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二章 濃情切切（二）
“我才不怕！大家都知道了你的英勇事跡，該怕的人應該是你吧。至於我，無非就是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你倒很樂觀啊。”金禦麒摟過她：“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膝蓋。”
“不要。”傾城扭捏著：“放開，你放開我。”她掰著他的手掌：“我已經沒事了，生病的是你。”
金禦麒看著她，說道：“我發現，你失憶後變得越來越倔了。”
我本來就不是你的貴妃娘娘啊。傾城對自己說。
金禦麒大力摟住她：“你別動，沒聽禦醫說麽，隻有你能治好我的寒病，也隻有你辦得到。”
傾城仍發倔，說道：“那我是不是該謝謝禦醫，是他給了我這個服侍皇上的機會。”
金禦麒笑說：“這是當然，那西門詩羽鐵定恨死你了，恨不能取而代之呢。”
知道他是說玩笑話，傾城索性也與他逗趣：“是啊，是啊，如果我明天死了一定是她下的毒手，指不定是她詛咒死我的。”
“你不會死的，要死也是我們一起死，黃泉路上你並不孤單。”金禦麒握住她的手：“嫣兒，當我看到你跪在雪地上，我的心裏尤其憎恨帶給你傷害的人。”
“是嗎？”傾城看著他異常認真而痛苦的眸子，她知道她這是空問了。
金禦麒又說：“可是，你說我無能也好、懦弱也罷，對這些傷害你的人，我不能做到狠心決絕，因為她們都是我的親人，就算西門詩羽不是我心裏的人，可對母後而言，她是恩人的後代，也就是我們的恩人。”
“恩人？她竟然是母後的恩人？”傾城有些吃驚，她沒有想過這其中還有因果緣由。
“沒錯，仔細說起來，她是我們全家的恩人。”金禦麒將母後告知的前因後果簡單迅速說了一次。
傾城很快就聽明白了，恍然大悟：“所以，你們都是拿她當菩薩一樣供著，隻要她不惹下大錯，你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沒有她母親的幫助就沒有你的母後，也就沒有你的存在了。”
“你想得很透徹，的確如此，所以有時候我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拿她怎麽樣，我是皇帝，卻不能做主所有的事，想來是不是很可悲？”
見他陷入自嘲的情緒，傾城反而出手安慰他：“身為帝王雖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你不能左右所有的事，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誰該殺死誰的說法。”
“如果是敵人也就罷了，可更多時候麵對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與自己較勁。”
“你的敵人一定很多吧？”傾城問了一句，心思變冷。
金禦麒起先靜默，然後才說：“我不想與天下人為敵，可天下人卻總想與我為敵。到底是天下人錯了，還是我這個皇帝錯了？”
“那你有沒有濫殺無辜過？”傾城試探，拳頭無意識間握緊了。
金禦麒看著她的反應：“嫣兒，你為何這麽緊張？”
“你快回答我！”傾城帶著命令的脾氣。
“當然沒有，在我劍下死的都是該死之人。”金禦麒說。
“騙人，你這是騙人的！”傾城忽然大聲說道：“下轎，我要下轎！”她不想與一個衣冠禽獸待在一起：“你殺了那麽多人，會後悔的，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我要下去！”
“軟轎馬上就到禦龍殿了，外頭冷，還是到了再下去吧。”金禦麒拉住她：“當心，小心摔倒。”對於她的怒氣，他選在視而不見。
“放開我，放開我！”傾城甩開他的手，眼前掠過親人慘死的畫麵，鮮紅的血仿佛正在眼前流淌，她的心痛極了，無法平靜麵對他。
“嫣兒，你怎麽了？你究竟在別扭什麽？”金禦麒不放手，一個大力摟抱，將她重新攬入懷中：“我不放手，死也不放手，除非你殺了我，我的靈魂也會永遠陪著你的。”
“那好，你受死吧！”傾城說時遲那時候，奮力出手，一掌打出，用了八層內力。
金禦麒不躲不閃，結結實實挨下一掌，忽然咳了一聲，鮮血順著嘴角溢出。因為他病著，又毫不還手，就像是普通人吃下這一掌，瞬間帶來的苦楚立即爆發了出來。
傾城見狀，慌了。她本以為他會反抗、會與她對打，她完全想不到他什麽都不做，就這麽挨下沉重的一掌：“你、你為什麽不還手？”眼淚，毫無預警地下來了，不一會人就迷糊了雙眸。
“傻瓜，你是我的嫣兒啊，我怎麽能對你還手呢？”金禦麒忍著巨大的痛苦，說道：“就算能死在你的手裏，也是一種幸福。在你消失的日子裏，我曾經對天祈禱，倘若你真的離開了這個人世，也請老天爺盡快收了我，好讓我們在奈何橋上相逢，不喝什麽孟婆湯，來世我們還能做夫妻！”
