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黯然傷神
“簡總,真是久仰大名啊。如此年輕就獲得這麽大的成就,實屬不易。讓我們這群老一輩真的是佩服,再佩服。”酒杯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格外清脆,簡逸辰冷著臉沒表現出什麽太多的表情,點點頭隨後離開。
一群隻會阿諛奉承的廢物,不理也罷。
還不等走出晚會大門,簡逸辰再次被人攔住,“簡總,我是東方的理事,我們公司有幾個很不錯的點子想和貴公司交流一下,不知道簡總什麽時候有……”
“沒空,讓開。”等不及他說這麽多廢話,簡逸辰徑直繞過他離開。
剛出了大門,助理立刻跟上前,低語了一句隨後見對方停下腳步,問道:“出院?什麽時候?”
聽到助理的回答,簡逸辰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趕回去。”
看看已經不早的時間,簡逸辰放棄回去休息的打算,又讓助理把車開回公司。
拍賣會的事基本都已經結束,可還剩下一些後續的董事會的活動需要他親自處理。等著所有的麻煩徹底被自己解決掉,他要在第一時間趕回A市舒曉的身邊。
短短幾天過去,屈指可數。可簡逸辰卻覺得度日如年,更多時候都選擇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從他到B市之後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他對這個城市沒有半點感情可言,甚至說若不是因為宋氏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到這兒來,可現在,在形勢窘迫的情況下他卻迫切的想見到她。
哪怕隻是一麵也好。
手機拿在手裏,她的號碼就在自己快捷聯係人的第一個,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自己就可以聽見她的聲音,即便隻是輕微的呼吸聲,那也足夠了。
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無數次的動作循環徹底讓簡逸辰發了瘋,沒好氣的甩開手機,簡逸辰狠狠抹了把臉向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為什麽在想見她的同時生出一種恐懼的心理,那感覺像是毒罌粟一樣控製了他的心弦,讓他逼迫自己不得不冷靜下來。
很快,還有三天,就能見到她了。
清晨的窗外一片白茫茫,A市終於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推開窗一陣冷空氣不免讓舒曉打了個冷戰,隨後伸出五指向半空,冰冰涼涼的感覺傾注全身。
樓下的孩子們正樂此不疲的嬉鬧著,舒曉依靠在欄杆旁,滿臉的幸福。
還有一天的時間,也許她就要徹底和這個城市說再見了。
厚實羽絨大衣披在自己肩上,舒曉有些驚慌的回頭,“家遠……哥……”
“是我,嚇到你了嗎?”和妹妹學習了些簡單的手語,雖然大部分還是似懂非懂可最基本的交流現在也算不上問題。舒曉搖搖頭,指了指樓下三五成群滾在雪地裏的小朋友們,“想下去走走嗎?”打自己第一次來看她起,就發現她從沒出過這間病房,就算是身體再好的人,恐怕也會被憋壞,何況是本就柔弱的舒曉。
“可以嗎?”
拿了一旁的雪地靴,寧家遠扶著舒曉進屋,“外麵很冷,想要出去就多穿點。”
臨出門前寧家遠還是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隨後拿起一旁衣架上的圍巾,“這樣就好了。”看著她隻露出一雙眼睛,寧家遠很滿意的帶著她下樓,漫天的雪花洋洋灑灑,一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舒曉並不能體會到這種感覺,但她至少能看見麵前的畫麵,雪花落在手心裏頃刻間就消失不見,若是她也有這樣特殊的超能力,該多好?
“在想什麽?”在她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讓他看呆。
“爸爸最喜歡冬天了,他說喜歡和我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舒曉知道他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手語,好在有過先前的經曆至少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叔叔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寧家遠有些好奇,包括妹妹口中的這個舒老師,到底是一個什麽樣性格的人。
舒曉想了很長時間才落筆,“爸爸很溫柔,就算我犯了錯他也會和我講道理,不過爸爸有的時候也很固執,好比他在讓我學習小提琴的同時也要學好鋼琴。總之,爸爸是個很好很合格的父親。”給寧家遠的看的同時,舒曉控製不住的揚起嘴角,隻可惜,受了20多年的委屈,他終究沒能等到自己能養活他的那天。
反倒是也把自己送入那個無底洞……
“曉曉,我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拒絕我,好嗎?”
“聽說你的生母來看過你,為什麽要拒絕她的幫助?”
