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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不速之客

  清歌目送廖清風離開,心中卻有些掙紮,她很多時候都在懷疑,自己如今步步為營的攻於心計策劃這些事情,究竟是對還是錯。


  從前她不敢想,因為怕自己想的太多,會動搖原本的堅持,所以剛才赫連疏影在時,幾次想問瓊樓的話到嘴邊,逗都被她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她甚至不敢去看所有有關南越的消息。


  “姑娘,太子來了。”


  碧落輕叩了一下門,把清歌從思緒中扯了出來,此時天色已暗,反而外麵堆積的白雪映著燭光發亮,清歌來不及多想,迅速調整情緒,出聲答話。


  “嗯”


  門被推開,碧落退到一邊,墨璃映著白雪溫潤的光澤,優雅的走了進來,看到桌案上一片狼藉的殘羹剩飯,跟擺在兩邊的兩副碗筷,愣了一下。


  他還未曾開口,碧落便進來匆匆忙忙的開始收拾。碗盤相撞的聲音很清脆,在大殿裏回蕩開來,入耳震動心弦。


  半盞茶的功夫,碧落才收拾好,端上來兩杯香茶,輕聲退了出去,墨璃走過去坐好,而清歌卻一直淡漠的盯著窗外,迷離的紫眸像是隔著千山萬水般朦朧,卻不知在看些什麽。


  “璃哥哥,對你來說江山跟美人那個更重要些?”


  墨璃沒有想到清歌突然開口,聽到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凝眉思索了一會,側目看了看清歌,此時清歌目光始終盯著窗外,沒有回頭,這番情景,讓墨璃覺得清歌剛才那個問題似乎,不是在問自己的。


  “江山如何?美人又如何?”


  墨璃的回答,清歌並不意外,他這樣心思深如海底,多疑敏感的人,怎肯輕易透漏內心的想法,即使自己為他一心一意籌劃多年,仍不能得他完全的信任。罷了。


  “璃哥哥,你的大婚可能要往後壓一壓,我已經跟舅舅請示過了,他同意跟西蜀開戰了。”


  若是以前的他,娶不娶徐靜嫻他並不在意,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往太子宮多丟一個人而已,可每次想到南宮雪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心中卻開始有了一絲抵抗,隻是這份抵觸沒有強大到迷了他的理智。


  “那我們何時啟程?”


  清歌茫然轉頭,這句反問是不是算是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果然在他心裏,還是無上的權利更誘人些。


  “越快越好。”


  清歌雖然不懂行軍打仗,但也知道出其不意的道理,如今西蜀內患正在緊要時刻,錯過了這千載難逢的契機,就真的如同舅舅所說的,東臨與西蜀開戰,無疑是以卵擊石,便一點勝算也沒有。


  “好,我知道了,我這便回去準備,不過最早也要三日後了。”


  “哦,對了,到時我會帶上嘉兒同行。”


  兩國開戰是不準女眷跟隨的,清歌隨軍出征已經違反軍紀,但好在無人能夠傷她半分,可柔葭一個養尊處優,連東臨宮門都未曾踏出過的女子,墨璃不明白清歌為何要帶上她。


  “她的安危,我來負責,璃哥哥放心就是,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看到清歌堅持,墨璃也不好說什麽,一早他就答應清歌,她的事情不去過問,再說清歌向來心思縝密,既然決定帶柔葭去,自然有她的理由,依照她平常的性子,如今能告訴自己一聲,已經是很難得了。


  “嗯,天色不早了,你歇著吧,我也該回去了。”


  墨璃每次來驚華宮,除了月稍在暗處跟隨外,從來不帶其他人,這樣既不會引人注意,也不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可今日大雪過後路並不好走,清歌從裏麵取出一盞宮燈。


  “月稍”


  輕聲一喚,簌簌一陣衣襟穿風的響動過後,月稍隨後無聲落在清歌三步之遙,單膝跪在地上。


  “姑娘有何吩咐?”


  冰涼的聲音比這冬季裏的寒風還要冷冽些,若不是聽習慣了,知道她秉性如此,還真會被這語調刺傷,不知什麽時候這丫頭能夠溫和一點。


  “你提著這宮燈給太子照路。”


  月稍起身接過宮燈,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墨璃也沒有看她,自顧自的向前走,而月稍恰到好處的在側前方跟著。


  有雪的夜晚比大殿內點著的燭光還要明亮些,碧落正在給清歌鋪床,冷颼颼的風從敞開的窗子裏吹過來,讓碧落打了個寒顫,轉身看清歌依然一聲不吭的站在窗前,神色淡漠,像是一股融不開淒清的夜色。


  “姑娘,窗戶要關嗎?”


