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睹物思人
“十分鍾之後我們進行最後一次排練,這次會有部分嘉賓在台下,所以各位務必拿出全部的熱情,都明白了?”團長在後/台鼓勵大家,畢竟明天晚上就是音樂會的正式演出,誰都想這麽長時間的努力有一個好結果。
團裏的其他成員各個摩拳擦掌,唯獨舒曉,一個人安靜的躲在角落裏。
不是她不想好好排練,而是早上出門實在太匆忙,忘了帶助聽器。
此刻耳邊盡是虛無,如果不是盯著團長看,她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手心裏滿是冷汗,她實在怕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耽誤團裏的演出。
像是看出她的緊張,團長特地叫住走在最後的舒曉,說道:“丫頭,緊張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當是平常一樣。”撩開幕布衣角,台下已經稀稀落落坐了不少明天的嘉賓,隻當她是沒經曆過這樣的演出,臉上露出老父親般慈祥的笑意看著她。
不敢多說話,舒曉隻能是用力點頭示意他自己沒事。
心裏卻在祈求,明天自己千萬不要這麽粗心大意。
上一組彩排結束,舒曉拎著小提琴和大家一起走上台,燈光將整個舞台照的格外耀眼,看著台下逐漸變多的觀眾舒曉剛放下的心又被提起來。
“準備。”
準備好姿勢,跟著音樂的第二小節,小提琴聲音緩緩跟入。一進入狀態舒曉頓時放鬆不少,按照自己平時的感覺倒也沒出什麽岔子。
一切都該按照一貫的排練行程,一個小時後大家各回各家開始各自的生活。可就在睜眼的一瞬間,舒曉猛地被台下一晃而過的身影吸引去視線,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個熟悉的身影……
能感受到他同樣也在盯著自己看,可舒曉卻對他無從了解。像是提前預算好過,他所站的位置剛好是一塊兒陰影區,無論舒曉怎麽盯緊也無法確定他到底是誰,心裏在無比期待那個聲音的同時也不得不膽怯,如果隻是自己眼花了呢?
心裏長了草手上的動作自然也就沒跟上,在落下第三個音節後,指揮不得不示意大家停止。雖然做了相應的手勢,可對於舒曉來說卻是毫不知情。
“停,停,停。”晃著自己手裏的指揮棒,台上瞬間安靜下來。唯獨還沒有任何感覺的舒曉依舊沉浸在那首曲子當中,悠揚的小提琴聲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簡直就是莫大的享受,直到坐在她前麵的程峰回頭示意她時,舒曉才收到所有人不解的眼神。
那眼神此刻就像是一把利刃,無情紮進舒曉的胸口。後知後覺停下手裏的動作,舒曉呆滯的愣在原地。
如果說她是因為走神可以理解,可明明指揮已經提高了好幾次聲音提醒她,還是沒能得到任何反應。
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再一看,那個地方已經成為一片黑色區域。追著他可能的路線看去,舒曉找了好幾處地方,“曉曉,剛剛怎麽回事?你第二次明明是第四小節進入,怎麽……”礙於台下還有其他彩排的成員,團長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對方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受傷,一把抓起自己的琴包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曉曉!曉曉!”張奇第一個反應過來,起身試圖攔住疾跑的她沒想到卻被她躲開。
在場的人皆是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能明白她突然這樣的原因,因為在他們的印象裏她始終都是那個沉默寡言、說話細聲細語的姑娘。
“大家繼續,稍後我會親自聯係她。”作為指揮的團長率先出來控製了現場的混亂,雖然不理解她這樣做的目的,可不能因為她一個而耽誤了所有人排練的進度。指向舒曉那個位置身邊的年輕人,團長道:“你接曉曉的拍子進入,沒問題吧?”
