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心魔（三）
納蘭秀慧懶得再理她：“好了，我要進去見皇上，你可以去遊園了。”
“妹妹告辭。”柳如煙扭著腰肢向禦花園方向而去，雖然沒有探聽到什麽消息，但知道宮裏都已傳開了消息，心裏倒是舒坦極了。
納蘭秀慧讓玉明和珍珠給開了殿門，問道：“皇上怎麽還睡著？”
“皇上很晚才歇下。”玉明說。
納蘭秀慧走了過去，越走近越覺得不對勁：“皇上是不是病了？”
玉明不說話。
珍珠說道：“回娘娘的話，昨夜有禦醫來過，至於是不是病了，隻有禦醫知道，哦，還有，娘娘也在這兒。”
“皇後嗎？”
珍珠說道：“是的，娘娘是來照顧皇上的。”
納蘭秀慧在兒子身邊坐下，看著他的臉，說道：“本宮怎麽覺得皇上臉色不對，你們老實說，為何深夜讓禦醫前來診治？”
玉明說道：“奴婢愚鈍，怕說錯話，還是皇後娘娘清楚。”
“沒用的東西！”納蘭秀慧說了一句，摸了摸兒子的額頭：“若皇上有個閃失，你等即刻來稟報本宮。”
“是，娘娘，奴婢遵命。”玉明心裏如釋重負。
納蘭秀慧起身，說道：“既然皇上累著，就讓他多歇著吧，今日早朝免了。”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告知九真。”珍珠說。
“對了，九真人呢？”納蘭秀慧前後看看：“這奴才又跑到哪裏自在去了？”
“奴婢不知，昨夜就沒見到他了。”珍珠說。
正說著，九真紅著臉就來了，一見太後在，趕緊請安：“給娘娘請安，太後娘娘萬福。”
“你小子死到哪裏去了？不好好伺候皇上，是不是想被拉出去砍頭啊？”納蘭秀慧冷著臉問。
“奴才該死，請娘娘恕罪！”九真撲通跪地求饒：“隻因貪杯，多喝了些皇上賞賜的美酒，就睡過頭了，下次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請娘娘恕罪啊！”
“好了好了，別哭哭啼啼的，好好伺候皇上吧。”納蘭秀慧瞪了幾眼他，就和蘭心等人走出了禦龍殿。
九真癱坐在地上，看看皇上，又看看珍珠和玉明：“娘娘什麽時候來的？”
“在你沒在的時候來的。”玉明埋怨：“皇上昨夜身子不適，你倒是跑得挺快，躲在哪兒偷懶了吧？”
“天地良心，我可沒說假話，真是喝多了酒，在犄角旮旯裏睡得昏天暗地的，這會兒是有人看到我將我踢醒的。你們看，我這身衣衫還沒換呢，都是塵土。”他拍著自己的衣衫：“咦，皇上還沒醒嗎？”
“等你呢。”玉明說。
“皇上可驚醒著呢，小心他起來罵你！“九真小聲說，正想繼續說話，見皇上果然醒了過來，趕緊上前說道：“皇上，您醒了？該起了。”
金禦麒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沉重的夢，這會兒摸著脖頸說道：“九真，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皇上。”九真說道：“您該用膳上朝了。”
玉明說道：“皇上，太後娘娘剛才來過了，說您可以歇著，今日的早朝免了。”
“免了？朕是皇上，此話該有朕來示下。”金禦麒不悅道：“九真，都聽到了？”
九真會意，說道：“是，皇上，奴才立即去早朝殿後殿通報眾位等候的大臣們。”他乖乖走了。
金禦麒看著兩位宮女：“昨夜就是你們兩人伺候朕的？”
“不全是，皇上，還有娘娘。”玉明說：“皇上，讓奴婢給您更衣吧。”
金禦麒一抬手，看到自己的衣衫上有一大塊暗紅，立即沉下臉來：“這是怎麽回事？誰來告訴朕，這是什麽？”
珍珠哆嗦了一下，沒有說話。玉明感受到皇上的怒氣，說道：“皇上請息怒，奴婢立即為您清理幹淨。”她開始動手。
金禦麒嫌棄她動作太慢，伸手就推了她一把，玉明連連後退，珍珠扶了她一下，她這才站住：“奴婢該死，請皇上責罰！”
“動作慢吞吞的，是不是覺得朕對你們太好了，就開始無法無天了？來人啊。”他喊了一聲，見沒人進來，又喊了一聲：“快來人啊！”
玉明嚇得大氣不敢出，她沒見過皇上真發怒的樣子。
終於有一個侍衛走了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給朕打她的手，下次記得勤快些。”金禦麒下令。
侍衛照辦，對著玉明的手掌重重打了下去，珍珠在一旁看著，嚇得皺著眉頭，眼看著玉明挨打，她無能為力，心裏也開始懼怕皇上的權威。
