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平生暮江南58

  兩天後，南喬和江漠回國了。


  他們下午抵達桐城，直接回了以前生活的公寓。


  三年的時間，公寓裏麵的一切還跟南喬離開時一模一樣，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南喬站在幹淨整潔的客廳中央，環視了一圈屋內，陽光從窗戶外麵漫進來，灑了一地的璀璨，她的心裏彌漫著又酸又甜的情緒，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覺得特別的奇妙。


  江漠把行李放在玄關處，走進來，從身後抱住了她。


  南喬的腦袋靠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握住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扯了扯唇：“江漠，我以為我不會再回來這裏了。”


  江漠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看了一眼公寓內的環境，眸色幽黑。


  他也很久沒有回來了。


  南喬離開以後，他就再沒有踏進這裏，但是每個禮拜都會有人過來定時清理這裏的衛生。


  這間公寓每個角落都有南喬的影子。


  江漠害怕，害怕回來這裏會看到與她有關的畫麵，害怕自己會徹底深陷在過去的美好自欺欺人不願醒來。


  即便過去他真的有過那麽幾次恨她恨的咬牙切齒，恨她沒心沒肺拋下他，恨她三年來都不曾給他發過一條短信一通電話，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舍不得賣掉這裏。


  他們之間所有美好的回憶，都是在這個地方開始。


  可能是因為，他一直堅信，堅信她總有一天會重新回來這裏。


  江漠抱緊她，似乎害怕她再次從自己的身邊消失，抱的很緊很緊，好像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合二為一。


  南喬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握著他的手緊了緊，輕言道：“江漠，我不會再離開了，不會再離開你的身邊了。”


  “嗯。”


  下午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特別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臨近傍晚的時候，江漠和南喬協商好了，先一起回霍家見見霍中南。


  霍中南已經從霍閆口中知道了他們兩人重新複合的消息，他聽完之後挺平靜，沒什麽反應，讓霍閆也有些意外，猜不透他是什麽想法。


  夜晚，霍家，飯桌上，顯得有些寂靜。


  從江漠進門以後，霍中南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時不時問一問南喬在溫哥華讀書的情況，還有她在伊拉克工作遇到的大大小小麻煩事情，就是連正眼都沒有給過江漠。


  江漠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也沒有什麽反應。


  隻不過，霍中南的脾氣，倒是和老爺子很像，記得他第一次帶南喬回去江家的時候，老爺子也是不太待見她。


  想起老爺子，江漠的眼眸黯淡了幾分。


  霍閆幽幽的瞥了他一眼，隱隱的勾唇，問南喬：“打算去哪兒工作？”


  南喬說：“回國之前已經投了份簡曆，但是對方還沒有回複。”


  霍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向坐在對麵的江漠，扯了扯唇，開玩笑：“我以為江總會偷偷幫你走後門。”


  江漠一直都在安靜的吃飯，聞言頓了下，抬起頭。


  南喬看向他，笑著接了句：“你知道我一直是靠才華吃飯的人，根本不需要靠我男人。”她的表情一臉傲嬌。


  江漠唇畔浮現了淡淡的笑意。


  霍閆挑眉，狐疑：“這麽棒？”


  南喬點頭，隨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霍中南看著飯桌上其樂融融的氛圍，臉上也掛著淡淡的笑意，雖然沒有跟江漠說什麽話，但是因為幾句玩笑，飯桌上明顯熱鬧了不少。


  飯後，霍中南上了二樓。


  霍閆和南喬坐在客廳聊個沒完沒了。


  江漠坐了一會兒，起身說去一趟廁所，但卻是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南喬剛要提醒他走錯路了，霍閆及時攔住了她，意味不明道：“他可能不急著去廁所。”


  聞言，南喬愣了下，立馬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收回了半空的手。


  “你覺得他們能愉快的聊天嗎？”


  “如果你男人願意討喜一點，或許可以。”


  霍閆半開玩笑的說。


  討喜一點嗎？


  南喬想了想，讓江漠在霍中南麵前服軟，恐怕不行吧。


  霍中南在書房裏麵。


  江漠走到書房門口，敲了兩下門，裏麵遲遲沒有人應，他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書房裏麵，光線有些昏暗，霍中南正坐在棋盤前自己下棋，聽見門口的聲音，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上來找自己。


  江漠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麵，看了一眼棋盤，捏了顆棋子擺下去。


  他淡淡的開口問道：“抱歉。”


