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賭一把（二）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雪靈舞被禁足盈福宮，正中下懷，便於安胎，也好為下一步打算。
傾城從金禦婷處探聽到太子對於公主的反應，這無疑增加了必勝的把握。
而在宮外靜候的儷明堂與屬下，每日輪流在高高的宮牆外徘徊，直到有一天晌午，看到大鵬紙鳶放飛在空中，這是他們的暗號，該是孤注一擲的時候到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儷明堂再次潛入盈福宮，傾城和雪靈舞正在等他，三人見麵，簡單得交談了幾句，然後儷將軍與雪國公主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宮女衣著，由傾城帶路，去往禦龍殿。一路上，暢行無阻。
禦龍殿雖然夜已經深了，可金禦麒還沒有入睡，居然伏案作畫，熾焰潭一幕已深深烙刻在他心中，如著魔一般無法抹去。
有兩位宮女低頭進來。他很是不悅：“不是說了嘛，閑雜人等不許進來打擾！”
兩位宮女雙雙跪下。
金禦麒察覺有異，戒備地看著下麵兩人：“你們抬起頭來。”
雪靈舞與儷明堂抬起了頭。
金禦麒的青龍劍瞬間在手，他喊了一聲“無情！”與此同時，人已躍出，劍抵在儷明堂身上：“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夜闖禦龍殿！”
無情以最快速度現身，用劍製住了雪靈舞。
“殿下容稟，我們不是來刺殺殿下的。”雪靈舞大著膽子說道：“我們之所以冒死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哦？本王憑什麽要相信？”
“我以雪真國公主的名義起誓，今日的確是為私事而來，若被誤殺心甘情願！”
“你是雪真國公主？”金禦麒沒有放下抵在儷明堂身上的劍。
“正是，我是雪真國公主雪靈舞，他是將軍儷明堂！”
“無恨，你也出來！”金禦麒收起青龍劍。由他們在，他更加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
無情無恨一人守著一個，對他們虎視眈眈。
金禦麒坐回太子寶座：“說吧，願聞其詳。”
“殿下，來金鎏國聯姻乃我父皇的意思，我本不願服從，可考慮到國家安寧才不得不遵從旨意，儷將軍是我的心上人，如今我已懷有他的骨肉，殿下是否還願意將這樣的我納為妃子？”
“公主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了，本王從未有過這種想法。”金禦麒冷冷得說道。
雪靈舞顯得很高興：“既然如此，殿下是否可以網開一麵，放過我們？”
“聯姻這事，都是父皇之命，我也是受害者，本王也有千萬個不願意，可公主以破璧之身入我金鎏國，實在是欺人太甚！”金禦麒的臉依然冷冰冰的。
“因我倆私定終身又珠胎暗結，我父皇毫不知情，我也是到了這裏才發現自己有孕的，還請殿下垂憐，能放過我和金鎏國。”雪靈舞說道：“雪真國定會感念金鎏國大恩，永世服從金鎏國國主！”
“殿下，禍是我闖下的，就由我一人代為受過，請放過公主與她腹中胎兒吧！”儷明堂想站起來，被無恨扯著衣領，他一番掙紮，宮女衣著被扯開一袖，露出結實的臂膀。
無恨見狀，頓時將他的衣袖撕開，鷹蛇圖案赫然在目：“主子，就是這個圖案，是雪真國少數軍人的刺青！”
“嗬嗬，原來是你等刺殺本王，你說，今天自投羅網還有命回去嗎？”金禦麒冷笑。當無恨告訴他實情的時候，他早就猜到與雪真國公主有關，之所以遲遲未動手，就是想看看他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為了公主能夠獲得自由，我才出此下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還是那句話：隻要放過公主，儷明堂立即求死！”
金禦麒看著他們：“難道你真的肯為公主去死？”他的心思一動，有了主意。
“是！為了我最愛的舞兒，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隻要她可以活下去，好好保重身體，我可以立即身首異處。”說罷，忽然握住無恨手裏的劍，想要自刎。
金禦麒飛出雪箭銀針，打在了劍峰處，劍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明堂！明堂！”雪靈舞瞬間留下淚來：“我要和你一起死，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不，舞兒，你要活著，要好好活著，你失去了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啊。舞兒，若我死了，你要盡快回雪真國，請求你父皇的原諒，然後生下孩子好好撫養，我在底下也會含笑九泉的。”
