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前後反差
陽光正好，一早舒曉拒絕了簡逸辰的相送自己一個人找到城郊的墓園，習慣性的在山腳下買一束花，舒曉抱在懷裏緩緩走上石階。
墓碑前整齊擺放的花束，還有正中間放著的酒瓶，無不顯示著在自己之前有人來過的痕跡，舒曉下意識回頭巡視了一下，偌大的墓園隻有自己這一個小小的身影。舒曉轉回身，將墓碑前挪出一小塊位置將自己帶來的花擺放好。
“爸爸，我來看你了。”依舊是有些乏味的開場白，即便來過這麽多次也都不例外。許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父女倆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扶著墓碑緩慢蹲在父親麵前，手上不住摩挲著照片，平視眼前笑的和藹的父親，舒曉也笑了。
“爸爸爸爸，為什麽曉曉沒有媽媽？”幼時的舒曉時常扯著父親舒睿的衣角問這句話，那個時候的她懷裏總是抱著那個帶有洗衣粉清新味道的布偶熊，長長的頭發紮成兩個辮子，仰頭懵懂的看向父親。舒曉那時隻覺得為什麽所有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媽媽接送，而自己卻隻有爸爸……
每到這個時候舒睿都會停下彈琴，回身一把將女兒帶到自己腿上，安慰道：“曉曉不是沒有媽媽，而是媽媽在曉曉剛出生的時候就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等曉曉長大了媽媽就回來了。”食指輕輕刮過女兒肉呼呼的臉蛋，帶著她的小手一同放在琴鍵上。女兒從小就格外懂事的性子無疑更是增加了舒睿心裏的負罪感，他這一生，唯一隻做過這麽一件錯事。
年幼的舒曉信以為真，可時間過得久了再加上年齡的增長，謊言總是會被拆穿，“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上小學後的某一天午後，在舒曉無數次聽到鄰居大嬸們的七嘴八舌後終於忍不住又一次問父親。
又是相差無幾的答案不禁讓舒曉認同那群人的言論，舒曉邊哭便說道：“爸爸騙人，曉曉已經長大了為什麽媽媽還是不回來？爸爸，我想要媽媽……”
孩子的無心之言在無形之中化成一把利劍狠狠紮在舒睿心裏，他給女兒解釋道：“爸爸是說等曉曉以後長大成人有自己的家室了，那時候媽媽就會回來，回來好好地照顧曉曉。”給女兒抹了眼淚，舒睿心裏更加苦不堪言。無數次的在心裏責怪自己，明明知道和她的不可能，又為什麽偏偏要給自己留下個念想？
“爸爸，後天開始我就真的成立了自己的家庭，可是媽媽呢？”舒曉雙目緩緩閉合，任由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龐，“爸爸，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年幼時的回憶此刻就像一部老電影回放在舒曉腦海裏，再後來父親換了工作，機緣巧合下進到曾經簡逸辰父親的琴行，而又是在那裏，有了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舒曉破涕為笑，用紙巾擦去眼淚，又說道：“爸爸，後天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如果上天能讓我許一個願望，一定是讓爸爸親眼見證我的幸福。”
“他很忙，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總耽誤他的工作時間，所以自己我一個人來看你，爸爸，你會祝福我的吧。”從衣領裏拿出項鏈的吊墜，上麵的正是之前簡逸辰在此求婚的那枚戒指，舒曉舍不得把它戴在手上，就情願當做是項鏈牢牢鎖在自己的脖頸處，拿出來看了良久，忽然想起什麽，又說道：“我認識了一位很奇怪的阿姨，她說是爸爸的朋友，不過她好像對爸爸媽媽以前的事很了解，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給我媽媽的消息。”
墓園地處半山腰，偶爾刮過一陣猛烈的風，舒曉撥開有些散亂的長發，又自言自語道：“成年之後你總會問我恨不恨媽媽，我說不恨，可是……對不起爸爸，我也騙了你。”
明明就生活在自己身邊可這麽多年卻從來沒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說不恨是假的，可最讓舒曉難以釋懷的，就是連爸爸的離世她都沒能出現。曾經無數次舒曉以為她早已不在人世或是與自己相隔萬裏，可在上次見過那個人後，舒曉頓時明白了所有。所謂的不曾謀麵，隻不過是她不願意見自己罷了。
