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絕望也要活著

  春末的滿月分外的閃亮，浩瀚的蒼穹裏隻能看到那輪明月和寥寥幾顆疏星閃爍著。瀲灩穀用千年寒冰砌成的冰屋裏，清歌安靜的躺著，瀑布一樣的頭發搭在冒著寒氣的冰床上，數十個小童在冰屋四周不斷的熬著藥，讓夾著草藥的蒸氣散在冰屋裏。


  此時清歌衣物全部褪盡，身上隻是搭了一層薄紗遮住嬌美的身軀，而站在她身邊的南宮雪一身冬衣層層包裹還是凍的瑟瑟發抖，水嘟嘟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紫。


  清歌淡然一笑，手臂從薄紗裏袒露出來，抓住南宮雪的手捂住哈了幾口氣幫她取暖。南宮雪在清歌旁邊坐下，冰床上傳來的冷氣讓她全身一個哆嗦。


  “娘子，你再不動手，恐怕要變成真正的雪人了。”


  南宮雪眼眸含著苦澀的笑，希望用此掩飾住自己滿心的心疼，長長的眼睫鋪了一層薄霜，讓她整個人更加空靈如仙。抽出自己的手，用中指點了一下清歌的眉心。


  “你呀！都這樣了還有心情說笑。”


  清歌無所謂的一笑，清甜的聲音有些壓製不住的沙啞。“看見你，這些痛苦就不算什麽了，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說到最後，清歌本來嬉笑的眼眸浮出一絲落寞。


  “還說呢，幾年不見，你可是又有了一個娘子。”南宮雪正是看到了清歌已經被掩飾幹淨的哀傷，才故意跟她說笑。


  清歌一怔，想起了赫連瓊樓那雙邪魅的麵孔，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中一閃而過，快如閃電她幾乎來不及去深究是什麽，便化作青煙消散了。


  冰屋裏的溫度很低，清歌身體特殊呆在這裏絲毫感覺不到，可南宮雪是正常的肉體凡胎，長時間呆在這裏就有些受不住，不自覺的牙齒開始打顫。自然清歌也注意到了南宮雪的異樣，不忍心她白白在這裏受苦，輕聲開口。


  “娘子，開始吧。”


  南宮雪眉頭皺成一團，極度的不忍心，清澈見底的眸子裏滿滿的不舍的，卻別無他法，最後咬了一下嘴唇，伸手解開清歌一直被封著的穴道，每解開一個她都要抬頭看一眼清歌，雖然知道其中的痛苦，可清歌輕鬆微笑的樣子讓人看不出異樣，但她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卻生生的出賣了她。


  “清歌，如果疼，你無需忍著，叫出來會好受些。”


  清歌的手掌越攥越緊，手背上的青筋幾乎要蹦出來，可她依然輕鬆的微笑著，大顆大顆的汗珠不斷的從臉上流下來，滴到寒冰床上化作水霧散發到空氣裏。


  南宮雪見清歌不說話，貝齒緊咬著，臉上的表情極其凝重，眼眸微斂狠了狠心將最後一個穴道解開。清歌嘴角的弧度猛一下加深，墨色的秀發漸變成紫色，漆黑迷離的眼眸在紫與黑之間變換著，更多的汗珠不斷的流下來，看著南宮雪身體不斷的顫抖，清歌依然微笑，像是安撫南宮雪一般，雖然極其痛苦還不忘給南宮雪傳遞自己不痛的信息，南宮雪不忍心別過臉去，眼淚劈裏啪啦的流下來，打濕了她纖塵不染的容顏。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南宮雪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連忙用衣袖擦去淚水，可哭紅的眼睛還是十分明顯，轉頭過去，清歌已經完全變成紫發紫眸的樣子，看上去美的朦朧魅惑，此時她突然想到清歌和赫連瓊樓站在一起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感歎一對妖孽。


  “怎麽又哭了，這輩子的眼淚都讓你替我流了。”


  南宮雪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幫清歌擦去滿頭的汗水，清麗的眸子一眼便可以看出絲毫不會偽裝的痛惜，白皙纖長的手指如同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隻是指尖凍的青紫，清歌瞅了一眼她同樣好看的手上密密麻麻細小的疤痕，迷離朦朧的紫眸閃了一下，偷偷的咬緊牙齒，她需要承受的痛苦才剛剛開始而已。


  南宮雪從托盤裏拿出細細的管子，還有被穿了孔的銀針，貝殼一樣白的牙齒咬著嘴唇忘記鬆開，抓起清歌一隻手，遊離的眼神偷偷看了一眼清歌，清歌還是看似輕鬆的笑著，示意南宮雪繼續。


  南宮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手裏的針頭紮到清歌手腕上的血管裏，熾熱的血液順著細細的管子流了出來，一路經過寒冰的降溫衝到管子另一端，南宮雪微微殮眉，將另一頭的銀針插到清歌另一隻手腕的血管裏，突然衝擊來刺骨的冰涼，讓清歌瞳孔瞬間放大，迷離的紫眸鋪上一層薄霧，臉上的笑意被突如其來的痛苦衝擊走，猝紅的臉頰突然泛出一片慘白青紫。妖治魅惑的眉心蹙出三道溝。


  南宮雪不忍心看清歌這個樣子，迅速轉身出了冰屋，她知道以清歌的倔強，隻要她在，肯定會極力掩飾自己的痛苦，她不想清歌這樣辛苦，離開對清歌來說比在這裏陪著她要好的多。


  冷森森的冰屋裏隻剩下清歌一個人，紫色的眸子一片死寂，動也不動木然的盯著房頂，眼睛深處空洞的不見任何活著的痕跡，清歌就這樣平靜的躺著，身體一半如烈火焚燒似乎下一刻整個身體都要被燒焦，一半冰冷刺痛，似乎千萬根銀針不斷的刺向血管，極大的痛苦不斷的抨擊著這早已經千穿百孔的身體。


  每次經曆這樣慘絕人寰的痛苦時，清歌都在想自己為什麽要這樣絕望的活著，可她沒有資格輕生，因為她的命承載著太多的寄托，再痛苦她也不能放棄，也沒有資格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