盡量婉轉的進行提問,寧家遠還記得那天的情形。隻是他未曾想過,斷了20多年的親情,身為母親的她在看見這樣的孩子後竟然想用金錢來彌補。
很大程度上來說她並不配做一位母親,可當著舒曉的麵,這些話無論如何他都是說不出口的。
舒曉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向醫院的後花園走去,孩子們似乎已經回去了,此刻除了漫天飄散的雪花外,就隻剩下她和寧家遠兩個人。半晌她才寫道:“就算她是我的生母,難道我就已經要接受她的錢嗎?”
沒人不喜歡錢,可違背人道的錢,不能收。
“可能她隻是單純地現在經濟上支撐你,畢竟她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並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尤其是對於其他人的家事,隻是這次自己麵對的人不一樣。
難道要等著簡逸辰什麽時候肯回來再處理這些嗎?
“她不是。我和爸爸兩個人相依為命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曾經我們生活最困難的時候她在哪兒?她有沒有想過這裏,這裏還有一個被她拋棄了的孩子。”舒曉的立場格外堅定,可能她對江佩柔的感情說不上恨,隻是單純地從心裏無法接受她的存在。對於舒曉此刻的想法,如果她接受江佩柔的這筆錢,就是對不起含辛茹苦將自己拉扯大的父親。
如此戲劇化的事就這麽巧合的降臨在自己身上,舒曉抬眼望著紛飛的天空。姓宋的人、姓江的人、甚至是姓簡的人,她從此以後都不想見了。
“曉曉,你聽家遠哥說……”
舒曉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隨後寫道:“家遠哥,連你也不認同我的想法嗎?”筆尖用力到將紙戳破,舒曉蹙眉看著寧家遠的眼睛,她以為他明白自己。
“抱歉曉曉。”寧家遠開口,隨後又說道:“家遠哥說過的,隻要你開心,無論做什麽我都支持你。”猶豫了一下,停在半空中的手終究沒有落在她肩膀上。
心裏有個清晰地聲音在告訴自己,她屬於的,並不是你。
在醫院的最後一晚,舒曉拒絕了所有想留下來陪護自己的人,她隻想一個人靜靜,好好想想未來的打算。
確定了房間裏隻剩她自己的時候,舒曉反鎖了病房的門,隨後從大衣裏掏出信封。
裏麵放著一張機票還有自己的護照,這還是下午家遠哥在後花園時悄悄交到自己手裏的,航班的目的地是她自己決定的,那個承載她最痛苦的兩年的地方,也許在明晚就要成為自己的避難所。
除此之外,舒曉再也沒有一個好的去處,沒有朋友,資金有限,甚至她現在連話都不能說,這樣卑微可憐的她又如何在一個陌生的國度生存下去?
眼睛有些發漲,舒曉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將機票收回到口袋裏。拉開床頭一側的抽屜,她從最下麵翻出一個筆記本,也許在離開之前,她應該留下點什麽。
將筆記本平鋪開來,舒曉拿起已經在小桌板上躺了很久的手機。屏保還是他們兩個的照片,舒曉輕輕摩挲著,歎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非要固執的任由自己的性子再掉進去一次,到頭來結果還不是一樣,她可能又要先違約了。
“你說以後你會離開我嗎?”
“當然不會啦,你總給我買草莓蛋糕,曉曉不會的,就算有人趕我走,我也不走。”十幾年前的舒曉滿臉稚嫩,手裏捧著一小塊草莓蛋糕,兀自吃的開心,而那個時候的她根本就沒注意到身旁已經笑開了花的簡逸辰。
看著她的吃相,簡逸辰又問道:“那如果以後你嫁人了呢?”
“為什麽要嫁人?曉曉不要嫁人。”接過那人遞給自己擦嘴的紙巾,那時候的舒曉還有些天真。
相比之下,十五六歲的簡逸辰已經像個成年人,比她高出整整一頭不說,思想上也甩出舒曉好幾條街,單臂支撐著下巴,簡逸辰及其期待她的回答,“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該怎麽辦?”
是啊……該怎麽辦呢?
從回憶扯出自己的思維,舒曉拿起筆在本子上胡亂留下些痕跡,直到最後已經分辨不出到底是個什麽圖案,她都沒能想起來當初是怎麽回答簡逸辰的。
也許她說的是,“那你帶著草莓蛋糕來找我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