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廟會

  傍晚時分,街道上已經是張燈結彩,尤其是靠近檀澤寺附近的那幾條街道,那叫一個“人多勢眾”,整個街道都被堵的寸步難行,若非官府派人疏通,恐怕會發生踩踏傷人的事情。


  朝廷派軍隊在各個街口巡邏,以防這中元廟會弄出大事情,若是發生火災,不知多少人會丟了性命。


  今年趕廟會的人比前些年都多,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這十幾年來唐國無戰事,加之兩年前推行了新政,如今百姓生活所需得到滿足,所以才有這麽多人有閑心來廟會閑逛。


  這是難得的好日子,百姓們都不想錯過,所以就連祁烏山中那些偏僻村子裏的人也進城來遊玩,還有的是為了賣點農家手藝,在廟會期間賺點銀子。


  喧囂聲在城中各處都能聽見,吆喝聲、總角的笑聲、少年少女的交談聲,聲聲入耳。


  嚐客來酒肆二樓,朱平安站在窗戶邊看著街道上的人潮,趕忙回頭問道:“可以出去了嗎?”


  秦送搖頭:“再等等。”


  還要等?朱平安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上一杯熱水,一飲而盡後說道:“還要等多久?”


  秦送的目光穿過窗戶,落在明月之上,說道:“等那朵雲遮住月亮,你們就從後門出去,記住,廟會不散你們別回來。”


  聽到這話,朱平安心頭一緊:“難不成待會兒會有人對我們的酒肆動手?”


  秦送搖頭:“不至於,隻是這段時間我也要離開酒肆,你們若是回來會被鳳陽子看到,到時候沒有我在身邊,鳳陽子就會擄走常玲。”


  朱平安:“那好,我會帶著常姑娘多逛一會兒,你自己小心。”


  秦送點頭,靜候著天上的雲挪到月亮下方。


  ……


  另一邊,鳳陽子和寧語寒站在嚐客來對麵的房頂上,兩人死死盯著嚐客來,一旦有人出現,他們兩人就會出手。


  “師兄,我們不是要搶奪注生經嗎?為何現在卻要幫秦師弟?”寧語寒盯著前方,青絲在空中飛舞。


  從傍晚開始,他們二人就一直在屋頂盯著,一旦有異動,他們就會出手。


  “並不是幫秦送,而是減少對手,讓一些瞎摻合進來的雜魚滾遠點。”鳳陽子捧著劍,站在屋頂,他的長袍隨風而動,給人一股高深莫測的氣勢。


  寧語寒有些不解,他們與武林中其他勢力都是為了注生經而來,為何還要幫秦送除掉其他勢力?坐視不理豈不是更好?

  鳳陽子看出自己師妹的疑惑,解釋道:“武林中那些勢力不會率先對秦送動手的,他們會先排除競爭對手,否則到時候會有人為了防止其他人拿到注生經而除掉秦送的。”


  寧語寒一怔:“這些人還真是可怕。”


  鳳陽子不以為意,他死死盯著嚐客來,目光閃爍。


  半個時辰後,嚐客來二樓的窗戶還是禁閉著,可房間裏隻剩下秦送一人了。


  朱平安帶著常玲從後門離開,他兩人戴上麵具加入遊街的隊伍裏,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們兩人是從嚐客來出來的。


  “終於出來了,常姑娘,我帶你去逛逛。”朱平安拉著常玲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兩人一路穿過幾條巷道,來到一座戲台前,這是明安城兩春坊的表演,是這京都最盛名的戲坊,台上的人那一身行頭簡直讓人眼花繚亂,並且今晚的劇本也不錯,圍觀的百姓連連稱道。


  常玲看著戲台和台上的人,心情激動,這是她第一次出來看戲,從前都是在家裏看的,如今在這麽大的戲台下,她心裏卻是有喜有悲。


  雖然如今能在外麵看戲了,可是她的家卻是沒了,今後怕是再也不能將戲子請到家裏去登台了。


  “常姑娘,你這是?”朱平安注意到身邊姑娘舉止有些奇怪,不由問道。


  常玲回過神兒來,笑著說道:“我沒事,隻是第一次在外麵來看戲,讓我失神了。”


  朱平安一笑,指著遠處另外幾座戲台說道:“看到其他的戲台了嗎?知道為何一條街會有這麽多戲台嗎?”


  常玲一眼看去,發現這條街上共有七座戲台,每個戲台上的戲子都在竭盡全力的表演,似乎都想把其他戲班子的比下去。


  “這叫鬥台。”朱平安解釋道:“除了我們眼前的兩春坊,另外的六家戲班都想爭個第二,以此來和兩春坊的爭奪明安城內的生意。”


  常玲一愣:“為何兩春坊不在鬥台之內?”