“可是、可是??????”傾城覺得眼淚異常苦澀。她不是沒有動心，麵對這樣一個情深無悔的男人，但凡是女人都會動心的吧。可是，他偏偏是自己的大仇人，仇人就是仇人，是不能成為戀人的，會萬劫不複啊！
“可是什麽？嫣兒，你有事瞞著我，可以告訴我嗎？”
“可是，我不是你的嫣兒。”說出這句話，傾城覺得既難過又如釋重負。遲早，不是他死在她手裏，就是她被他給收服了。
“你是，你就是！你怎麽會不是呢？你身上的香味、你眉眼間的風情、你脖頸上的靈石、還有不能讓別的男人碰觸的身子，這哪一樣都是你獨一無二的特征啊。”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傾城暗暗吃驚，這個男人為何會知道這些？頓了一下，她說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的慕容傾城死了，你才去了解的我。”
金禦麒聽不明白，說道：“你說什麽？什麽傾城死了才去了解的你？”
“難道不是嗎？你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為你的自私你的無情，還有你的殘忍，我成了這世上可憐人之一。”
金禦麒徹底聽清楚了，可更加迷惑：“嫣兒，我想，你我之間是有誤會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何來可憐人之說？你們慕容家身份顯赫，你的那些兄長都對你十分掛念。”
“夠了，我不想聽，這些都不是我的。你不明白，你不會明白的。”傾城哭了出來：“每當我想到你強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就恨不得立即殺了你，可是，可是你對慕容傾城的好，我又覺得你不是個??????”說著說著，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趕緊閉口。
“覺得我不是什麽？”金禦麒問。
“皇上，娘娘，禦龍殿到了。”玉明掀開了軟轎的簾子。
金禦麒自行下轎，對玉明說：“娘娘跪了許久，累了，用這軟轎送她回添福殿吧。”
玉明不疑有他，依命辦事。
傾城沒有反對，此時她正處於矛盾糾結的漩渦中，冷靜是最好的法子。
金禦麒看著軟轎離開，心中倍感寒冷，身子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幸好兩個丫環眼明手快，才不至於讓皇上難堪，合力將他扶入了寢殿，安然躺在了榻上，蓋了兩床被子。
“皇上，您覺得如何？”玉明邊問邊向炭爐中加入炭火：“如今是最冷的天，這火要燒得旺旺的。”
金禦麒沒有任何表情，因為沮喪，感覺身子更加寒冷，打顫得更加厲害，就算蓋了兩床被子，還是止不住顫抖。
“皇上，您還冷是嗎？”玉明實在不忍心，說道：“貴妃娘娘為何要回添福殿，奴婢這就去請她。”
“不、不用去，”金禦麒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迸出聲音：“她、她若是想來，自己就會來的。”
“可是??????”
“去，都下去，讓朕一個人靜靜。”金禦麒閉著眼不說話，臉色更加難看，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是。”殿內宮女紛紛退出寢殿。
玉明也退出，心中納悶，就對趕來的九真說：“你來得正好，皇上這是怎麽了，按理說寒病發作的時候最想著讓貴妃娘娘留在身邊伺候，可今日卻下令讓娘娘回了添福殿。”
九真說：“皇上現在如何？”
“病著，又生悶氣。你說，要不要去找娘娘來？”玉明說。
“皇上的意思呢？”
玉明將九真拉到一邊，輕聲說：“看情形，兩人是鬧別扭了，剛才下轎的時候，兩人的臉色都奇差。”
“貴妃娘娘被罰跪，皇上一同下跪的事兒大家都傳開了。”九真想了想，說道：“這樣，你們好好伺候主子，我即刻去趟添福殿，就說皇上要我去看看，順便帶瓶止痛化瘀的膏藥去。”
“嗯，還是你聰明，難怪皇上那麽信賴你，我自歎不如。”玉明說：“你快去快回，最好能將娘娘帶來禦龍殿過夜，看樣子，皇上心裏還是非常記掛娘娘的。”
“好，我這就去取膏藥。”九真麻溜溜地走了。
添福殿內，傾城遣退眾人，獨自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淚，沒有人能夠明白她此時的心情，就像一團亂麻，越扯越亂，越想越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