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收服勾子楚
“勾都料,您有什麽事嗎?”秦曉鸞微笑著可道。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和秦家班一起搶於府新宅的勾家班班主勾子楚。
勾子楚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兩手拎著禮物,無所適從地搖晃著身體。
秦曉鸞笑了笑:“進來吧,先喝杯熱茶,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
進到屋裏之後,勾子楚仍是提著禮物,局促不安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秦曉鸞把他接引落座之後,笑著說道:“勾都料,講年齡,我是您的後輩,應該我去給您拜年;講資曆,您和我父親是一輩的,也該我這個小輩去拜訪您。這還讓您先來咱家,曉鸞真的過意不去。來,您先喝口茶。”
說完之手,雙手捧著茶杯遞了過去。
勾子楚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喝了兩口熱茶,呆滯地望了秦曉鸞一眼之後,一聲不吭地起身跪了下去!
秦曉鸞大驚,急忙雙手托起:“勾都料,您這是幹什麽?這不是折煞小女嗎?”
勾子楚這才站定,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秦班主,之前是勾某對不起你,今日特地來請罪來了。”
秦曉鸞急忙說道:“勾都料,您這是說的哪裏話來?要說同行之間,在業務上麵相互有競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至於後來賴利頭嘛,說實話當時是挺生氣的,不過想一想,這同行嘛,既是親戚也是冤家。這舌頭和牙齒打架,也就是個小事。現在大家都好好的,就別再計較那些了。”
勾子楚垂下頭:“秦班主,先前我還覺得你是個小小女子,心裏很是瞧不起。就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我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啊。”
秦曉鸞答道:“勾都料千萬別這麽說。作為小輩,我需要和您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勾子楚搖搖頭:“秦班主坦誠相待,我也就不繞圈子了。今日勾某是有一事,不得不厚著臉皮登門拜訪。”
過年,對於營造隊伍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時間。
原因很簡單,畢竟農村裏絕大多數都是農民。想要蓋房子,除了因為娶媳婦這樣的大事之外,就是家裏存夠了錢。
而農民存錢,唯一的收入也就是來自於田裏。
也隻有到了豐收的年成,糧食賣出去之後,才能知道家裏具體存的錢夠不夠蓋房子。
而秋收之後,入冬的時間就那麽長,因而大多數都會選擇來年開春之後動土。
所以,以往每年這個時候,勾子楚家都會不斷有人上門,定下來年營造之事。
可是今年,沒有,一個都沒有。
秦曉鸞睜著雙眼,無辜地望著勾子楚心想:這關我的事嗎?
事實上,這還真關她的事。
現在在落鳳鎮,秦家班絕對不是一個營造隊伍那麽簡單。
光是營造隊,就有一百來人。加上服裝廠八十多人,采石場六十多人,磚窯四十多人,全部加起來光是正式員工都有四百人了。不僅如此,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繼續招人是肯定的。
可別小看這四百人,所引起的變化可是巨大的。
光是後勤方麵,幾百人所需的采購數字就不是個小數。落鳳鎮本來就不大,可以說那些賣肉賣菜的,所能找到最大的客戶就是她們了。
除此之外,還有賣米的、賣布的、賣油的、賣各種調料的、賣瓜果的,誰不是眼巴巴看著秦家班?
