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誰又真的幸運過
眼看約定的時辰馬上就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扇緊關著的門上,廖清風嘴角勾起一抹失落的笑意,清歌騰身飛出,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像一道閃電衝入風紙鳶所在的房間,門哐當一聲關上,這一切不過眨眼一瞬,若不是那座椅上沒了清歌的身影,眾人還覺得剛才隻是幻覺。
清歌進去後看到風紙鳶在牆角抱膝而坐,聽到聲音抬著紅腫的眼睛茫然的盯著清歌,一張傾城傾國的麵孔上還墜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窗子透過的陽光下交映成輝,即使同樣身為女子,都起了憐惜之心。
清歌朝著風紙鳶所在的方向邁了一步,風紙鳶下意識的朝牆角縮了縮,清歌注意到她這微不可見的小動作,便沒有再朝前走,這個樣子,與她在玉晨宮看到被毒藥折麽的月稍極其相似,那是一種對外界所有風吹草動,皆能牽引出內心恐懼的無力抵抗。
“風姑娘,你真的決定不嫁給哥哥嗎?”
“我~”
風紙鳶眉心微動,一臉的茫然失措,強大的衝擊裏,讓她完全喪失了去分辨,去思考的能力。
“其實不管風姑娘今日能否答應,哥哥對你的一片真心絕不會動搖,外人皆傳他風流多情,卻不知他唯有對你情根深種,而我之所以把你捆來,不過是因為我存有私心。”
風紙鳶用衣袖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對清歌那句她自己存有私心甚是不解,清歌淺淡一笑,這一笑讓風紙鳶心中一震,從前隻覺得她得天獨厚,俏皮隨性,卻不知為何這笑容裏有那麽多的無奈跟落寞。
“不瞞風姑娘,我如今隻剩下不足四載的命可活,所以我想在我離開人世之前,看到我的親人有所依托,哥哥他向來心寬,卻對你如此小心翼翼的嗬護,而無論是武林盟主的身份還是明月門門主的身份,其實風姑娘皆動了心,既然這樣,清歌求風姑娘遂了我一己私願。”
砰砰砰的幾聲叩門聲響起,清歌和風紙鳶同時側頭望去。
“小妹,你不要為難她。”
清歌但笑不語,迷離朦朧的紫眸幽幽的盯著風紙鳶愕然的樣子,等著她的答複。
廖清風在門外焦急的等著,他不知清歌在裏麵做些什麽,卻怕清歌為難她,他舍不得。
門被打開,清歌對著廖清風燦爛一笑,側身閃開,風紙鳶已經蓋上蓋頭站在他麵前,廖清風愣住了,詢問的看看清歌。
“喜娘,還不過來攙扶新娘子拜堂。”
清歌一喊,便有一個紅衣婦人滿臉喜氣的跑過來將風紙鳶攙扶出去,廖清風還難以置信的傻站在那裏。
“哥,你這是要反悔的意思嗎?”
清歌見廖清風不動,故意走過去調侃他,廖清風轉頭看著風紙鳶的背影。
“小妹,你打我一下,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清歌白了他一眼徑自朝拜堂的大廳走去,廖清風立馬滿心歡意的跟過去,要知道如此簡單,他那還犯得著如履薄冰的糾結這麽多年。
“廖清風,成親都不邀我喝杯喜酒。”
剛要開始拜堂,外麵一個清麗靈動的女聲響起,廖清風心想不好,這時候她怎麽來了,清歌聽到這聲音,也是一驚,連忙站在門外攔截住進入的道路。
赫連疏影依然一身火紅衣衫款款而至,一張傲嬌的臉上明媚如夏花,帶著其他女子身上沒有的灑脫與隨意,隻是看到門口的清歌怔鬆了一下,眼眸微眯。
“清歌,你果真還在世。”
“疏影公主千裏迢迢趕來,清歌在這裏先替哥哥謝過公主肯賞光了。”
清歌依然擋著門口,沒有放疏影進去的意思。
“清歌,你盡然如此防備著我?”
赫連疏影笑容不變,隻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頗有些質問的意思。
“若是你答應不惹事,我便不會這樣?”
赫連疏影笑著拍了拍清歌,清歌卻沒有再攔著,赫連疏影便徑自朝著那一身刺眼喜服的璧人走了過去,廖清風立馬將風紙鳶護在身後。
“公主,你我之事以後再從長計議,今日我成親還望公主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
赫連疏影突然仰頭大笑幾聲,那笑聲回蕩砸安靜的大廳裏,有些嘲諷的意思,一把推開了廖清風,伸手扯下了風紙鳶頭上的蓋頭,滿廳的人皆是一驚。
“果真是國色天香的美人,難怪你看不上我南越駙馬的位置,不過這位姑娘是否想好了要嫁給這位生性風流的武林盟主,日後像我這樣來尋的女子可不會少喲。”
赫連疏影似笑非笑的看著風紙鳶,廖清風臉色一變,小心翼翼的看了風紙鳶依然平靜的臉,心裏卻在打鼓。
“小影不準胡鬧?”