  朱平安一笑:“嘿嘿,這兩春坊是當今聖上欽點的戲班,就算不與其他六家戲班爭也是明安第一。”


  常玲點頭,她盯著戲台,眼裏全是台上的燈火。


  正當兩人看得出神之際,身後迎來兩位踩著高蹺的姑娘,她們身穿華服,從戲台邊經過,在兩位高蹺女子身後還有敲鑼打鼓的隊伍,大概有幾十人那麽長。


  朱平安拉緊常玲的手,以免兩人被人群衝散,這裏的人跟著高蹺隊伍而去,擁擠的很,稍微不注意,兩人就會被擠散。


  常玲也拚命拽住朱平安的手,這裏人擠得厲害,兩人也幾乎緊貼在路邊房屋的牆麵了,可是還是會被人撞到,可見這街道上的人之多。


  沒過一會兒,官兵就來疏通了,這些人也不再亂擠,朱平安和常玲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跟著人群繼續前進了。


  離開比較擁擠的街道後,朱平安回頭對著常玲說道:“剛才我擔心姑娘走散,這才一直拉著你的手,還望見諒。”


  常玲:“不礙事的,平安公子,我們去前麵看看吧。”


  朱平安憨笑,心裏樂開了花。


  ……


  另一邊,嚐客來酒肆裏,秦送靠在二樓房間的窗戶邊,他的目光落在街道的行人上,並且他也注意到對麵屋頂的人。


  “還真是鍥而不舍啊,鳳陽子師兄…”他無奈一笑,心裏卻是沒底。


  按照他計劃的,爭奪注生經的勢力應該會互相試探,而不會立馬對他動手,再加上他在蘭田散布的消息,鳳陽子首當其衝會被圍攻,可是如今這個時候卻還沒有人動手,這讓他有些許不安。


  “還真是奇了怪了,難不成這些人都不想奪得注生經,拿到天諭之術的線索了?”秦送喃喃自語。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對麵的屋頂開始交手了。


  不知從那兒跳出一人,直接與鳳陽子對掌,兩掌對接,真氣碰撞之間,氣流亂竄。


  “長生觀?”鳳陽子大驚失色,頓時將天照功催動到極致,他的真氣如同烈日之炎,直接將對方的衣袖焚燒殆盡。


  “天武真人的天照功果然厲害,與道祖的萬物長春不分伯仲。”來人手中真氣護住他的手臂,天照功也傷不了他分毫。


  如此情況,兩人也不打算耗費真氣僵持下去,幾乎同時手掌,各自退後一步。


  寧語寒盯著對麵的人,蹙眉道:“長生觀的師兄也是為注生經而來?”


  來人拱手見禮:“長生觀玄元子見過兩位道友。”


  寧語寒還禮:“劍閣寧語寒見過玄元子師兄。”


  鳳陽子也是拱手還禮:“劍閣鳳陽子。”


  寧語寒:“長生觀一向不理世間之事,為何此次卻要插手?”


  這也是鳳陽子想問的,長生觀位於天泉縣,距離明安也有兩百餘裏之遠,並且長生觀從不插手武林之事,除非是其他三國的武林勢力入侵唐國,否則長生觀的道士從不下山,此時卻為了注生經下山,真是引人深思。


  “兩位誤會了,我並非為注生經一事而來。”玄元子趕忙解釋道:“前些日子師傅頓悟出關,說是在夢中見到道祖給他泄露天機,此次派我下山,就是為了帶那天機中人回長生觀一見。”


  天機?鳳陽子一怔,雖然他並不相信這個說話,不過長生觀的道士都邪門的很,他就不得不信玄元子口中的“天機”了。


  他趕緊給寧語寒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詢問此事。


  寧語寒會意,趕忙問道:“玄元子師兄,敢問你要找何人?”


  玄元子搖頭:“天機不可泄露,師傅說見到此人時,我自會明白。”


  寧語寒臉色一黑,她才不相信這個臭道士嘴裏的話,若是不清楚自己要找的人是誰,為何來明安,為何出現在嚐客來對麵?

  她白了玄元子一眼,實在不想搭理這個臭道士。


  鳳陽子並沒有說話,他並不喜歡長生觀的道士,這群滿嘴假話的人,他並不擅長應付。


  三人就這樣站在屋頂,再無交談。


  嚐客來二樓的秦送注意到玄元子,他有些疑惑,不清楚為何長生觀的道士也來了,他心想:“長生觀在江湖中幾乎是與世隔絕的,這一次派弟子下山難不成也是為了搶奪注生經?”


  不過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長生觀那群道士都是些與眾不同的,說難聽點就是一群瘋子,隻為求道,世間之事早已拋下。


  秦送細細打量對麵的道士,臉色一僵,似乎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不過他想不起來了,他曾去長生觀時才五歲而已,時隔多年,怎麽可能還認得出見過的人。


  正當他整個人都融入房間的靜謐時,一聲轟鳴將他喚醒。


  咻——嘭——


  煙花在空中炸開,絢麗多彩,這是中元廟會必有的東西,是明安城每年都會有的煙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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