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烏騅奔來如疾風
在兩邊低矮的院落與房屋之間,煞摩柯踏著蜿蜒伸展,陳舊泛光的石板路,已經來到了巷子深處。
那香氣更是濃鬱悅人,他呆著黑沉沉大臉放眼望去,見前方淡淡的幽光裏,正有一個人秀發披風,紅裙亂舞,幽幽然立在路中。
煞摩柯瞅著她似曾相識的模樣,一時卻想不起來,隻得道:
“你是誰?深更半夜在這裏幹什麽?”
那人飄然臨近,絕美的容顏裏透出一絲淡淡的憂傷道:
“師兄,你好不健忘啊!怎麽連我都不認得了?”
煞摩柯這才悟道:“哦!原來你是扶搖宮宮主!師妹,你怎麽來到這裏了?”
女子幽幽道:“你走之後,我與師姐都擔心你在羅刹島無功而返,恐被秦王不容,因此我特意來看望,一旦你有事也好相助!沒曾想,我必定還是來得晚了,害得師兄你受傷!”
煞摩柯心頭一熱,濕潤了雙眼道:“多謝師妹與師姐還惦記著我!你來的正是時候,那旋地陀害我全家,你快幫我尋他,我必殺他才得心安!”
女子道:“師兄莫急,你已經受傷了!讓我先給你綁紮好傷口,再找旋地陀報仇不遲!”
說罷,已經輕靈靈飄到煞摩柯身邊,煞摩柯忙俯身準備讓她給自己包紮。
女子正欲探手去撫煞摩柯背後穴道,突得,一陣鑾鈴聲脆,迷離朦朧的巷子口,飛竄入一匹如黑色緞子的馬來。
上麵之人一身黑衣,麵敷黑紗,徑直衝到二人身邊,輕吼一聲道:
“煞摩柯,你被迷惑了!快隨我走!”
說罷,探出修長的手臂“嘭!”的一聲將煞摩柯的腰帶抓住,催馬就走。
待紅衣女子反應過來,飄身欲追時,回望巷子深處,昏黑依舊,那人與馬都已經沒了蹤跡。
女子震怒不已,心中卻又多了一絲疑慮,立在原處,喃喃道:
“那黑衣人的聲音好不熟悉!他騎乘的分明又是烏騅!難道……會是他?”
想到此,又不禁搖頭
“不可能啊!他怎麽會違背自己叔叔的指令呢?不可能!可是……那又會是誰呢?”
時光荏苒,不覺距離當日羅刹島一戰,已經過去幾個月,季節也由初夏到了暮秋。
此時的扶搖宮周圍,秋水寒波之中,楓紅如火,五色秋果遍地,卻別有一番景致。
而肅羽卻無心欣賞這秋高氣爽的好風景,因扶搖宮宮主之命,他被迫隻能呆在外圍海灘邊,依著斷壁搭建的窩棚裏。
白天陽光普照,還算愜意,但到了夜裏,海風陣陣,從窩棚四周慣入,料峭寒意,不弱於寒冬,個中滋味可想而知。
好在肅羽從來都是在苦中生存,對於這點遭遇根本不在意,而且,過了一段時間,他也摸索出一套對付這惡劣天氣之法。
既然夜晚寒冷難眠,每到夜裏,他幹脆在海灘上點起一堆篝火,自己在夜靜更深裏打坐練功,直到天亮。
太陽出來,四周都暖洋洋的,這才回窩棚裏睡覺。
陸蘊兒深知肅羽因羅刹島一戰,在當今武林已經是敵人環伺,以他的雜亂功夫根本不足以抵擋保命,所以才以履約為名,留在扶搖宮,和宮主學習她的武功。
陸蘊兒雖然對扶搖宮宮主欽佩,但她好玩愛鬧,卻不是一個願意踏實練功的人。
存心想含糊著學了扶搖宮宮主的手段之後,再轉過來倒手傳授給肅羽。
當她習練一段時間之後,才發覺這個看似聰明的小算盤,根本不能用。
因為扶搖宮宮主的武功雖然極高,但那漱玉寒冰指的絕學卻必須是屬陰的女兒身,方可練習,而且必須經過在水晶床與水晶池中,熱冷兩極的反複淬煉,才得入門。
而至於雙色驚鴻傘,更是要在漱玉寒冰指修煉成功之後,才能借助冰寒之氣來施展,因此,無形之中,扶搖宮兩大絕學肅羽都學不得了!
