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程醫生的自保
飯菜陸陸續續上桌，程醫生招呼著二人吃的盡興，心裏卻無一刻不在琢磨著對策。
初時的慌亂過後，他逐漸冷靜下來，可以更清晰的分析這件事。
陸西染對穆九宸說那些話的目的是什麽？報複他？他已經按照洛子言的意思，將當年的責任全部推到穆母身上，陸西染壓根沒必要報複他，除非陸西染因為穆九宸的存在所以舍不得與穆家人為敵，又不甘心母親去世，所以想為此找一個替罪羊，而這個替罪羊——就是他！
如果陸西染想把責任推到他身上，那麽就絕對不會對穆九宸說出“實情”，也就是說，穆九宸並不知道穆母與陸西染母親去世有關。而他要想自保，這無疑是個好機會。
“這魚味道不如從前。”程醫生突然開口，引來對麵二人的目光，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年紀大了，想當初做醫生時整日拿著手術刀，刀工好的不得了，可現在連剔魚骨這種簡單工作都會出現瑕疵。”
陸西染瞄了眼完整魚肉上那塊不起眼的小小破損，無所謂道：“這麽一丁點，不仔細看都看不到，這才不是刀工問題，可能是您視力不如從前。”
明明是安慰人的話，可聽到的兩個人都不覺得怎麽安慰。
好在程醫生並不在意，他隻是為了提起話頭，才方便引出接下來的話題：“是啊，做醫生視力很重要，不然容易造成事故。”
“事故”二字，成功讓陸西染沉默下來。
程醫生視若無睹，自顧自說道：“不過手術事故也不全然依賴醫生個人，周圍環境也很重要，像西染母親當年那場手術……唉，我自問盡力盡力，如果不是因為另一位患者，也許就不會……”
“醫生！”陸西染打斷他的話，夾了塊清炒菜心過去，麵帶笑容，眼中卻笑意全無：“吃飯呢，您說做手術多嚇人啊，我們還是聊聊菜好了。”
把菜心放到醫生碗裏，陸西染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又轉頭去看穆九宸。
穆九宸微微皺著眉頭，盯著醫生麵前的瓷碗若有所思，好像已經有了懷疑。
陸西染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這個程醫生是怎麽想的，她好不容易才在穆九宸麵前把這事搪塞過去，他偏偏又要主動提起。
哼，她還沒傻到家，即便一時之間想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看到穆九宸表情的瞬間，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在危險的情況下自保是人之常情，但若是沒事找事節外生枝可就過分了，她已經承諾會讓那件事到此為止，他這又是什麽意思？！
見程醫生百無聊賴的戳戳碗裏的菜心，還要對穆九宸說些什麽，陸西染急了，幹脆搶在他前麵說道：“關於我母親當年的手術，程醫生表達歉意，我已經接受了。不過無論是隨口聊天還是心懷歉疚，揭人傷疤這種事還是少做為好，您說呢？”
她又為程醫生添了杯茶，途中手腕輕輕一晃，滾燙的茶水差點撒到他手背上！
程醫生猛地一驚，險些向後逃開。
為了防止穆九宸看出異樣，陸西染倒茶時特地走到程醫生身邊，半個身子都擋在他與穆九宸之間，見狀哼笑一聲，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出來！”
將茶壺放在原位，陸西染轉頭對穆九宸笑笑：“我去洗手間，你們先吃。”
程醫生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也對穆九宸訕訕的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才站起身道：“我也出去一趟，處理魚的時候割了個口子，先前沒感覺，這會兒疼起來了。”
兩人的反應從剛才起就非常奇怪，穆九宸狐疑的看著他，卻也沒理由阻攔，隻得點點頭，提醒他別忘記上藥。
洗手間旁邊的雜物室中，陸西染將程醫生拉進來，沒好氣的問道：“醫生，您想幹什麽？我是不是說過不再糾纏這件事，您剛才為什麽要對穆九宸說那些話？！”
程醫生別開目光，摸摸鼻子佯裝不解：“我沒說什麽吧，閑聊天，不小心就……就聊到那上麵。”
他的穿著類似中山裝，身形挺直，不像普通中老人那樣彎腰駝背，看起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此刻陸西染看著他，隻覺得可恨。
這幾天相處中，她一直抱著調查真相的想法，所以無論程醫生如何行事她都盡量隱忍，時至今日，她卻覺得以往那些心理建設都白做了，因為在某種程度，這位昔日名聲不錯的醫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現在的他，跟坐在斷橋上悠閑自得釣魚的那個他，根本判若兩人！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索性把話說開：“我承諾過的事情絕對不會變，隻要你閉口不言，我也不會向外界多透露一個字。但若是你再多言……”
陸西染眯起眼睛，側方陽光照射過來，她的臉處在半明半暗之間，聲音都顯得格外陰沉：“相信我，我有的是辦法，讓當年的事情牽扯到你身上，並且你這輩子都無法擺脫。”
三月豔陽天，程醫生凍得渾身一抖，想要說話，卻發覺牙齒在輕輕打顫。
他覺得自己完了，一生守護的名譽，稍有不慎就會毀在陸西染或洛子言的手裏，而且對此，他毫無辦法。
不過好在還沒有走到絕路，洛子言那邊已經敷衍過去了，隻要再穩住陸西染，把這些人都送回市裏，後半輩子都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他。
“好，我不說，保證不說。”從驚嚇中恢複過來，程醫生咽了口唾沫，雙手在身前不停搓動，努力了半天才請求道：“那些事都跟我無關，你是知道的，我僅僅是個見證者而已，你們之間無論想怎麽樣都……於情於理都不該為難我，我這麽大年紀，不像你們年輕人，我隻圖個安穩。”
上了年紀的老人？究竟是隻圖安穩，還是老奸巨猾呢？
陸西染不願再想，點頭道：“知道，隻要你不騙我，這次結束之後我不會再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