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月樓三人行
秦送、雲姑子兩人下了塢山,一路回襄酈縣城內。
城內百姓來往,早市也還未結束,不少年輕人在市中閑逛,有說有笑的。
“糖葫蘆,糖葫蘆咯,兩文錢一支!”扛著糖葫蘆草樹的小販在街上叫賣。
秦送聽見叫賣聲,不由向身邊人問道:“可要?”
雲姑子沒有回答,她似乎不瞞剛才秦送多管閑事,此時還在生氣。
秦送無奈,走到小販身邊,摸出四文錢說道:“兩支。”
“好咧!”小販接過銅錢,伸手從草樹上取下兩支糖葫蘆遞給眼前的客人。
秦送接過糖葫蘆,回到雲姑子身邊,遞上一支說道:“覺得活著苦的時候便吃一顆,便會有活下去的勇氣。”
雲姑子蹙眉,她扭過頭去,似乎對糖葫蘆沒有太大的興趣。
秦送:“留著吧,做個紀念。”
說著,他眼神中多得是一股落寞。
“要分別了?”雲姑子臉色平靜,明白了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秦送點頭,沒有說話。
雲姑子冷漠的將糖葫蘆接過來,轉身離開了,她沒有回頭,不過眼中卻依舊有些不舍。
秦送拱手道別,口中說道:“雲師妹!一路保重!”
雲姑子一怔,腳步慢了半拍,不過她卻沒有停下來,她心情輕快一些,臉上的冰冷也淺了不少。
秦送目送雲姑子出了城,直到姑娘的身影不見,他才轉身離開。
“留步!”羅雀從天而降,手中的劍橫在身旁,真氣如鬥牛之勢。
“滾!”秦送頭也不回,語氣冷冽。
羅雀臉色一僵,蹙眉道:“不知好歹!”,話音剛落,他直接出手,手中劍芒綻放,一劍刺出,火雨翻飛。
秦送伸手擋在身上,真氣釋放形成壁壘,將劍芒擋在身前,並且還擋下了所有的劍芒火雨,他冷冷的打量著眼前的羅雀,嘲諷道:“天字號刺客最強之人也不過宗師,你一個化境巔峰也敢來找死?”
羅雀沒有理會,手中的劍一橫,快速揮劍,每一劍皆有劍氣縱橫。
秦送站在原地不動,他身上的純陽真氣揮霍無度,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般,劍氣列在他的真氣上,被盡數攔下。
羅雀臉色微變,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的真氣如此渾厚,僅僅是真氣釋放形成的護體罡氣就可以攔下的那麽多的劍氣,可見這真氣非比尋常。
他拉開距離,身影一閃,留下幾道殘影。
秦送看在眼裏,他觀察不到殘影的存在,這是因為他的眼睛跟得上羅雀的速度,所以他能在一瞬間捕捉到羅雀的身影,並不會被眼睛的延遲所影響。
“魂影步?”他認出了羅雀的輕功,不由苦笑:“沒想到你是森羅殿的人…”
羅雀聽到這話,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不過他還是故作鎮定,笑道:“你在說什麽?”
他雖然臉色平靜無波,可是心裏卻是有些擔心,畢竟這個世上還沒有誰能夠一眼認出另外一個的武學路子,就算有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要知道在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學都是絕不外傳的,若是門派弟子私自將本門武學交給其他人,那麽這個弟子就會遭到門派的追殺。
這也是為何,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都不互通的原因,並且少有人能夠記住他人的武功,或者能夠認出他人的武學。
“有意思…”秦送露出邪惡的笑容,他雙指揮動,腰間的日月含光飛出,一瞬間,劍光披靡化作月華。
“這是…”羅雀大驚失色,可惜他已經來不及退去,他一劍插入地麵,真氣灌注在地底之下將他身前拱起一堵牆。
月華籠罩之下,那一堵牆直接碎裂,牆後的人也瞬間被劍氣所傷,渾身衣裳都碎了,隻剩下褲衩。
就在這時,一隻手探來,直接將羅雀拎了起來。
“你…竟然隱藏…實力?”羅雀臉色難看,他渾身無力,動彈不得。
秦送:“是你眼拙罷了,更何況就算我內功修為比不上你,你也接不住剛才那一記月華劍舞。”
羅雀冷哼一聲,反駁不了這句話。
秦送瞥了遠處巷道一眼,冷冷說道:“花楊姑娘不出來嗎?”
