠兩句,好生了得。”


  寂覺氣的不輕,直接出手,他真氣如龍,一拳轟出去,真氣化作金龍奔騰。


  鏘鏘——


  一聲鳳鳴橫空出世,劍光從遠處飛來,數道劍氣刷來,將真氣金龍摧毀。


  寂覺驚疑不定,向遠處看去。


  遠處的城牆上,水墨長袍的男子風度翩翩,他捧著劍,氣勢洶洶。


  “鳳陽子師兄?”秦送臉色一變,疑惑道:“為何你來了?我可沒把你…”


  鳳陽子縱身一躍而來,平靜說道:“我來是為薑師弟護道。”


  話音剛落,另外一人走來,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他背著劍,看見眾人便一一打了招呼,這小夥就是薑劍初。


  秦送打量薑劍初,回過頭看著鳳陽子,有些不喜:“玉霄子那老頭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鳳陽子:“師尊他做不了我的主,師弟別怪他老人家。”


  秦送咬牙,氣的不輕。


  “劍閣弟子,真是…不錯…”寂覺冷哼一聲,有些不爽。


  秦送蹙眉,冷笑道:“寂覺大師最好少放屁,把力氣留在潛龍演武上才對,可別為了針對我們,把力氣耗光了。”


  寂覺:“貧僧心裏有數。”


  秦送懶得搭理,他對清淨寺的和尚本就沒有好感,對這個寂覺還有些厭惡,所以不想繼續和這老和尚說話。


  他盯著雲姑子,打趣道:“你也要跟著去?”


  雲姑子依舊冷冷的,她麵無表情的回答道:“與你無關。”


  說這話的時候,她與寂覺相視一眼,眼中的殺機盡顯。


  秦送看出端倪卻沒有戳破,他笑了笑說道:“也罷,你自己的事情的確與我無關。”


  他看了看天色,帶著一群人回到關內。


  緊接著,這一群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等明日便啟程前往西域赤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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