赫連疏影進來是注意力全在廖清風身上,盡然沒有注意到赫連瓊樓也在,曾經他突然暴斃,她本來也不信,如今沒想到真的見到了。
“喲,皇兄也在,疏影自然要給皇兄個麵子。”
赫連疏影站在了一旁,本來她隻是不甘心,看看怎樣的美人,能將風流不羈的廖清風收了心,既然看到了,再做無謂的糾纏也沒意思,便大度一回,成全他們。
淩絕山莊的夜晚,如泉水一般沉靜的覆蓋掉世間所有喧囂,空無一人的走廊裏,一身紅衣的赫連疏影一條腿曲卷,一條腿自然垂下,手裏抓著一壇上好的女兒紅,濃鬱的酒香迷住了雙眼,她還是不自覺的向張燈結彩的新房瞟去,神色沒了白天的明媚灑脫,反而填上一抹暗淡的色彩。
“謝謝。”
清歌在赫連疏影身邊坐下,院子裏投下來的樹影,斑駁的印在赫連疏影一半白皙的臉頰上,這一刻清歌才注意到,一向隨心所欲的赫連疏影也有這般隱忍的時候。
“謝什麽,我沒有大鬧廖清風的婚禮,還是沒怪你不顧惜日情誼,清歌罔你心有七巧,還是低估了我?”
赫連疏影抓起酒壇,仰頭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了一個清歌看不懂的弧度。
“我是低估了你對哥哥的心意,我向他對你致歉。”
赫連疏影側頭笑了笑,幽暗的目光落在清歌臉上,頭靠在柱子上。
“我曾經以為愛一個人不易,如今才覺得愛一個人能夠放手才是真正的不易,清歌我不想瞞你。”
赫連疏影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苦澀一笑。
“這裏真的很痛,不過皇兄比我幸運,還好你肯回頭。”
清歌起身站了起來,抬頭透過稀疏的枝條縫隙,看到一閃一閃的星辰。
“其實這世上誰又曾真的幸運過,福禍難料。”
赫連疏影亦是心思通透之人,立馬覺得清歌亦有所指,詫異的瞪著她。
“清歌,皇兄對你真心一片,你千萬莫要負了他。”
清歌收回視線,轉頭莞爾一笑,如一朵在月下綻放的鳶尾花,驚豔的同時,還有一份攝魂奪魄的誘惑抨擊的神情恍惚。
“借酒澆愁愁更愁,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清歌拍了拍還在用愕然的目光盯著她的赫連疏影,徑自朝走廊另一邊走去。
“清歌~”
赫連疏影突然出口喚住了清歌,清歌駐足卻沒有轉身,等著赫連疏影的後話。
“哼,算了,晚安。”
聽到赫連疏影微醺下斷不成句的語調,清歌猶豫了一下,似乎暗自揣測許久,側頭才說話。
“疏影,你府中那個今夕你要提防些。”
赫連疏影怔鬆的看著清歌離開的背影,暗自思索清歌留下的話,想到那比女子還要嬌柔嫵媚的人,心中一動,卻沒有想明白清歌的話究竟什麽意思。
春意闌珊的夜晚,總是引人沉思,清歌漫步到走廊盡頭,一身玄紫衣衫的赫連瓊樓正在等她,她步法輕不可聞,而赫連瓊樓還是察覺到了,轉身之間衣袂如殘蝶翩飛不止,頗有些乘風而去的意味,就這樣一個人中翹楚,卻被一個情字牽絆住,清歌這一刻又開始猶豫,若是她不再了,他又該如何自處於世。
“想什麽呢?”
赫連瓊樓揉了揉清歌鬆軟柔順的紫發,眼中是快要溢出來的寵溺,清歌微怔,轉而俏皮的笑了,攔住赫連瓊樓的手臂。
“娘子,謝謝你,謝謝你肯這麽喜歡我。”
赫連瓊樓溫柔一笑,脫口而出一句。
“不客氣”
清歌心中歎了口氣,眼眸的餘光一直掃著赫連瓊樓猶如鬼斧神工的麵孔,突然覺得異常安心,心中又默念來一遍,謝謝你如此愛我。
晨光微瀾時刻,一輛輛馬車絕塵而去,揚起的灰塵悄然落在地上,掩蓋住馬車碾壓過的痕跡,卻發現自己力量甚微,如水滴融入大海,掀不起一絲的波瀾,平白壯大了它的聲勢。
“姑娘,你身邊沒個丫頭侍奉恐怕不方便吧?”
清歌斜靠著赫連瓊樓微眯,突然司書的聲音貫穿車簾,飄了進來,清歌嫣然輕笑。
“那司書覺得我從哪裏找個丫頭合適呢?”
司書車裏一下韁繩,馬車平穩極速的向前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