  霍中南雖然不待見他，但是並沒有因此趕他出去。


  他看了一眼江漠放棋子的位置，手裏捏著一顆棋子，似乎在考慮該放在什麽位置。


  過了會兒，他放下棋子後，聲音粗啞，淡淡的問：“為什麽要抱歉？”


  這是他今晚開口跟江漠說的第一句話。


  江漠看了他一眼，默了下，說：“謝謝您今晚沒有直接把我轟出去。”


  霍中南諷笑：“我想這麽做，隻是顧忌阿喬罷了。”


  今晚他好不容易可以跟南喬可以坐下來吃頓飯，並不想把氣氛弄的太僵。


  江漠說：“我知道。”


  他們都是為了南喬，為了她，可以放下過去的恩怨，可以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飯，也可以像現在這樣理智的談話。


  霍中南終於抬起眼，看向他。


  當年，他鋃鐺入獄，南喬離開了桐城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


  三年的時間，當初那個眉目帶著鋒銳戾氣的男人，如今似乎變得更加的隱忍沉穩了。


  他鋒利的眸子打量了他半響，掀了掀唇：“江漠，你還恨我嗎？”


  他的問題十分的犀利。


  江漠微微的一怔，陷入了沉思。


  恨嗎？


  他也不清楚。


  如果非要給出一個答案的話，應該還是恨的吧。


  他看向霍中南，平靜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霍中南默了下，意外的笑了起來，他對於江漠給出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原本他以為江漠會顧忌南喬昧著良心說不恨。


  但是他很坦誠。


  他說恨。


  霍中南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繼續僵持著也沒意思了。


  他說：“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話落，江漠麵色平靜，眉目認真的看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霍中南停了下，語重心長的說道：“對於你爺爺的事情，我很遺憾，但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該付出代價的人也都接受了懲罰教訓，我希望你跟阿喬在一起，可以放下過去，簡單的生活。”


  這是他身為長輩，身為父親，唯一的要求了。


  江漠對他轉變的態度有些意外。


  或許真的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了。


  如霍中南所說，過去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了，該受到懲罰的人也都受到了懲罰，可能到現在，唯一沒有放下的人，隻有他自己了。


  原來他還在對於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意識到這一點，江漠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他看向霍中南。


  霍中南看著棋盤，把玩著手裏的棋子，不緊不慢，繼續說：“江漠，我很欣賞你，過去是，現在也是。”他並沒有因為兩人之間過去的種種恩怨就膈應他，而是毫不吝嗇，如實的告訴他自己的想法：“同樣，我也尊重阿喬的任何決定。”


  他說：“從小到大，她已經吃了太多的苦，我不希望她以後的生活，還要因為我們上一輩的恩怨過得特別複雜。”


  江漠安靜的聽他講話，沒有打斷他。


  霍中南把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盤上，抬眼看向他：“你能向我保證，以後不會讓她受苦受難，讓我把她放心交給你嗎？”


  江漠看著他，彎了彎唇：“我向您保證。”


  霍中南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沒有再提起別的不愉快的事情，結束了話題：“來吧，跟我下一盤棋。”


  南喬坐在樓下等江漠。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他從書房出來了，下樓梯的時候，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偏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空氣裏打了個死結。


  他露出了笑容。


  南喬擔憂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扯了扯唇。


  看來江先生也有討喜的時候。


  臨近九點，南喬和江漠離開了霍家，霍閆難得心情好，出門送他們。


  今天晚上南喬一直在跟霍閆聊著小時候的事情，聊的十分起興，時不時會忽視了江漠，這讓江漠莫名有些不爽。


  然後今天晚上，霍閆出來送他們，還非要橫在他和南喬的中間，明晃晃的電燈泡，還偏偏沒有眼光不識趣，這讓江漠更加的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故意找茬了。


  霍閆把他們送到大門口，停下了腳步。


  南喬揮手：“我們走了，下次再過來。”


  霍閆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麵色臭臭的江漠，扯唇：“江總，有空一起喝一杯。”


  江漠輕嗬一聲：“去找我助理約時間。”然後就攬著南喬離開了。


  霍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哼笑了起來，早知道江總這麽不討喜，今晚就該再刁難刁難他。


  不過啊……


  他回頭，看到二樓書房窗口站著的身影，勾了勾唇。


  霍家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他今晚心情好，也就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