而至於扶搖宮的“驚鴻飛仙”的身法,陸蘊兒倒是喜歡得緊,也練習得最快,三兩個月間,已經頗得其真味。
在肅羽麵前,時時來一個禦風飛行,任憑長裙飄飄,嬌顏燦爛,一派仙子臨凡的光景,美不勝收。
看得肅羽又是豔羨,又是陶醉。
然而,陸蘊兒美則美矣。
對於肅羽他早已經熟悉的忍行術,輾轉騰挪裏最講究一個”疾”字,與這扶搖宮身法裏突出的一個“仙”字,大相徑庭。
因此,肅羽也就練不來,因此,陸蘊兒借機傳授肅羽扶搖宮的武功的打算,徹底破滅了。
扶搖宮的海灘上,一日寒似一日,這一天,肅羽在太陽剛剛落下,一抹晶亮的晚霞還掛在西天之時,就早早點起一堆篝火,端坐火邊,開始打坐練功,抵禦嚴寒。
正當他練到緊要關頭,身體盤腿旋起數尺,頭上陣陣熱氣蒸騰,耳中卻突然聽見海灘外圍,風浪聲裏夾裹著低低的人聲傳來。
肅羽在扶搖宮呆了幾個月,這周邊的船隻都畏懼扶搖宮,沒有一個願意靠近的,更不要說有人登岸了。
因此,心中甚奇。
本來練武之人在修煉內力,吐納導引,真氣運行於大小周天,最忌諱被人打擾,因為一旦走神,心神煩亂,容易導致真氣遲滯或者真氣亂竄從而走火入魔,非死即重傷。
好在肅羽所練寶蓮心經,已經達到收放自如的程度。
他卻也不敢耽擱,雙手與胸口處,緩緩推收幾次,吐納調息,繼而外發之真氣也被緩緩收回,等到他的身體穩穩落在地上,那頭頂上蒸蒸白氣也已經收回體內,再也不見。
肅羽剛剛坐定,就聽見暗處風浪裏有人走來,一個喘籲籲的聲音說道:
“羅漢腳,你也有傷,快把我放下來吧!我已經不行了!不能再拖累你了!還是你自己走,找到蘊兒姑娘要緊!”
另一個人喘著粗氣,結結巴巴罵道:
“你,你,你放屁!天……下英雄誰不知道通……天炮與羅……漢腳的大名?你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也沒有人跟……我爭吃爭喝的了,吃啥喝啥也……不香了!還有啥……意思!
再……說,你死了倒……是容易,把找蘊兒救丐幫兄弟的重……擔交給我一個,看把你能的!我……羅漢腳聰……明著呢!能上你……這個當!我……走到那兒都托……著你,你想省……事,交給我一個,門……也沒有!知道不?”
另一個聲音苦笑道:
“羅漢腳,你這個家夥真是!我們倆個相識幾十年,形影不離,也鬥了幾十年,你從來都不肯服輸,你今天看我傷成這樣,你就不能讓我一次,讓我的詭計得逞一回嗎?為了眾兄弟的性命,你還是把我放下來,趕緊去找蘊兒要緊!否則這樣下去,我們倆個都會被拖死的!”
他剛說到這裏,就聽見淩空兩記“啪啪”的聲音,清脆傳來,那結結巴巴的聲音又喘著粗氣罵道:
“跟你講不要說死……死的了!還說個沒完了!再說我……還抽……你耳刮子!”
