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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春困秋乏夏無力

  拉車的是一匹駑馬,鐵質的馬蹄掌踏在路上發出悅耳的“噠噠”聲。


  玉娘和迎香而坐在馬車裏透過悄悄地掀開一角簾子,看見馬車拐進了東門街,二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難以遮掩的震驚。


  這東門街全都用青石板鋪就,十分平整,馬車走在上麵根本感覺不到什麽顛簸感。木質的車輪碾在青石板上隻傳來了些許輕微的震動,可是二人此刻的心情卻是顛得七上八下,忐忑非常。


  這東門街雖長,可是這街上上就隻有一戶人家,那可是當今福親王的府邸!

  迎香心中直跳,努力了好久也都沒有平複下來,隻好抱住玉娘的胳膊問道:“姑姑,那錦衣公子難道……難道住在王府當中嗎?”


  玉娘此時心中也是震驚無比,心中還有些夢幻般的感覺,覺得眼前的一切並不真實。


  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果然停在了福王府北麵的望京門外,玉娘緊緊握住迎香的雙手:“香兒,昨日那公子怕是真的就在福王府了。”


  此刻二人內心雖然都處在震驚之中,卻是心情各異。香兒不知什麽就對朱由崧一見鍾情芳心暗許了,她此刻想到的是朱由崧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身影,想到要見到昨日幫她脫離苦海的朱由崧,震驚之餘心中還有些莫名的喜悅和小小的期待。可是玉娘心中想的卻是自己哥哥的血海深仇,心中雖然震驚,但是更多的卻是深深的失落感。


  明末的藩王雖然在封地看似風光無限,但是權利卻是小的可憐,隻能關起門來稱大王。藩王在藩府之外,沒有封地和臣民,不得幹預地方事務,即所謂的“惟列爵而不臨民,分藩而不錫土。”


  為了防止親王和朝臣勾結,還規定親王每三年才能到北京朝見一次。平時隻能在藩府附近活動,外出要記錄備案,不得離開藩府遠遊。配備給藩王官屬中的長史之類主要官員,還負有監督藩王的任務,要定期匯報王爺們的表現。所以藩王們實際上隻能關起門來稱大王,出了府門就不能隨心所欲地作威作福了。


  正是因為朝廷對藩王的這些種種限製,才會讓玉娘心中感情複雜難明。藩王雖然貴氣逼人,各種吃穿用度僅比天子低一等,但是權利卻是半點沒有。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府邸這個小世界中稱王稱霸,出了門雖然待遇也是不錯,但是想要隻手摭天或者掀起些波瀾那是癡心妄想。


  二人懷揣著各自忐忑的心情進了王府,但是卻沒有直接被送去世子所,而是來到了王府中的一個廂房。


  等二人進去,在屋中見到了一個六十歲上下麵上無須的老者,那人打量了她們一番,點了點頭咧開嘴笑道:“一個嬌小玲瓏,一個俏麗生輝,世子果然是好眼光。”


  迎香對這個陰測測的老人有些害怕,緊緊靠在玉娘身邊,玉娘握住她的手施了一禮道:“這位……這位大人,我二人受人邀請來到王府,實乃三生有幸,隻是不知所為何事?”


  這老人正是常雲,二人卻不認識他,也看不出他是什麽身份,為了保險起見,玉娘才稱呼常雲為大人。


  常雲身上穿的是一件粗布麻衣,麵色黝黑,要是在大街上看到他,說不定人們會以為他隻是一個進城趕集的鄉下老農,哪裏會想到他供職王府,還會有另一層身份的?


  常雲見她們有些緊張,笑吟吟道:“兩位莫怕,我是王爺身邊的近侍,這次請你們前來,並無惡意。”


  玉娘鼓起勇氣問道:“我們來時說是昨日哪位仗義出手的公子相邀,為何……為何不見昨日那位公子?”