“明堂！我舍不得你死啊！”雪靈舞哭倒在地：“你放心，等我平安生下孩子，我一定會與你團聚的。”
“別這麽傻，舞兒！為你去死我是心甘情願的，隻要你可以活下來，我無怨無悔！”
金禦麒看著這一幕，臉色居然有所緩和：“罷了，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想到一個可以慢慢折磨死你的法子。”
雪靈舞已是滿臉淚痕，驚懼地看著金禦麒：“殿下，請體恤明堂想死之心，別折磨他了好不好？我會受不了的，嗚嗚嗚。”
金禦麒似乎不為所動，手裏多了一顆東西：“這是顆毒藥，吃了會讓人七竅流血，血會慢慢流出，流光了人才會斃命，你可想清楚了？”
儷明堂毫不猶豫得說道：“別說是一顆毒藥，就算十顆百顆我也會吞下去的！”
金禦麒將手中毒藥扔過去，儷明堂接過來：“舞兒，我們來生再見！”
雪靈舞癱在地上泣不成聲：“明堂，明堂！嗚嗚嗚。”
金禦麒冷靜得看著這一切，原來，這世間還有如此癡情的一對，情願為了對方而不惜舍去生命。
儷明堂吞下毒藥，不一會兒便閉眼暈了過去。
“明堂！明堂！你醒醒啊，你再看舞兒一眼吧！”雪靈舞不顧一切得撲到儷明堂身上，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發涼，她突然抹去淚水，唱起了歌，那歌聲無限哀怨無限悲痛！
一曲唱完，雪靈舞邊流著眼淚邊幽幽得說道：“原本以為我可以做到苟且偷生，可是你死了，我的心也跟著死了，即使勉強活下去，腹中孩兒也會殞命，明堂，方才雪真國的童謠好聽嗎？你最喜歡我唱歌給你聽了，你等等我，我馬上來陪你了。孩子，對不起，沒能讓你來這個世上看上一眼，對不起。明堂，別怕，我來了！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離不棄！”
早料到雪靈舞會尋短見，金禦麒示意無情反握住她的手，一手捏著她的下巴，防止她咬舌自盡。
“看著他死去你是不是很難過？”金禦麒問公主。
“是，在我來金鎏國之前，我就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可為了能讓明堂好好活下去，我說盡了好話，給他希望。我已不是完璧，這事早晚會讓人知道，可我不後悔，我更不後悔與明堂有了孩子。我們雪真國民間就有相愛之人奉子成婚的風俗，認為這是喜上加喜，孩子是不允許打掉的。”雪靈舞淒然說道：“可我沒有想到，明堂為了我會進宮刺殺殿下，更沒有想到他可以為了我服毒自盡，失去他，我的未來還有什麽指望？既然不能打掉孩子，那我就隨他一起去，帶著我們的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在陰間相聚，想來也是美事一樁。”
“問世間情為何物？”金禦麒喃喃。
“沒有遇上的時候你是不會知曉的。”雪靈舞閉著眼睛流淚。
金禦麒忽然大手一揚：“好了，這好戲本王也看夠了，無恨，取碗水來！”
無恨立即執行，將水倒在儷明堂臉上，沒想到，昏死的他立即醒了過來：“舞兒，我還沒死麽？”
雪靈舞萬分驚喜得看著地上的心上人：“這、這是怎麽回事？你、你竟然沒死！”她看向太子殿下。
“他不會死的，他剛才吞食的不是毒藥，本王隻是試試他罷了。”金禦麒解釋。
儷明堂有所領悟，扶著靈舞跪下：“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是你們的真心真意換下了你們的性命！”金禦麒說道：“你們趕緊離開金鎏國吧，本王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兩人感激不盡，磕頭謝恩。
雪靈舞被明堂攙扶著站起身：“可是，殿下，我這一走，後宮如何交代？”
“這個簡單，就說傲慢無禮的雪真國公主得了失心瘋，被太子殿下趕出宮去，下落不明，若雪真國派人來找，堂堂金鎏國自有說辭。你在人前如此賣力表演，應該也有此打算吧？”
“多謝殿下成全！”雪靈舞又是道謝。
“至於你！”金禦麒冷眼看著儷將軍：“本王佩服你可以為了所愛之人不惜以身犯險，若今日本王執意處死你，怕是早就魂歸陰間了，趕快帶著你的心上人出宮去吧，若下次再讓本王遇上，還是會殺了你的！”
“多謝殿下。”
“無情，你親自護送他們離宮。”金禦麒命令無情。
“是。”
公主與將軍再次道謝，轉身走在了無情身後。
“等等。”金禦麒喊著他們。
雪靈舞回轉身，心裏一驚，難道太子殿下想反悔？
“你初來乍到，是誰在暗中相助？”
雪靈舞看著殿下，坦然說道：“她與殿下一樣，對人真情真意，她料定殿下會用善心對待我們的真心，不會殺了我們。至於她是誰，請原諒我不能道出實情，若有緣，你一定會見到她的，到時候，一定要幫我親自謝謝她，靈舞與明堂就此告辭！”
無恨看著兩人相扶而走：“主人，您真放他們走嗎？”
“那還有假。”金禦麒回想雪國公主的話：“幫他們的人說得沒錯，就是他們的真心感動了我，若我出手殺死他們，豈不成了昏庸無道之人？”
“太子仁慈！”
“好了，我要休息了。”不知為何，金禦麒忽然覺得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