一手拿著小提琴,一手拿著琴弓和琴包,狼狽不堪的追出音樂廳,此刻外麵卻是空無一人。
漫天彌漫的雪花像是要將舒曉整個人淹沒,從裏麵溫暖的環境一下子跳到室外,不知道是身體上的寒冷還是心裏的寒冷,都讓她瑟瑟發抖。
“人呢?”舒曉嘴裏輕輕呢喃,顧不得早已凍僵的身子,剛才跑出來的太匆忙,連掛在休息室裏的羽絨服都忘了穿,此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舒曉卻無心顧忌,“人呢?人呢?你出來……”
從自言自語的呢喃到控製不住自己的嘶吼,舒曉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經曆了什麽,因為此刻的她已經堅信,她看見了那個人沒錯。
而他無聲無息的消失,猶如一塊巨石狠狠壓在舒曉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嘶吼逐漸變成尖叫,如果此刻廳內的人能聽到這個聲音,絕對會改變他們之前對舒曉的看法。
音樂廳台階下的平台,此刻路過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的長款風衣,離得太遠舒曉沒能看清他的長相,正欲追到他麵前可沒想腳已經麻木的失去了知覺,身體一個趔趄差點跌下樓梯,肩膀猛地被人抓住,隨之身體也倒向身後的那個懷抱。
“是在找我嗎?”聲音從舒曉身後傳來,還沒來得及問她有沒有摔倒哪兒,就被她猛然之間回身的動作嚇了一跳,“怎麽了?曉曉?”
將白色羽絨服披在她身上,張奇扯著她走進音樂廳內,拍拍她身上粘附的雪,雙手按住那人的肩膀,小心問道:“你剛剛到底怎麽了?”
她的小提琴專業程度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隻是因為緊張的同時,唯獨張奇是相信她看見了什麽。果不其然借口上衛生間出來,看見的就是剛才那副駭人的場景。
如果剛才不是自己及時趕到,說不定現在她早就跌下門口的台階了。
而台階下,又會有什麽是成為她這樣奮不顧身的理由?
瞬間的驚恐讓舒曉心裏還是久久不能平靜,剛才背對著張奇自然沒聽到他問自己的,冷漠的躲開他的雙臂,舒曉搖搖頭,轉身欲走。
心裏不禁暗罵自己,剛剛又在期待什麽?
“嘿,不是該說一句謝謝嗎?”蹩腳的中文,張奇上前兩步攔住舒曉,自從上次自己問她的那個問題後,似乎她總對自己避而不見,“你是討厭我嗎?”有些可憐的開口,張奇希望從她口中聽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放開我。”無法控製自己的聲音,舒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小聲道:“謝謝你。”說完收拾好自己的琴包,轉身抹了把眼淚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這一切,究竟是她咎由自取,還是早已經命中注定?
沒注意到她臉上的淚,張奇隻是奇怪她今晚的行為,看著她匆匆跑離音樂廳,張奇追了兩步在身後大喊道:“回去好好休息,我會幫你請假的。”
已經出了門的舒曉,自然是沒聽到他所說的話。
原本早上還太陽當空,誰會想到晚上就又下起鵝毛大雪,沿著街邊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舒曉穿著短靴踢向前麵擋路的雪,滿腦子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不知道剛才那眼淚裏的成分有多少委屈,還有多少失落。在冷靜下來之後她卻覺得渾身格外寒冷,停在轉角的街口伸出手,即便偶有路過的空車在看見她這副雪人的打扮後,也會立刻加速離開。手背凍得青紫,舒曉緊了緊背上的琴包,若無其事轉身消失在大雪中。
音樂廳離自己的住所並不近,舒曉到樓下的時候已經渾身都凍得失去知覺,一抬眼,那片漆黑裏的某一間,正是自己的避風港。
三樓的平台黑的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舒曉站在門口叫了兩聲沒能得到聲控燈的回應。他們這裏總是這樣,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伸手不見五指,所以從住在這兒之後舒曉還沒這麽晚回來過。
看看時間,舒曉拒絕了自己心裏想打給房東太太的衝動。咬了咬牙邁步走進黑暗裏,現在的她除了聽不見對視力也幾乎一無所有。
摸著黑找到自家大門,舒曉站在門口從琴包外麵的夾層掏出鑰匙,憑感覺找到鎖孔,還不等鑰匙插進去手腕就被人牢牢捉住,“啊……”下意識尖叫了一聲,鑰匙應聲落地,漆黑一片舒曉無法聚焦到離自己僅僅幾公分的‘歹徒’身上。
剛想呼救,對方像是先前預料到一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兩人就這麽僵持了一段時間,後麵的‘歹徒’突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我。”
“唔……唔……”
瞬間僵硬在原地,舒曉放棄了手裏的掙紮。
不是因為聽到他的聲音,而是他湊近自己時身上那股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就沒必要在苦苦隱藏,正欲在說點什麽,突然感受到懷裏身子的下沉。
單腳踢過鑰匙,抱著懷裏的人進了房間。
這個在異國他鄉躲了三個多月的寶貝,終於又在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