另一個聲音也改了哼哼唧唧,暴怒道:
“羅漢腳,你竟然趁人之危,打我耳光!我跟你斷絕關係,你趕緊滾蛋,我不讓你背!”
剛說到這裏,空氣中又是兩記耳光,分明比剛才還重些。
那結結巴巴的聲音喘著粗氣笑道:
“就打你怎……麽地!你再……說不讓我背你,我還打……你耳刮子!不信,你試試!”
通天炮卻大哭起來道:
“好你羅漢腳啊!你現在欺負我呀!等我傷好了,看我不揍死你才怪呀!嗚嗚”
羅漢腳卻笑道:“好好,前麵有……人點篝火,我們先去弄……點吃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比試!就你那兩……下子,什麽通天炮,都是唬……人的!看我打不死……你才怪!哈哈”
兩個人邊走邊吵。
肅羽卻聽得真切,急忙起身迎過去,衝著前方倆個亂晃的黑影大聲道:
“通天炮大哥,羅漢腳大哥,是你們倆個嗎?”
那身影突得停住,一個聲音結結巴巴道:
“你,你,你怎麽知道我們?你是……誰呀?”
肅羽疾步過去,來到二人近前,拉住對方的手道:
“二位大哥,我是肅羽啊!你們怎麽來到這裏的?”
那人抬頭借著不遠處篝火的微光仔細打量,等確認對麵之人後,嘴裏叫道:
“你真……是肅羽!我們可……找到你了!”
說罷,身子一歪,連他背後背著的人一起“撲通通”倒在沙灘上,一動不動了。
肅羽知道他們是勞累過度,忙把他們分別抱到篝火邊,又弄了淡水喂他們喝下。
過了半晌,昏迷中的通天炮突得竄起多高,背起旁邊還昏迷未醒的羅漢腳就逃,嘴裏還急促喊叫道:
“我們快走!一指神教的傻子追來了!他要刺瞎我們的眼睛!”
說著,撒腳狂奔。
肅羽知道他是緊張過度,忙起身追上,大喊道:
“通天炮大哥,這裏沒有人追你了!你快醒醒,我是肅羽!”
通天炮這才醒轉過來,止住步伐,愣了一會兒,才在肅羽攙扶下,把依然昏迷的羅漢腳又放到篝火邊,然後抱住肅羽嚎啕大哭。
肅羽平素知道通天炮與羅漢腳闖蕩江湖多年,經曆風雨無數,從來沒曾見他們二人示弱,可是看剛才情形分明是驚嚇過度使然,又見通天炮如此難過,必然是遭遇到極大的變故,心中不免擔心起淩猗猗來。
可是見他哭得泣不成聲,也不好動問,隻能勸慰著。
通天炮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悲傷,抽抽噎噎道:
“肅羽啊,好兄弟!我可算找到你們了!”
說到這裏,又停住,四處亂瞅,問道:
“肅羽,怎麽就你一個人呀?蘊兒姑娘呢?她在哪裏?”
肅羽忙道:
“這裏是扶搖宮,蘊兒拜了扶搖宮宮主為師,在宮中隨師父學藝,扶搖宮裏不能有男人進入,所以我隻能一個人在海邊上住!通天炮大哥,我看你們似遇到了大事,不知到底是什麽事呀?猗猗現在怎麽樣了?你快跟我說說!”
通天炮一把抓住肅羽嗚咽道:
“肅羽啊!少幫主她沒事,可是此事卻關係我們丐幫無數兄弟性命啊!你趕緊去把蘊兒姑娘找來呀!我們丐幫兄弟還等著她救命呢!嗚嗚”
肅羽拉著通天炮道:
“大哥,你別急!蘊兒我會去找的!你還是先把情況跟我說說,也好想應急之法!”
通天炮這才慢慢控製住情緒,把遭遇一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