  常雲笑道:“那位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福王世子。這次請二位來有些事情想要問清楚。”玉娘雖然心中有些猜測,可是此刻聽見從別人口中說出還是心中一緊,緊緊地握住了迎香的小手。


  常雲眼睛一眯,麵色即恢複正常說道:“兩位不必驚慌,這些事情不是世子要問你們而是老夫要問你們。當然,這件事完了以後,還有一些是你們要知道的,此時世子還不知道你們已經入府,為了防止你們唐突了貴人,待這件事問明白了,你們還要好生學學這王府的禮儀,懂懂規矩!”


  ……


  朱由崧此時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剛才有人來通稟了,今日不用請安。難得偷閑睡個懶覺,蘭兒進門看了三次了,朱由崧還是沒有一個想要起床的意思。


  可是現在不起不行了,朱由渠那個惹禍精找上了門,一大早的就要拖著自己出去給他們老爹選壽禮。


  朱由崧有氣無力地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任憑蘭兒給自己洗漱,呆愣愣地樣子顯然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朱由崧看了一眼生龍活虎的朱由渠問道:“小榮殊,父王上個月不是過完壽嗎,怎麽這個月又過了?”


  朱由渠在朱由渠的字前麵加了個小字,惹得朱由渠一臉的不高興,手指敲著桌麵說道:“福八哥,這事你還需問我麽?”


  朱由崧聽到朱由渠的稱呼臉上一黑:“你以後不許喊我字,喊也不能加上哥,記住沒有?”


  朱由渠卻沒應下來,嘻嘻笑著轉移話題道:“大哥,咱老爹過壽這主意還不是你給父王出的麽?”


  朱由崧聞言一愣:“我出的?”


  朱由渠見朱由崧雙目無神知道他還沒有完全清醒,解釋道:“父王的誕辰是正月初五,那個日子是寫進了宗人府玉蝶裏麵的。可是那時候正值百官回鄉省親的年假,好多人都來不了,這麽多人來不了就沒人送禮了,父王為此十分不滿,你不是就給父王出了這麽個主意嗎?父王說是壽宴,其實隻是普通的宴會罷了,隻不過請帖上寫的壽宴,這樣別人送的禮品就不能過於隨意了。其實下個月的宴會紀念是大哥你冊封世子,下下個月紀念的是我冊封郡王。”


  朱由崧聽了臉上一紅,沒想到原來這麽荒唐的主意的居然是他自己想的,而且自己那個胖爹更不靠譜,居然還真的就照做了。不過想到這事是前身的做的,跟自己一點關係的都沒有後,臉上紅意稍褪。


  朱由崧昨日在外麵混了一天身子乏極了,可是晚上卻沒有休息好。雖然他是世子現在也領著朝廷的俸祿,吃穿用度奢華無比,但是那個價值千金的玉枕晚上睡覺的時候卻硌得自己脖子生疼,弄得他晚上根本就沒有怎麽睡好覺。


  沒有休息好,自然沒精神,沒有精神自然不想出去。既然下個月並不是父王真正的壽宴,自己家裏的人也就沒有必要整那套虛的了,隨隨便便送點東西就行了,反正最後老爹還會把自己的東西給送回來或者補回來。


  朱由崧打了個哈氣信口胡說道:“給父王選的禮品我已經選好了,你要出去選啊,那你就自己去吧。昨日沒有睡好,今天我要好好休息一番。”


  朱由渠看了朱由崧身邊的蘭兒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哈哈笑道:“那好,那好,那弟弟就不打擾哥哥啦,你忙你的!”


  朱由崧聽著老三猥瑣的笑聲隻覺得不對勁,隻是現在腦袋昏沉沉的也沒有精力去想,現在洗完了臉還是昏昏欲睡。兄弟二人又說了幾句話,朱由渠告辭後,朱由崧便又躺回了床上。


  脖子下麵那個玉枕還是硌得難受,把枕頭抽了腦袋又太低睡不舒服,枕在棉被上倒是舒服可是一會兒就出了滿頭大汗……


  朱由崧身子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腦袋一挪地方忽然枕到一處柔軟的地方,無比困倦的朱由崧找到了舒服姿勢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隻是他沒有發現,此時正坐在床邊給他扇扇子的蘭兒,嬌俏的臉上攀上了一摸紅霞,煞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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