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自製的騙局
赫連瓊樓下意識的抓住清歌垂下來紛飛的衣袖,他不準她再像上一次在青蓮湖蒙混過去,因為這一年經曆了一場生死之劫,他也不準自己再這樣毫無根據的空等著。
“清歌,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年不曾來見你嗎?”
清歌徒然愣住,雖然南越離東臨有四五天的路程,以往赫連瓊樓不出三個月定然會出現一次,可這次盡然相差了一年不曾來過,因為眼眶紅了,她不敢回頭讓赫連瓊樓看見,那衣袖依然在赫連瓊樓手裏抓著,她沒有收回。
“你身在皇家,定知道皇位之爭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浩劫,南越也不例外,一年前你在去瀲灩穀遇到的那些刺客其實是衝我來的,你或許不知道當初與你一別,差一點便是永別了。”
清歌顧不上自己紅腫的眼睛,迅速的轉過身來,赫連瓊樓將胸前的衣襟一扯,露出左邊胸膛處一道深色的傷疤,清歌驚了一下,那是心髒的位置,她忍不住伸手負了上去,眉心皺的都揉不開了。
“這天下間,怎會有人將你傷成這樣?”
清歌知道赫連瓊樓武功雖然不及她,但能夠傷到他的人在這天下放眼望去也找不出幾個來。
“因為傷我的是明月門的人。”
聽赫連瓊樓這樣一說,她便了然了,明月門有最好的謀士和頂級的殺手,他們會長久潛伏在目標身邊,尋出弱點一擊即中,隻是能請動明月門的人需要一筆不菲的費用,看來那想要除掉他的人,定時下了血本想要置他於死地。
“這麽說來,明月門失手了?”
因著廖清風是明月門的門主,沒有人比清歌更加了解明月門殺手的精確度和武器上毒藥的狠厲,赫連瓊樓能夠逃過一劫確實讓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我還沒有得到你的答案,怎能去死呢?”
清歌收回了自己的手,木然瞪著赫連瓊樓,他一臉的雲淡風輕,隻是眼神熾熱專注,清歌低頭抿了一下嘴唇。
“你的餘毒未清,過些天我給你解藥。”
赫連瓊樓眼睛一稟,有些溫怒的鬆開清歌的衣袖,抓住她單薄的雙肩,附身低頭將自己的臉靠近清歌的臉。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給我解毒的。”
清歌垂著頭,從赫連容樓抓她的力度上能察覺到他隱忍的怒氣,她暗暗運功聳肩掙脫了赫連瓊樓的禁錮。
清歌抬起手,將還攥在手裏的玉佩,塞到赫連瓊樓的手心裏。
“這玉佩還你,我不怕告訴你,我要的是整個天下,所以我們定然免不了針鋒相對,若是六年後你的心依然如故,我會考慮接受你,但在這之前,請你不要讓我為難。”
清歌如飛鳥一般從良辰美景離開,赫連瓊樓握著那塊冰冰涼的玉佩,茫然的站在那裏,心中默默在想。
“若你要的是這天下,我幫你又何妨,但我要的天下有你就夠了,清歌,你是否肯給呢?”
“皇兄,原來你把靈犀鐲給了她呀,眼光不錯,確實與眾不同。”
此時一個一身火紅衣裙,笑顏如夏花般璀璨的女子翩然而至,看著清歌離去的方向幽幽的說道。
赫連瓊樓回過神來,與麵對清歌那份溫柔不同,對貿然出現的赫連疏影恢複他以往淡淡慵懶的神情。
“我心上的人,你見到了,你來找我取這靈犀鐲,是看上了那一個?”
赫連疏影幹咳了幾聲,目光飄逸過去,赫連瓊樓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扭捏的樣子,便頗有興趣的看著她。
“皇兄,你們剛才在說什麽,你又是拉人家衣袖,又是附臉上去的,我可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一麵呢?”
為了阻止赫連瓊樓接著問什麽,疏影連忙岔開話題,因為赫連瓊樓提醒她清歌武功很高,唯恐清歌發覺,她一直離得很遠,所以並為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我不問你,你也不許打探我的事情。”
疏影賠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他這皇兄向來陰險狡詐的很,她可不敢得罪,若不是因為那靈犀鐲是母後留下來的,她堅持自己有資格知道它的去處,赫連瓊樓怎麽會帶她過來見他心上的人。
黑蒙蒙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外麵隻能聽到蛐蛐歡悅的嘶喊聲,空氣很沉悶,沉悶的讓人抓狂,碧落幫清歌寬了衣,將玲瓏窗子關緊。
“外麵似乎要下雨了,姑娘現在要安寢嗎?”
