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五味雜陳
“王嫂，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夫人，湯都已經盛好了，又要去探望舒小姐嗎？”早早準備好江佩柔吩咐的雞湯，王嫂擦著手從廚房裏出來，看見樓梯上的有些慌張的夫人。
又回房間拿了包，江佩柔匆匆下樓，“把東西給我。”
計算著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見上他一麵。
看著已經出門的江佩柔，保姆長長歎了口氣，發生的事她也知道了十之八九，沒想到從小聰明機敏的小姐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不過在知道了夫人的另一個身份她又不禁感慨，所謂造物弄人，大概就是這樣吧。
“新一季的廣告模板什麽時候發給我？耽誤了發布責任誰來負？別告訴我這就是你工作的能力。”
“把青嶼新開發的項目給我看的死死的，我不準出現半點差池。”
文件夾被狠狠摔在桌子上，簡逸辰麵色沉重，不再說話。
一旁剛被批鬥完的陳牧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舒曉一直沒能醒過來的原因，最近的簡逸辰就像一座活火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遷怒於身邊的所有人。
剛為舒曉換過點滴的寧嘉琳看見這樣的畫麵實在忍不了，挽起白大褂的袖子作勢要和簡逸辰動起手。
陳牧見狀一把攔住愛人，小聲道：“我沒事。”
有些事的確不能怪他，可畢竟簡逸辰也是自己的好兄弟，這樣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臉皮厚一點又有什麽關係？
“什麽沒事啊，你怎麽總這麽慫？”寧嘉琳大吼了一聲，狠狠甩開陳牧的手。繞到裏麵簡逸辰的桌前，一掌拍在桌麵上說道：“我知道曉曉醒不過來你心裏難受，可我們作為曉曉的朋友心裏和你一樣不舒服，你這樣胡亂撒氣在別人身上，你還算個男人嗎？”
“啪。”手裏的鋼筆掉在地上，簡逸辰猛然起身，俯視著寧嘉琳，低沉道：“你再說一遍。”
男人滿身戾氣，旁人看了都不免退讓三分，陳牧扯著寧嘉琳的袖口，“嘉琳，你開會的時間要到了，快上樓吧。”現在事情已經多的不可開交，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倆再大吵一架，恐怕自己真的要搞不定。
“放手。”
惦著腳寧嘉琳盡量與簡逸辰平視，“我說，即便曉曉醒了，你這幅鬼樣子也會讓她看不起。”俗話說得好，輸什麽都不能輸氣勢，這是寧嘉琳從小百戰不殆總結下來的。拿著空吊瓶轉身就走，臨到門口停下腳步看了眼依舊昏睡的舒曉，輕聲道：“簡逸辰，你是個男人，如果連你都不能樂觀起來，又有誰會叫醒曉曉？”
近日來男人的所作所為她全部都看在眼裏，即便他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可寧嘉琳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經常有打掃房間的阿姨找到自己，說最裏麵那間被改造過的私人病房裏總能發現不少空酒瓶，還說這樣的家屬怎麽能照顧好病患。當時作為一個傾聽者寧嘉琳什麽都沒說，她知道那都是簡逸辰的佳作，他正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陪伴舒曉的同時也在深深地折磨自己。
無外乎個人情感，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躺在病床上幾近一個月沒有蘇醒的跡象，作為醫生的寧嘉琳並不比簡逸辰好到哪裏，可他的方式，始終得不到寧嘉琳的認同。
喊了兩聲沒能追上寧嘉琳，陳牧又折回簡逸辰身邊，“對不起，這丫頭口不擇言慣了，她不是故意的。”心裏同樣五味雜陳，可他和寧嘉琳的立場不一樣，站在簡逸辰這方，陳牧能理解他心裏的苦。
窗外的風輕輕吹起桌上的文件，亦如寧嘉琳所說的話，此刻在簡逸辰心裏掀起陣陣漣漪，到病房的另一邊，凝望著床上還在睡著的人，良久才說道：“她說的沒錯。”
這樣卑微的簡逸辰，連他自己都看不起。
寧嘉琳是在走廊拐角看見護士站那個身影的，起初她隻是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直到她對上自己的視線，寧嘉琳才猛地反應過來。
是她……
“就是這間了，你進去吧。”
“等等。”叫住轉身欲走的年輕人，江佩柔問道：“曉曉……她還好嗎？”
“她就在裏麵你可以自己進去看她。”寧嘉琳對不熟悉的人總是有些莫名的防備，尤其還是這個害舒曉傷心的女人。
