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婚
看著孔雪笠病情痊愈後神采奕奕的模樣,站在一旁的阿元越是覺得他跟小妹嬌娜相配。
他便勸嬌娜留宿幾日,一來是因為她方才從陝西來到浙江,他這個做兄長的總要盡些地主之誼;二來是他想要為嬌娜和孔雪笠促成一段好姻緣尋找時機。
隨後的第二天,阿元將小妹喚道庭院的一處,問道:“孔先生學富五車,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阿妹救死扶傷,精通醫術。你們二人才子佳人為何不結下一段良緣?”
嬌娜聽著兄長的話,忽然羞紅了臉,半垂著腦袋答道:“孔先生相貌堂堂,為人謙虛有禮,很是符合我的心意。可我總覺得先生看我的眼神裏沒有特別的含義。”
她醫術絕倫,最講究望聞問切,外傷好治,心病難醫。嬌娜雖是對孔雪笠有愛慕之心,卻總覺得孔雪笠的心裏已經埋下了一顆光怪陸離的種子。
阿元的辦事效果頗高。兩三天的功夫已經水到渠成。待到第三日的清晨,孔雪笠衣帶未係,阿元也不知是何時離開了臥房,隻聽見房門之外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絡繹不絕。
孔雪笠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是滿目的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點綴著顏色寡淡的宅院,頓時有了令人欣喜的紅。
可此時的孔雪笠隻有一臉的錯愕。
恰好看見阿元從長廊的拐角處走來,指指點點的吩咐著仆人們裝飾的擺放。
孔雪笠迎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道:“府中可是有何喜事?”
麵對一臉茫然的孔雪笠,阿元則是一副眉飛色舞,“恭喜先生!昨日我同父親商議先生與妹妹的婚事。家父深知先生才華橫溢,便一口答應了這麽婚事!”他的眼神環顧一周的喜慶之色,更是興高采烈,“今天正是先生同小妹大喜的吉日!”
孔雪笠的表情幾乎僵在臉上,錯愕轉變為無措再研磨成苦澀的藥材,一絲不漏的盡數被孔雪笠吞金口中,釀成滿腹的苦水。
“先生應當去換上一身新郎官的裝飾。”阿元轉身對仆人們吩咐,“快去侍奉先生沐浴更衣!”說罷,步伐輕盈的前往別處。
孔雪笠癡癡的杵在原地,望著那一抹風輕雲淡的背影離去,他裂開一道縫隙的薄唇僵持在半空中,下一個字仿佛永遠的堵在了牙關。
又準備了三四個時辰,新娘一襲華麗的紅裝,頭上披著絕美刺花的紅蓋頭,精巧的流蘇曲折的爬滿了邊沿,隨著新娘的步子而相互碰撞,襯著紅妝下的她嬌羞可人。
新郎則是木訥又機械的挪著步子,僵硬的神情不減三分。目光呆滯的他似乎還惦記著一些遙不可及的事。
忽然視線定格在人群的一處,麵色恢複了些常人應有的溫和,似乎已經停跳了的心髒再次恢複了生機,也許是生命來得太過猛烈,隻覺得空白的世界上隻剩下他一個人心髒起搏的聲響。
走至人群的最前方,麵對著老太爺飽滿的笑意,傾聽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指令。
就在那人兒大聲喊著:“夫妻對拜”之時,孔雪笠忽然一手扯過新娘頭頂的紅披轉而蓋在了身邊不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上。一個鞠躬,深深地拜了下去。
這幾個連續的動作幾乎是一氣嗬成,就和他的心一樣,此時,不留一點遺憾。
阿元伸手揪下頭頂的紅披,不明所以的盯著近在咫尺的孔雪笠。這一刻,他仿佛在他黑色的瞳孔中看見某些微妙又難得的喜悅。
在場的眾人麵色猶如街邊靠手藝為生的師傅堪堪捏出的糖人。他們不可思議中帶著些許難以解答的疑惑。
抓起阿元的兩隻手,孔雪笠麵色激動,“自從遇見了你,我的心便再也容不下他人。”
這句話仿佛傾盡了他一生溫柔纏綿。
阿元麵若冠玉,靜望著對麵人兒的炙熱眼眸,神色中閃過一絲黯然淡漠,沒有一絲躲閃,緩緩抽出手臂,“阿元不明白先生的意思。”說罷,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留下一陣清冷的風。
阿元的話語像是三尺寒冰做成的利刃,毫不憐惜的正中孔雪笠的心房。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悵然若失的哀傷湧向冰涼的跳動著的心髒。
明明周圍一片紅妝喜色,氣氛卻肅靜像是審訊大堂。
正襟危坐的老太爺褪下所有的慈善眼色,擰著花白的橫眉,氣憤的甩袖而去。
像是被突來的石塊驚嚇到麻雀,在場趕來賀喜的客人們也盡數散去。
大紅色的‘喜’字當頭,耀眼奪目的諷刺著被微寒的夜風安慰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