“行了，你下去吧。”金禦麒嗬斥道：“下次記得及時出現在朕的麵前，不然，連你一塊兒打。”
侍衛不安地回應：“是，皇上，下次不敢了。”
“滾！”
玉明攥著拳頭，似乎隻有這樣疼痛才會減輕。珍珠不忍心，就說：“皇上，讓奴婢給您更衣吧。”
“別再笨手笨腳的。”金禦麒算是同意了。
珍珠不敢懈怠，動作輕快，毫不猶豫，總算是完成了更衣任務。正想歇口氣，金禦麒卻將手裏的茶盅扔了出去：“這麽涼的茶，讓朕如何下咽？”
茶盅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且響亮的破碎聲。兩個宮女不約而同跪了下來。玉明心裏納悶，這皇上怎麽和以前不同了，連這種小事都開始計較，以前的皇上不會如此易怒的。
金禦麒懶得說話，正要往外走，忽然感覺身體渾身發緊，胸口也痛，不由捂住了心口：“朕這是怎麽了？”
“皇上！”玉明喊了一聲，摸不著頭腦。
“奴婢去請禦醫吧。”珍珠實在沒法子，隻好搬出來禦醫來。
金禦麒感覺四肢百骸都在發脹發酸，歇了片刻，才算和緩下來，越看周遭的一切越不順眼，說道：“無情無恨何在？”
“皇上，他們幾天前就被您派遣出宮了。”玉明說道。
金禦麒聽了，有些惱怒，說道：“難道朕就找不到一個可以陪朕發泄的人麽？”
“你要發泄可以，找我吧！別為難旁人。”
“娘娘萬福！”救星駕到，玉明鬆了口氣：“娘娘，皇上正在找無情無恨。”
傾城不放心他，急著過來看看，果然看到他在發怒：“玉明，珍珠，你們先下去。”
兩個宮女應聲，被支走了。
“皇上，你想怎樣臣妾都奉陪。”傾城心平氣和說道：“隻求皇上不要遷怒他人，你是皇上，動不動發怒是不對的，這麽做，隻會讓人害怕你。”
“害怕不好嗎？”金禦麒眼神瘮人：“一個皇帝就要人人都怕他，朕覺得之前是大錯特錯，現在為時不晚。你來得正好，朕想找人練劍，你的花拳繡腿正好讓朕發泄發泄。”
傾城看著他，冷靜說道：“那可未必。”這個男人已經不能與那個溫柔翩翩的夫君相提並論，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是陌生的，也將是殘忍的，他的戾氣乖張是之前所沒有的。她不怕他，唯有擔心他。
金禦麒正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他轉身，去找自己的青龍劍。而傾城，已經將遊雲劍背在了身上。這不是她有先見之明，而是想著可以用遊雲劍來應付他的突發狀況。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金禦麒身形一展，人已躍出數步，沒一會兒就來到了禦花園的空地上。泥土的芬芳衝入鼻中，他貪婪地吸了吸：“來吧，別哭鼻子哦。”
眼前的人影與昔日的夫君相疊，傾城差點以為這隻是自己的錯覺，他沒有變，還是那個溫情脈脈，對她百依百順的金禦麒。
“看招！”金禦麒不管她的愣神，利劍直撲而來。
傾城勉強回神，手還在劍把上，身上已經被點出一個口子，生疼的感覺立即蔓延開來，她也清醒地意識到，這個男人已經開始嗜血了，他不再是金禦麒。
傾城忍著痛，遊雲劍出鞘，與他纏鬥在一起。多日沒有練習，傾城的劍法生疏很多，為了怕自己落於下風，她已經盡力全力。可心裏難免有牽掛，總想著別傷到他才好。
金禦麒劍劍厲害，根本沒有將自己的對手當成是妻子，他眼中的對手就是敵人。對敵人下手過輕就是對自己的背叛，他用了八層功力來應付她的劍法。
見她有些力不從心，金禦麒鄙夷道：“原來你的劍法不過如此，既然要玩就要玩真的，別讓著朕，朕可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心慈手軟。”
傾城沒有說話，她的確力不從心，連說話的力氣都空不出來。他的劍法招招想要製勝，可她不想讓他贏得太快，唯有全力以赴，她要讓他明白，對手一直都存在，自己不是天下無敵的。
金禦麒越來越不耐煩，長劍一扔，開始赤手空拳攻擊傾城。傾城見狀，也扔了遊雲劍，和他對打起來。兩人的拳腳差別很大，一個強攻，一個硬受，僵持不下，難分勝負。
眾多丫環內侍跑來瞧熱鬧，以為這又是兩位主子之間的相互切磋，沒往心裏去，他們不知道，這其實是一場真正的戰鬥。隻有珍珠和玉明有些明白，她們的主子皇上有些變了，似乎比以前不通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