忽略她語氣裏的疏遠，江佩柔道：“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寧嘉琳回身，看著她的眼睛回答道：“如果沒有宋雨涵策劃的綁架，她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如果沒有這場橫空出世的災難，說不定他們的婚禮已經成功舉行，說不定他們此刻正在地球的某一個地方蜜月旅行，也說不定……
總之，一定比現在要幸福得多。
“抱歉……對不起……是我沒管教好女兒。”什麽道歉現在聽來都已經太蒼白，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宋雨涵的那份還有自己的責任，好好彌補她。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我一定會抓宋雨涵過來讓她親自給曉曉道歉。”寧嘉琳臉色冰冷，不為所動，即便麵前的這個中年女人是舒曉名義上的母親。
“至多還有一周的時間，如果曉曉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我們隻能……隻能宣布她……不會的，她會醒過來的。”回憶著剛才那個年輕人說的最後一句話，江佩柔手搭在把手上，輕輕拉開病房門。
房間內的兩人重新投入進工作，剛剛被寧嘉琳罵過一頓的人顯然已經冷靜不少，聽見聲音後轉動椅子朝向門口，“今天就到這兒，你先回公司，晚點我會再聯係你。”
看見來人陳牧沒說什麽，收拾了桌上的文件離開病房，和對方擦肩而過的時候男人微微低頭，“江夫人。”
門被重新關上，簡逸辰起身到病床前，將那人打著點滴的手放進被子裏，開口說道：“曉曉還沒醒，沒有口福品嚐你手裏的。”注意到她手裏的保溫餐盒，簡逸辰就已經猜到了她來的目的。
作為宋雨涵的母親簡逸辰對她同樣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可她也是舒曉的母親，不管舒曉承認與否，這都是難以更改的事實。所以兩麵夾擊，每走一步簡逸辰都頗為艱難。
“我知道曉曉還沒醒，這些是我特意帶給你的。”沒有了媒體麵前的強勢，也沒有當年在簡宅被解除婚約的難堪，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從今晚後的她都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
“給我？”簡逸辰疑惑的抬頭，不理解她這麽做的目的。
自顧將餐盒放在桌上，江佩柔放下手裏的包，說道：“你一個大男人鐵定是不會照顧自己的，現在還要分心來照顧曉曉，我怕你身體熬不住給你煲了雞湯。”擰開盒蓋，濃鬱的雞湯香氣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江佩柔推到簡逸辰麵前，手裏還拿著一整套餐具。
餐盒下麵還有幾個家常小菜，怕他多想江佩柔並沒有再動手，解釋道：“你不用覺得奇怪，這是我該做的。”
“目的？”
“你忘了，我是曉曉的母親。”
簡逸辰沒猶豫，立刻答道：“可她不認你。”熱氣升騰到天花板上，簡逸辰仰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他沒有故意施加壓力給她，他隻不過在陳述事實罷了。
“我不求她認我，作為一個曾經也年輕過的女人我明白這樣的痛苦，可這改變不了事實。她是我和阿睿的孩子，我十月懷胎，處處躲避媒體曝光生下的孩子，我承認我沒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不過既然老天讓我找到她，就一定有它的理由。”
“你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同樣的話如果放在之前，簡逸辰一定會為之動容，畢竟身體裏的血濃於水是揮不去的，可今時不同往日，事已至此他不得不自私的為舒曉做點什麽，“你也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女兒，是造成曉曉這樣的罪魁禍首，如果曉曉醒不過來，我一定要讓她陪葬。”
她在痛苦的同時，簡逸辰也絕對不會讓傷害過她的人好過。
被戳到心裏最痛的地方，江佩柔一時語塞，思量很久才說道：“小涵是做錯了，可她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難道你就不能放過她嗎？我來，我替她來彌補曉曉，我……”
“不能，曉曉一天不醒過來，我就絕不放她。”
傷害的人僅僅是被關在看守所裏，可被傷害的人……簡逸辰轉身看著舒曉，監護儀上顯示著她平穩的心跳，可為什麽，就是不醒過來？
“你走吧，看在你是曉曉母親的份上我不動你，可你下次若還用曉曉做借口為宋雨涵求情，我也同樣不會放過你。”
隔了很久病房裏才重現恢複安靜，麵前的雞湯依舊散發著熱氣，簡逸辰停手準備倒掉它的動作，拿起一旁的湯勺舀起一勺。
也許作為一個母親，她也是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