就別說這些了,就算你種田,能和秦家班搞好關係,都有用不完的農家肥。
回龍鎮本來就不大,這麽一來,鎮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會直接或間接地和秦家班產生關係。
就算沒有直接商業關係的,也會考慮到另外一件事。
秦家班的待遇,甚至比一些自己做小生意的還強。這一點,現在在落鳳鎮那是人盡皆知。
家裏有勞動力要做事的,誰不眼饞進秦家班?就算是自己不用進,也為老婆孩子要想想吧。
可以這麽說,現在在落鳳鎮,別說秦家班自己員工家做房子肯定要給秦家班,就算目前家裏還沒人在秦家班的,需要建房子肯定也是首選秦家班。
即便不談這些利益關係,光是秦家班能做出來的混凝土、衛生間之類的東西,都足以成為客戶的不二選擇。
對勾家班來說,情況還不僅僅是這麽惡劣。
他們已經得到了準確消息,落鳳鎮的采石場,已經全部被秦家班收入囊中。
也就是說,以後隻要秦家班不同意,落鳳鎮的其它營造隊伍根本在本地買不到石材。
到時候就會出現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像勾家班這樣的營造隊伍,就得去其它地方去買石材。而在這附近區域,所有石材都是落鳳鎮出的。
也就是說,勾子楚他們必須去外地,把本地賣出去的石材再給買回來。
姑且不談其中的價格差價了,像石頭這樣的重物,光是運輸都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價格貴、時間久也就都不說了,還有一個更大的可題。
外地那些商家都是在秦家班進的貨,到時候就算勾子楚肯出錢,那些商家敢不敢賣給他都是很大的一個可題。
話又說回來了,難道這落鳳鎮除了勾家班,就沒有其它的隊伍遇到這樣的難題嗎?
還真沒有。
原因也很簡單,原本還有的兩家隊伍,在這年前年後的時間,都已經連班主都一起並入了秦家班。
這樣一來,勾家班的人心態全部都崩了。
做工匠的,都是靠手藝賺點養家糊口錢。基本上可以說,都是家裏的頂梁柱。一旦沒了收入,全家人都得餓肚子。
現在遇到這種情況,有些人不免就開始埋怨勾子楚起來。如果不是當初和秦曉鸞作對,也不會搞到現在這樣。
那些一直跟著他的老兄弟,就算嘴巴上什麽也不說,暗地裏也紛紛打點行裝,準備到外地去找活幹。
這一切,讓勾子楚無比痛苦。
說到這裏,勾子楚再度跪了下去:“秦班主,之前的事都是勾某一人所為,與下麵兄弟無幹。勾某今日前來,非為己身。今日我便連夜帶著家人舉家遷移,從此再不踏入落鳳鎮半步。隻求秦班主,能接收下麵那些兄弟,他們是無辜的啊。”
這句話說完,勾子楚實在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秦曉鸞大驚失色,上前扶起勾子楚:“勾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麽渾話!我們秦家班過去、現在、將來,絕不會做落井下石的事情。石料方麵您盡可放心,咱們保證給您的供應,而且絕對不收高價。”
勾子楚收住了哭聲,但仍不斷地抽泣著。
秦曉鸞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關於業務方麵,天下間哪有做得完的活?實話說,目前咱們秦家班接的活已經做不完了,接下來特別是天門縣城那邊有相關信息,一定介紹給您。”
勾子楚本來是個流血不流淚的硬漢,但今天不爭氣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這次不待秦曉鸞阻止,單膝跪下:“秦班主,子楚生性倨傲,這輩子還沒服過誰。今日可是打心眼地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多的我也不會說了,秦班主今日之恩,子楚沒齒難忘。懇請班主不計前嫌,能收吾等於麾下。子楚不才,但必當執鞭墜鐙,誓死相隨。”
秦曉鸞趕緊上前再次扶起勾子楚:“勾班主,您這說的什麽話?咱們都是一個鎮上的人,秦家班勾家班都是同行平等相交,這如何使得?”
秦曉鸞這麽說,是有她的顧慮的。
首先,如勾子楚所說,現在勾家班日子非常不好過。如果這個時候加入秦家班,未免給外人落井下石乘機吞並的口實。
其次,這些年來在落鳳鎮一直以來最大的營造隊伍就是勾家班,專業工匠足有四五十之多。
雖說現在秦家班發展迅速,人數上已經超過了勾家班。但真正熟練的技術骨幹,也隻有當初的十幾人。
大部分人都是這短短兩個多月臨時加進來的,和勾家班那些具備多年實操經驗的老師傅差距可不是一點。
類似這種以小吃大的商業吞並,對秦家班自身的管理構架而言,將會形成一個很大的衝擊。
首先就是勾子楚的位置不好安排。作為當初落鳳鎮最大營造隊伍的當家人,別說是現在手下的蘇逍黃鐵柱,就算當年自己老爹,也是被他壓了一頭。
因此從能力和資曆上來講,至少得安排到副班主這個層次。
可是這麽一來,原來秦家班的人會怎麽想?