  簌簌的寒風怒吼一樣狂吹門窗,現在已經又有雪花飄落了,不知道為什麽,今年似乎冷的過早了些,這雪也來的夠早。才不過是十月底,已經是寒冬臘月的樣子了。


  清歌所站的正是風口,外麵吹過來的雪花落了一頭,連眼睫上都有一兩片,而地上也有薄薄一層的雪花了,碧落知道清歌不怕冷,卻還是擔心凍壞了她。


  “無妨,你去休息吧,不用陪著我。”


  清歌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碧落疑惑的盯著清歌,她實在想不通姑娘看那窗外已經看了兩三個時辰了,外麵除了皚皚白雪外,就是光禿禿的牆壁跟竹林,有什麽好看的呢?

  碧落沒有再多問什麽,輕聲退了出去,順便將門關好。


  碧落出去後,清歌彈了彈身上沾染的雪花,碧落已經將寢衣疊放整齊的放在了床頭,清歌拿起來換掉了身上的衣服。


  稍一抬頭,便看到掛在牆壁上的那幅畫,燭光被風吹的搖搖晃晃,那畫也變得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清歌心中一震,倒是忘記赫連瓊樓畫的這幅畫在這裏掛了多久了,好幾次想要取下來,卻始終沒這樣做。


  桌案上的燃著的蠟燭突然被吹滅了,寢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清歌總覺得午夜的情景就像自己的內心一樣,一縷陽光都照不進來,她想到當初赫連疏影說自己是赫連瓊樓心中唯一的光亮,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她這樣的一個人,怎麽能夠給別人帶來光明呢。


  清歌估摸著床的位置,和衣擁著被子躺下,外麵的狂風撕扯著窗幔,如此噪雜的境況下,她依然覺得無比的空虛,這份空虛幾乎要把它整個人吞噬下去。


  清歌剛剛躺下,眼睛都沒有來得及閉上,突然一個手臂搭在了她身上,隨後一股青草的香氣繞過鼻息,清歌下意識想要閃躲。


  “是我”


  這句是我低沉沙啞,酥軟魅惑,又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感,一下子讓清歌迷失了心智,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怎麽來了?”


  清歌心想,雖然她一直不去看南越的消息,但也猜到其中的動蕩,如今他不在南越主持大局,反而出現在這裏。


  “我隻想見見你。”


  赫連瓊樓貼的很近,說話的熱氣都能擦過清歌的脖頸,麻酥酥的,讓她內心湧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清歌動了一下身體,想要起身將燈點亮。


  “不要動,我一會就走了。”


  聽到赫連瓊樓的話,清歌真的安靜下來了,兩個人就這樣隔著被子相擁,不再有人說一句話,他們隻能聽到對方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再有就是外麵呼呼的風聲。


  清歌背對赫連瓊樓躺著,眼眸在漆黑一片的夜晚,瞪著前方,睡意全無,可她身側的人不知是不是累到了極點,反而呼吸平穩的睡著了。


  在內心深處,清歌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下決心與他決裂,如今他千裏迢迢的跑來,自己便心軟了,如今她到像是步入迷失森林,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先前做的,一切又白費了。


  清歌小心翼翼的從被窩裏鑽出來,盡量放輕了動作,取出兩床被子蓋在赫連瓊樓身上,又把開著的窗戶關好,房間裏一直放著炭火,她摸來火折子點起來。


  透著火光看了一眼睡著的赫連瓊樓。原本慵懶不羈的麵孔上帶著一層疲憊感,是多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在這陌生的地方,都能睡著。


  寢殿的溫度慢慢升高,赫連瓊樓這時咳嗽了幾聲,清歌眉心一蹙,心想,他不會染了風寒吧,清歌移步走了過去,赫連瓊樓臉色不自然的簇紅,清歌將手負載他額頭上,灼熱的的觸感驚了她一下,清歌從被子裏掏出赫連瓊樓的手臂,指尖搭上在赫連瓊樓的脈搏上,心中一緊,沒有料到他身體裏既然有餘毒未清的跡象。


  清歌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外麵正是大雪紛飛,激烈的狂風似乎能將人卷走,她一出門,伸出來的手掌便有些泛青紫。


  她去庫房抓了數十種草藥,又找出來熬藥的罐子,便匆匆趕回了寢宮,東西剛剛放好,本想著為赫連瓊樓熬藥,突然才發覺,什麽都準備好了,卻沒有取來水,她本是心細如塵的人,怎麽近日這樣丟三落四的。


  於是她又再次出門,繞道驚華宮後院,哪裏有一口井,平常驚華宮的人都是食用這口井裏的水,清歌將木桶放了下去,才發現這口井裏的水已經被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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