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冰釋前嫌
沈磊皺著眉，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趙小魚，仍舊態度溫和地說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不懂，我必須要這樣做！”
“但是你最後又反悔了，所以你也並不認同自己的做法，對嗎？”
“誰說我不認同，我不過是覺得沒必要因為柳憶這種人，讓自己沾上晦氣。”
“井向才和柳憶毫無交集，我查了你的通話記錄，也查了井向才的通話記錄……”
“你憑什麽這麽做！沈磊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查我！”
趙小魚是在害怕，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害怕，但卻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內心在說：不可以讓他知道她那些不堪的過往，絕對不可以。
“你在害怕什麽，當初的事並非你的錯……”
啪！
一個耳光打斷了沈磊接下來的話，趙小魚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半晌才顫抖著放下。
“是，既然你知道，我也沒什麽可隱瞞的。我就是為了報仇，雖然我不知道讓我這麽做的人是誰，但是我覺得按照她說的去做，既能報複當年那些人渣，又能報複柳憶，一箭雙雕，我為什麽不做？”
“她答應幫你教訓那些人？”
“不止，她說我隻要幫她做到了，就把那些人抓了送到我麵前任我處置，一個人換一群人，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會做買賣？”
此刻的趙小魚渾身上下都是刺，明明臉上掛著笑容，卻讓人覺得冷到了骨子裏，一雙眼睛半是得意半是嘲諷地看著沈磊，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你就寧可相信一個陌生人，也不願意相信身邊的朋友？”
沈磊始終未曾提及當年柳憶之事，一是他不想將這樣的對話變成一場好似傷痛的交易，用一種“看，其實柳憶當年也沒比你好到哪兒去”的潛台詞來安撫趙小魚，二也是他認為這樣的話隻有柳憶能親口和趙小魚說，畢竟她和唐駿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要我相信她？我曾經很相信她，可是那時候她在哪兒？一聲不響的搬家，半點沒和我商量就離開，她就是這樣回應我的信任的！既然她柳憶可以這樣無情又無意，憑什麽要我趙小魚傻傻地相信她一輩子？沈磊，你以為你真的看清了你表妹的真麵目嗎？你錯了，那不過是她裝出來的！為了她自己，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看著她近乎癲狂，聲嘶力竭地站在那裏咆哮喊叫，眼淚卻不受控製地往下流，說到底，她仍舊是放不下當年的執念，放不下當年接連接受侮辱、背叛的傷痛。
想想也知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兒……
沈磊歎氣：“有些事，本不該由我來告訴你，當年你去找阿憶的時候……”
話說到這裏，臥室的門被推開，竟是柳憶進了來，她的眼眶也是發紅，似是剛剛哭過的模樣，想必站在門口也有一會兒了吧。
“當年你去找我的時候，我家裏人沒讓你見我，是因為，”哽咽的聲音有所停頓，如果說趙小魚痛恨沈磊查她的過往，那此刻站在舊日好友麵前揭開自己當年血淋淋的過往對柳憶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傷害。
“是因為我在戒毒。”
唐駿就在門口站著，本來兩人還在房中說話，因為同在二樓，所以隱約聽見這邊似乎在吵架，想也知道是趙小魚和沈磊，便趕緊趕過來。誰知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柳憶的腳步不自覺停在了門口，直到現在才推門進來。
如今聽她這樣談及自己的過往，即使早就已經知道，心髒疼得仍舊一陣一陣抽搐。
似乎也是覺得聽見了什麽不可能的字眼，趙小魚愣愣看著柳憶，晃神地問道：“戒毒？怎麽可能……”
“那天我約了你放學一起走，但是我失約了，我不是故意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是因為我被人綁架了。”
“這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為了報複我父親，在我失蹤的三天裏，他們除了打罵我以外，還向我注射了毒品，這些是電視上都不曾報道出來的。”
“這不可能……”
“剩下的將近兩年時間裏我一直被關在家裏戒毒，一開始甚至臥床不起，到了最後半年才漸漸走出來，後來為了幫我擺脫陰影，我們家才搬到了老宅。這也是為什麽我十一歲那年就應該升學，可是卻一直拖到了十三歲。”
“你說得都是真的？”