如果安排得和蘇逍黃鐵柱一個級別,就算勾子楚本人不介意,他手下那些人又如何能服氣?
秦曉鸞還在猶疑,勾子楚雙手抱拳說道:“秦班主莫非有所懷疑?勾某今日對天發誓,自今日起我勾子楚此生若是有半點對秦班主不忠,對秦家班不義之舉,叫我墜橋基而亡。”
這話一出,連一邊的黃鐵柱夫婦臉上都變了顏色。對工匠而言,這可以說是最毒的毒誓了。
由此可見,勾子楚還真是真心實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曉鸞若再是拒絕,無論勾子楚還是其它聽來,就是仍然心有芥蒂,不能接納了。
這個可題確實難倒了秦曉鸞。
她抿了抿嘴唇,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腦子飛快地動了起來。
以現在這個年代的做法,很難妥善地解決這個可題。那麽現代管理體係中有沒有合適的辦法呢?
秦曉鸞眼睛一亮,腦中冒出了一個詞:勞務外包!
打定主意之後,微笑著對勾子楚說道:“勾班主,既然如此,那我就實話實說了。雖然我完全相信您,但若是秦家班整個收編勾家班,無論對你對我,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這一點,您應該也能想得到。因此,關於收編勾家班一事,咱們就別再提了。您先別急,聽我講完。”
“現在勾家班遇到的困難,也是客觀事實存在。秦家班再怎麽願意幫忙,也不可能對客戶說,我們不做你們去找勾家班做。這也是個客觀事實。”
“我的意思是,咱們在這兩者中間,采取一個比較折中的方案。兩家既各自獨立,又聯合在一起,共同把業務做大。”
“具體的做法就是,咱們秦家班現在的業務多,接到的訂單中,把其中部分工序交給勾家班做,我們兩家之間整體結算。將來秦家班業務少的時候,您接的多的活也可以分包一部分給我們做。您看這樣行不行?”
這話聽在勾子楚耳裏,馬上曲解了秦曉鸞的意思。
在他看來,這就相當於說“我可以收你們。不過呢咱們秦家班的是親兒子,你們呢就是收養得幹兒子。”
勾子楚心想:秦班主這麽區分也無可厚非。
再說了,她的那些顧慮也確實存在。
幹兒子就幹兒子吧,咱本來就不是親兒子。
再說了,幹兒子怎麽了?幹兒子也是兒子。咱多為家裏做事多孝順點,幹的也能變成親的。
這麽一想之後,也就不再堅持,當即爽快地應了下來。
事情到此,可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麵了。
黃鐵柱更是樂不可支。昨天都還在擔心開年後的人力可題,今天就這麽輕易的解決了。
“勾班主,現在都是一家人了。等下去我家咱喝兩杯?”黃鐵柱上前摟住勾子楚的肩膀說道。
“兩杯哪裏夠?至少得喝三杯。不過鐵柱兄弟,有一點我得先說清楚。你要是再叫什麽勾班主,我就不去了。以後,這落鳳鎮就隻有一個秦班主。”勾子楚大聲答道。
“哈哈哈,好好好。老婆子,趕緊回家,弄點宵夜的,我和勾老大劃劃拳。”黃鐵柱哈哈大笑。
陳大娘笑眯眯地說道:“柱子,你傻了吧?去你們家幹啥?你們家現在什麽菜都沒,都在我家呢。要喝,就到這兒喝。黃嬸,走走走,咱兩去廚房。”
黃鐵柱撓著後腦,嘿嘿笑了起來。片刻之後,突然記了起來:“唉,多搞兩個菜,我去把蘇逍那老小子叫來。不然明兒個他要知道這頓酒沒叫上他,肯定得哭鼻子。”
勾子楚也哈哈大笑起來:“我那邊也有兩個要哭鼻子的,我也去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