遠處的巷道中,一個女子走出,真氣包裹全身,提著名劍孤月走來。
“你不是他的對手,別過來!”羅雀緊張的看著走來的花楊。
秦送揮手一掌落下將羅雀擊暈,他盯著提劍走來的女子,冷笑道:“才給你攝魂丹的解藥,如今你又要來挑戰我的耐性?”
花楊冷著臉:“放了他!”
秦送麵無表情的走過去,他每走一步,四周的景色就放慢一拍,當他走出第三步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停下了一般。
他來到花楊身邊,一指封住花楊的丹田,隨後四周的景色恢複正常,時間再次流動起來。
“你…”花楊嚇得不輕,向後退開之時才發現自己的真氣被封住了。“你用了什麽手段?”
秦送:“道門秘術三元禁。”
三元禁?花楊蹙眉,他從未聽說過道門有這樣的秘術,如果月樓的情報中都沒有出現過這等秘術,那麽這三元禁恐怕是道門的不傳之密了。
她想到了道門的最正宗的長生觀,不由驚訝:“長生觀的秘術?”
“長生觀?”秦送不屑一笑:“長生觀可不會收藏這種禁術,那群臭道士信奉道法自然,這種倒行逆施的手段,在他們眼裏就是破壞了事物的自然。”
啪啦——
強勁摩擦的聲音在高處傳來,一個黑衣少年立在旁邊的屋頂,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之齡,身上的真氣卻強如宗師強者,恐怕境界是真真切切的宗師境界了。
秦送見到此人,心裏不爽:“閣下站這麽高,不怕摔下來疼得厲害?”
少年冷著眼盯著花楊、羅雀兩人,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真氣卻依舊保持著,身上的殺意也不曾消減。
“無生。”花楊臉色鐵青,她知道這個少年的出現就意味著月樓樓主已經決定硬強注生經了。
她驚恐的看著秦送,想讓這個人快逃,隻是她卻不能開口,否則月樓樓主不會放過他的。
秦送感受到花楊眼隱藏的善良,他回頭微笑著,緩緩說道:“果然我沒看錯你…”
說完他的真氣衝天而起,與城中的鍾樓一樣高,並且驚動了整個縣城裏的武者。
玄元子、上方墨麟、虞蘭兒這些人都看見了這股強大的真氣,這是宗師的氣息。
“他…果然變強了。”玄元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回頭看著虞蘭兒,嚴肅道:“姑娘就留在此地,貧道去去就回。”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朝著那股真氣而去。
虞蘭兒有些焦急,她緊握著手,暗自祈禱:“公子…”
另一邊的上方墨麟也帶著捧劍丫鬟趕去。
不一會兒,十幾個武者都趕到了真氣所在的地方,這些人盯著真氣之中的人,皆是緊張。
“當年若不是四師叔哭著求我,我也不會學那春秋十七蟬,也就不必壓製自己的功力這麽多年。”秦送輕念著,腳步一邁,地麵裂開,他的速度快如雷霆。
日月含光綻放出純陽劍氣,劍尖所指,如同流星。
流星聚——
劍氣流星墜落,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熾熱無比。
無生伸出手掌,掌中有一顆七竅寶珠,他的真氣注入寶珠中,一道圓形的真氣遁甲展開,將劍氣流星擋在身前。
“日月含光…”無生真氣湧動,一瞬間將秦送彈飛。
秦送落在遠處,他手中的劍脫手而出,被他踩在腳下,他盯著無生手中的七竅寶珠:“七竅玲瓏?”