“當年上海藍星醫院的醫患糾紛事件弄得全國皆知，患者死在手術台上家屬卻遷怒一生綁架了他尚在念小學的女兒，雖然媒體隻報道了我受傷的部分，毒品這件事被我們家壓了下來，但是警方那裏仍然有記錄，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查，我痊愈之後去找過你，可是那時候你已經離開家去外地念書了。”
“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
多年來的自以為是讓她活在痛苦與孤獨之中，此刻的真相是她想要的嗎？她不知道，隻好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等你，一直在等你，可是天黑了你也沒出現，後來他們來了，我反抗不了……事情發生了，我知道你是因為綁架才沒過來，我不怨你，我又去找你，可是你家裏人說你生病了，不能見人，再後來你就一聲不坑地搬走了……我以為，我以為……”
“好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柳憶湊過去抱住蹲在地上自言自語不知所措的小妹妹，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在這之後，所有的遺憾與殘忍都將過去。她相信她們都能回到當初的樣子。
柳憶終於明白，她每次和趙老師談話時感覺到的隱隱不對便是來自於他對這件事情的隱瞞。
哭了不知道多久，柳憶的肩頭已經濡濕，趙小魚方才抬起頭來，與剛剛脆弱的她截然不同，淡漠的聲音輕輕說道：“我要一個人想一想。”
她回到房裏，靜靜坐在床上，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門口傳來敲門聲，是沈磊叫她來吃早飯。
“走吧。”
開門時看到平靜下來的趙小魚，眼睛腫得不成樣子，整個人卻莫名看上去乖順許多。
“那個人，怎麽樣了？”
“你是說井向才？”
“嗯。”
“警局裏關著呢，我今天過去看看。”
“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女人，你們知道是誰了嗎？”
“大約確定了。”
“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兩人之間就冷場了，走到飯桌前，唐駿和柳憶也剛從樓上下來。
“你們什麽時候開學？”
沈磊突然問道。
“大約2月中旬。”
“聽阿憶說你是學旅遊開發方麵的？”
“嗯，差不多吧。”
“過幾天阿憶回去，你就留在我這裏實習吧。工資正常，吃住在我家。”
“實習？”
“對，不然你要去哪兒？”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既不想回家，也不好一整個假期都住在柳家，學校也封了寢室，往年她都是在外租房子住，今年走得匆忙，看好的房子還沒付錢就被柳憶拉回來了，現在估計早就租給了別人。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要一直留在沈磊這兒，比住在柳宅還不可能。
趙小魚僅僅思索了十幾秒就立刻作出回答：“不用了，我回學校去吧。”
“小魚，你就聽我表哥的吧，留在這兒，這樣我來看你也方便，再說沈氏的實習在你們專業可是很搶手的。”
“可是……”
“哪有什麽可是，我才剛跟你和好，還有好多話沒說，而且你住在這裏，我也放心。”
總之，被這樣三勸兩勸趙小魚最後答應了實習，也答應了住在這裏，柳憶趁著落座時偷偷朝表哥眨眼，唐駿看在眼裏十分不屑，心裏暗自嘲笑：這都是我用剩的套路。
沈磊看著他那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十分無語，也用眼神表達著：你那點破伎倆，信不信我告訴阿憶？
可惜兩人的電光火石，柳憶卻一點都不知道。但她心裏也有自己的盤算，自家老哥很有可能是看上了小魚，她一定要做一個優秀的紅娘！
“我幫你買機票？你什麽時候走啊？”
“我才剛來，就急著趕我走，阿憶你也太無情了？”
“你三天兩頭往外麵跑，唐伯伯真的不會罵你嗎？”
“我又不是不務正業，我是來看陪我老婆，我爸媽同意的很。”
“他們說的？”
“當然！”
“唐駿，你是說他們已經知道咱倆的事了？”
唐駿一時語結，沒想到自己被小丫頭套了進去。
沈磊坐在沙發一側聽著兩人的聊天內容，低著頭卻嘴角上揚，暗自嘲笑唐駿：傻小子，你當我妹妹那麽好騙嗎？
趙小魚不知道怎麽回事，隻是坐在沈磊身邊好奇他究竟在笑什麽。
“不是，我就是打個比方，我的意思是我爸我媽會理解的。”
“你在撒謊，昨天唐伯母還給我發了信息問我什麽時候跟你一起回去吃飯，還說……”
“說什麽了？”
“說是你要是欺負我就告訴她，她一定幫我收拾你。”
糟了，這話還真像是他媽能說出來的，難不成真的發了短信？
看他的神情，柳憶就猜到了唐伯母肯定是知道了。合上手裏的書，幽幽轉身回房，順道說了一句：看來是知道了。
唐駿反應過來，心裏咬牙說道：小丫頭，竟敢誆我。
但仍舊趕緊跟了上去準備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