清歌坐在床沿上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碧落走上前扯開被子,清歌順勢躺了下去,眼睛卻迷離的睜著。
寢殿的燈被吹滅了,因為清歌不許有人給她守夜,門被關上後,偌大的寢殿隻剩了她一個人,外麵蟲聲慢慢沉寂了下來,門外的桂花樹被突然刮起的狂風吹的嘩嘩作響,像是一個人在被禁錮後賣力的掙紮一樣,繼而便是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落下。
清歌晃過神來,才發覺已經開始下起了這麽大的雨,不時的有閃電劈了過來,讓漆黑的寢殿忽然亮了一下,清歌起身坐了起來,木然的盯著窗子。
最近似乎有太多事情纏身,她都有些應接不暇了,尤其是赫連瓊樓突然的出現,讓她第一次發覺很多事情真的是力不從心。她有些後悔告訴赫連瓊樓自己想要這天下,也有些後悔許他六年之約。
清歌苦笑了一下,六年後她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即使她有幸等到浮生花開活了下來,可是滅了赫連瓊樓的家國,他作為南越的儲君未來的君主,怎麽可能原諒她這滅國之恨,這六年之約終是一個騙局,一個騙了他也騙了自己的騙局。
外麵的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越來越激烈,就防似清歌的心一樣,片刻不得安寧。
“瓊樓,若是我那天對不起你,你就恨我吧。或許我從來都沒有對得起你過。”
經過一夜狂風暴雨的洗禮,早晨的空氣別樣的清新,稀微的晨光在天際投出好看的彩虹,幾團雪白的雲朵在寬廣無邊的空中零星的飄著。
碧落注意到清歌眼下的烏青,便知道她昨晚定時沒有睡好。
“昨晚的雷聲驚擾了姑娘休息吧?”
清歌神情恍了一下,朝著銅鏡看了看自己,昨晚確實一夜未眠,卻不是因為電閃雷鳴的聲音。
仲夏的氣溫很高,碧落站在清歌身邊卻感覺到清清涼涼的氣息在四周流動,自那日墨然帶著扮成宮女的今夕來了一趟驚華宮,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不曾見過他,正好也沒有什麽事情,清歌便帶著碧落去看看他。
墨然住的宮殿離清歌的驚華宮很遠,這宮裏除了那被公認為冷宮的玉晨宮外再也找不到比墨然那裏更加偏僻冷清了。
墨然這裏清歌很少來,每次都是墨然去找她,走到門口,不見一個人守著,宮殿的大門虛掩著,碧落推開門站到一旁,讓開路,清歌便走了進去。
繞過空無一人的前殿,幽靜的院子後麵便是寢殿,寢殿前種著幾株桃樹,因為不是花開的季節,桃樹上鬱鬱蔥蔥長滿了葉子,熱鬧的蟬鳴吵的人有些心慌。
清歌和碧落剛剛繞過前殿,還未接近後殿時,一陣颼颼衣襟略過風吹的聲音後,月稍在清歌三步之前單膝跪在地上。
“姑娘!”
清歌點了一下頭,月稍便起身卻沒有把路讓開,她一直冷漠的麵孔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怔怔的看著清歌不知怎麽說。
清歌一步還沒有邁出,夾雜在蟬鳴中微不可聞的喘息聲劃過耳際,清歌瞳孔猛然收緊,收回了腳步,低下眼簾用她敏銳的耳力聽見兩個人喘息聲從寢殿傳了出來,方才醒悟過來月稍為何擋住了去路。
“今夕在?”
月稍看了一眼在桃樹林後麵的寢殿,低聲回答。
“是”
清歌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眼色迷離的透過綠葉縫隙瞅了一眼後殿的窗子,她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卻不忍心去阻止。
“二皇子出來了,你告訴他我來過。”
“是”
月稍的回答依然簡單果斷,仿佛一個木偶一樣不帶絲毫感情,隻是完成主人下達的一個指令。
豔陽高照的中午下,吵鬧的蟬鳴也不自覺的讓人心煩,清歌憂心忡忡的從墨然哪裏回來,一進驚華宮殿門前,還未進去便聽到裏麵吵吵嚷嚷的聲音。
碧落隨著清歌進去後,便看見幾個小太監拿著竹竿不知在做些什麽,而這些小太監她是認得的,是徐貴妃宮中的。
清歌朝那顆粗大的桂花樹上一瞧,在茂密的樹葉掩藏下,一個墨藍色身影正在上麵不知在做些什麽。她知道那人是墨旭,從那日他賭氣離開後,已經許久不曾來過驚華宮了,今日不知為何來了,卻爬到了樹上。
“你在上麵做什麽?”
清歌聲音並不大,在樹上的墨旭卻驚了一下,這夏季蟬鳴的厲害,清歌又是一個嗜睡的人,怕擾了她休息,才趁這個空蕩,將這樹上的蟬清一下,讓她可以睡個安穩的午覺,卻沒有預料到清歌這會竟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