他認得無生手中的東西,那是天器宗打造的一種特殊武器,真氣注入其中便有各種手段。
“三招…”秦送伸手握住背後的劍,那把漆黑到可以吞噬陽光的劍被他緊緊握住。
無生眉頭一蹙,他似乎感受到秦送背後那柄劍的非同尋常,那把劍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一般。
秦送拔劍,手中的劍如同一道水流,他邁出一步,數十道劍光重疊在一起,形成一輪黑色的大日。
無生催動真氣,七竅寶珠釋放出幾道真氣箭矢,將黑色大日射破。
“無形劍域·陰——”秦送邁出第二步,這時以他為中心方圓五丈之內變成黑壓壓的一片,所有的光澤都被他的劍氣反射出去。
此等劍術之下,在圍觀人的眼中,一個黑球將秦送和無生包裹了,
緊接著,黑球碎裂,一道劍光絢麗綻放,引入大家的眼簾。
“秦師弟…”玄元子露出擔憂之色,他擔心秦送為了勝強行提升自己的功力,如果是這樣,將來秦送必定因為今日所為止步於化境巔峰。
上方墨麟和他的捧劍丫鬟也見著了這一幕,丫鬟看著那破碎的黑球,以及那綻放出的劍光,不由疑惑道:“公子,這是什麽手段?”
“劍域,簡單來說就是劍氣密布的空間,一旦爆發,會有數十道,甚至數百道劍氣同時爆發,威力無窮,可以做到越境擊殺。”上方墨麟臉色嚴肅,眼中閃過精光,施展這劍域的人比他強不知多少,不過他並不認為劍域能夠擊殺月樓天字號排名第一的刺客,無生。
人如其名,這個無生就好像沒有生命的怪物一般,不知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他甚至被武林中稱作“惡鬼的皮囊”。被他盯上的人都是十死無生,並且在死前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極為恐怖。
就在所有人都注視著黑球的瞬間,那道絢麗的劍光突然破滅,緊接著黑球破碎,無生和秦送皆相安無事。
無生不知怎的,看秦送的眼神有些不同,似乎有些忌憚,或者說有些特別的情感在他眼中流露。
秦送看無生眼神也變化不少,那是一種蔑視,對一個死人的蔑視,他開口吐出一口氣,輕輕一吹。
無生突然從房頂上摔下來,手中的七竅玲瓏出現一道裂痕。
“怎麽會…”親眼目睹這一幕的花楊嚇得不輕,她不敢相信月樓天字號排名第一的刺客竟然輸了,並且還輸給了一個化境巔峰的小子,這簡直是駭人聽聞的事情。
不僅僅是他,就連玄元子也是茫然無措,他不清楚為何是無生敗了,更不清楚秦送一個化境巔峰如何勝過一個掌控力場的宗師的,就在他疑惑之時,他注意到秦送的手在滴血,那一滴滴血從肩膀的傷口流下,順著手臂滴落在地麵。
玄元子趕忙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秦送,厲聲道:“你倒行逆施,用了損命的手段?”
“咳…”秦送苦笑:“哪有那麽多手段,我不過是…咳…讓他先擊中我,然後我再全力一擊將他打倒,可惜的是我與宗師境界相差太遠,否則他已經死了。”
玄元子聽言,隻覺得心驚肉跳,在那劍域中竟然敢冒險讓敵人擊中自己,若是稍不注意就會讓劍域脫離自己真氣的控製,屆時必死無疑。
不過好在秦送無礙,他鬆了一口氣:“接下來你可不能再亂來,否則你還沒去長生觀就死了。”
秦送苦笑,沒有力氣再說,他看著花楊和無生,說道:“你我的緣分還未盡,將來還會再見。”
說完,他看著玄元子,示意自己要離開。
玄元子會意,扶著秦送返回客棧。
花楊看著昏迷的無生,她趕緊將無生扶起來,然後走到羅雀麵前,一腳將羅雀踢醒。
“咳…咳…”羅雀睜開眼,隻覺得腹痛,他盯著花楊,怒道:“你這家夥…”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注意到無生,不由臉色微變,他又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覺得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帶著花楊和無生離開了。
上方墨麟和他的丫鬟疾兒也看過了好戲,也跟著離開了。
四周的人散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