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 生死線
2145年12月7日,AM0點30分,應龍軒,白脊府,三清市,顧堯的轄區。
翟炎的意識沉浸在慌瞞泉之內,麵容平靜的像是鏡子一般,內心卻早已泛起陣陣波瀾。
冷冽的空氣刺痛著肺部,視線卻不敢從前方挪開,一個怪物踏著沉重的步伐,撥開原始森林的植被,來到翟炎的跟前。
怪物有著約三米的身高,近乎人形的外貌,周身覆蓋著棕色的毛皮。
它的臉上布滿了胡渣般濃密的毛發,僅有一對殷紅的眸子從鏤空處透了出來。
四肢粗壯的和金剛相差無幾,厚重的毛皮在皮膚表層構成堅實的防禦,隻一眼便知道它絕不是省油的燈。
嗷——
怪物發出一聲震天的嚎叫,僅僅在跑動了幾步之後便沒了蹤影,而翟炎的腦海裏竟響徹著那個招數的名字。
芸芸眾生,滄海一粟!
“什麽,這怪物,居然會用七離的招數?”
怪物的右臂變成一把冗長的劍脊,自斜方往翟炎的身上斬下,翟炎釋出鬼血瞳,以七離劍揮出同樣的斬擊。
戀曲終,陌路行!
“怎麽回事,這是要讓我和自己的劍招打一場嗎?”
戀曲終,陌路行!!!
兩個相同的招數在空氣中碰撞著,不斷沁出刺耳的廝磨,原始森林的植物如同被狂風掠過,搖曳著枝丫沉浸在這一招的威能之中。
凝成實質的沛然斬擊揚起血紅色的長線,頃刻間籠罩住整座森林,與天際形成了迥然不同的分界線。
猩紅色的血月在這駭人劍招的映照下,似乎都有些遜色了,遠不及血線那般耀眼。
骨肉離,異地分!
翟炎喘著粗氣,腦海中又響起了劍招的名字,原始森林的樹木頃刻間被連根拔起。
無數根橋墩粗細的樹木漂浮到半空之中,露出它們下方焦黑的土壤、細長的根莖以及翻滾著岩漿的地殼。
密集的植被集中在怪物周圍,消去了多餘的枝丫、根莖和樹冠,僅留下一根根粗壯的原木滯留在天際,隨即尋著劍脊的方位,盡數砸向翟炎的腹地。
怪物低吼了一聲,整條左臂化作碧綠的刃幅,棕色的毛皮變為堅硬的甲胄,那副凶神惡煞的神貌,像極了某個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
它繼續揮舞著右臂,一陣寒芒竄上刀刃的尖端,迸發出無數的黑雷。
人世浮屠,無量無界!
漫天的原木在地麵砸出一個個深坑,滾燙的岩漿自地底冒出蒸騰的熱浪,黑雷紛紛釋出烏黑的電光,須臾之間便將原本就所剩無幾的落腳點完全破壞了。
“什麽鬼,難道說,這怪物會七離的全部劍招嘛,怎麽會……有這種事?”
翟炎的腦海閃過這個念頭,行動上卻沒有遲疑半分,他離開僅有的落腳點竄到半空之中。
用七離劍斬開一根襲來的原木,遂踏著截成數段的原木,在黑雷與樹樁的間隙中穿行。
那個怪物不知何時出現在翟炎前方,濃密的毛發褪去了大半,露出了鯊魚般猙獰的口器,隨即腳步一沉,將恢複如初的雙拳擊出。
磅!
殷紅的眸子被一對拳頭填滿,鋼鐵般堅硬的拳頭分別貫入翟炎的胸腹,將巨大的力量注入他的身軀。
難以言表的疼痛感染紅了心智,恍如將軀體從腰間撕裂,露出溢滿血漿的一小段脊柱,又似心髒被歹人握在手中,緩緩捏碎所傳來的刺疼!
翟炎的身體接連穿過數十根樹樁,以破風般的速度墜入地麵。恍如自槍管躍出的最後一發彈藥,以孤注一擲的決意貫入目標的頭顱。
在這般巨力的作用下,翟炎的內髒和骨頭在體內攪成一團,已然分不清彼此,他從口中嘔出些許髒器的殘片,要不是身處在潛意識的世界,這已然是足以斃命的傷勢。
呼~
呼嘯的風聲響徹在耳際,怪物鬼魅般追到了翟炎身邊,即使翟炎落到了這般田地,那個怪物卻仍然不肯放過他。
它掄起蓄滿力量的右拳,任由著拳風切開稠密的氣流,向著翟炎的頭顱射了過去。
翟炎無力地將視線對向眼前的怪物,臉頰上染上幾滴淚花,借助那輪猩紅的血月,可以窺見那怪物褪去毛發的臉頰,兩行熱淚竟從眼眶中湧出。
“爸……爸爸!”
磅!
拳頭憤然地將翟炎的頭顱擊碎,他的身軀如同失控的飛機,陀螺似的自轉著墜入地底,很快便被灼熱岩漿吞沒。
………………
夜空中漂蕩著墨一般濃稠的黑雲,猩紅的血月在天際散出陰冷的光芒,寒芒自樹葉形成的斑駁縫隙間穿行,在地麵刻下閃動的詭異剪影。
灰色的森林尋不到一絲活物的蹤跡,空氣稀薄的猶如置身於青藏高原,鼻翼沁出徐徐的霧氣,夾雜著人體內殘餘的幾縷溫熱,在這偌大的原始森林迅速降至冰點。
吸~
呼~
冷冽的空氣灌滿胸腔,刺激著橫膈催動肺部擴張,痛苦的進行著血氧交換。
翟炎站立這原始森林之內,感受每一次呼吸帶來的刺痛,也體會著生命所秉承的沉重感。
翟炎仍舊無法言語,隻有那些蒼白的內心活動,他詫異地瞅著完好無損的軀體,默然地對著眼前的一切。
“我……死而複生了,這是,我的意識裏,怪物……是爸爸?”
咚!
咚!
那頭人形的怪物踏著沉重的步伐,又一次來到了翟炎跟前,自喉嚨底部發出震顫腦髓的嘶吼,重複著上一次相見時的光景。
八荒六合,七離星斷!
怪物的雙臂並未向上次一般變為鋒利的刀刃,而僅僅是舞動著雙拳衝向翟炎,拳勁揭起了狂躁的颶風,揚起分金裂石般的威能。
經過上一次的交鋒,翟炎對怪物的實力已經有了清晰認知,也明白自己並不是它的對手。
縱然知道打不過眼前的怪物,可翟炎卻沒有任何退縮的念頭,依舊是揚起刀劍奮勇向前。
六合千刃,百廢待興!!!
刀刃和拳風在原始森林內交錯著,雙方在林間頻繁地擊打著,沁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
撕裂般的劇痛逐漸漫至翟炎全身,盡管此時雙方呈現著不相伯仲的狀態,卻仍然可以預料到那個太過殘酷的結局。
璀璨的星空理應被人們仰望,巍峨聳立的山巒也擁有著詩畫般的壯美。你呢,你的骨髓裏有著什麽樣的基因,又會講出何等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