“以前不知道有媽媽的感覺，可當自己有了寶寶後才真正明白這份感情。”有些幸福的將手覆蓋住自己的小腹，舒曉笑著說道：“等寶寶出生我一定會帶她來看外公，告訴她外公是一個很會彈鋼琴的人……”原本舒曉還想說點什麽，可被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止住，“我知道了，真是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舒曉扶著緩緩起身，活動了一下早已酸脹麻木的小腿，越發感覺笨重的身子時常讓自己無奈，緩解了不適，舒曉說道：“來接我的人到了，等我下次再來看您。”最後遠遠的看了一眼爸爸的照片，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叮，叮，叮。”三聲過後保險箱的門應聲打開，江佩柔拿出一個黃色文件夾，確認鎖好了門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正趕上丈夫今晚不在家江佩柔才真正騰出時間好好忙自己手頭上的事，近來已經被女兒的事折磨的幾近疲憊，江佩柔狠狠揉了兩下太陽穴，緩慢打開文件夾。
裏麵是一張DNA檢測報告書，上麵出現的兩個名字赫然讓人覺得驚訝，江佩柔從上到下已經看了無數遍，再確定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之後，重新將文件收回到保險箱上鎖。自從手裏多了這份報告書之後，這似乎成了江佩柔每晚必做的事情，其實從最開始回到A市就早有預感，可江佩柔還是不願相信他們之間就這麽微妙而詭異的產生關係。
當年的事情已經無心糾結誰對誰錯，可在江佩柔眼裏卻一直心存芥蒂，是怪丈夫忙於事業，還是怪自己沒能把持住自己的心，又或者……反正無論是哪種，對那個人來說都是存在傷害的。
“叩叩叩。”江佩柔突然回過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為外麵的人開了門，笑著問道：“小涵，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媽，你在幹嘛？”宋雨涵下意識繞過母親，自顧進了主臥坐在床上，視線一轉被牆角邊的迷你保險箱吸引了去，“什麽時候買的保險箱，這裏麵是什麽？”在家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宋雨涵已經能夠盡量學著調節自己，隻不過可能因為太久沒出門的緣故而對周遭的一切新事物都帶著些好奇。
江佩柔無意間遮擋了保險箱，隨後解釋道：“沒什麽，還不是你爸，就喜歡這些精致的小玩意兒。”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床上的女兒，江佩柔轉移話題，問道：“真的不打算再複出了？”
宋雨涵坐在床上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仰頭木訥的看著遞過水杯的母親，也不出手接過，兩人就這麽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女兒先敗下陣來，伸手接過水杯，幽幽說道：“屬於我的，我是一定要奪回來的。”
“小涵，別這樣。”坐在女兒身邊，江佩柔輕輕擁住她的肩膀，自己女兒的性子自己再了解不過，生怕她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別這樣？”宋雨涵反問了一句，隨後說道：“媽，我是您女兒，為什麽我的每一個決定都得不到您的支持，還是說，我不是您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母親，早在很長時間前宋雨涵就隱約發覺母親的變化。
從前無論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充分得到支持，可現在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母親卻是這樣的反應，對於她這樣心思縝密的人來說，很難不懷疑周圍是什麽改變了母親。
“你怎麽能這樣想小涵？”江佩柔覺得心裏的某一塊地方被刺穿，緩了很長時間才說道：“你是媽媽的女兒，媽媽當然希望你過得好，可既然事已至此，簡逸辰他心裏的人不是你，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說話之間，宋雨涵將手裏的杯子摔在地上，側頭狠狠盯著母親，“為什麽媽媽也要向著舒曉那個女人說話，你們是不是都是一夥的？”定格在自己身上的那雙眼睛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江佩柔感受到的，隻有那一刻的無限恨意。
玻璃杯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此刻就如同江佩柔的心髒一樣收縮的疼痛，“小涵，你聽媽媽給你解釋……”
“你別解釋，我不要聽。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都不想我得到幸福，我恨你們。”雙手緊握成拳，宋雨涵猛地從床上下來跑回自己的房間。
保姆在聽到樓上的聲音迅速上到二樓，正看見追出來的夫人，江佩柔不能理解女兒前後發生的巨大情緒變化，叫住保姆吩咐道：“這幾天好好看住小涵，明天我會幫她找一個心理醫生。”
許是因為前陣子所受壓力過大，江佩柔沒有選擇跟上前任憑女兒反鎖了門，可能心理醫生的介入會比自己的安慰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