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下不為例
擁擠的汽車站。
江止聿仿佛旁若無人般，輕輕的吻我。
我推開他，倔強的把剛剛的話說了完整。
“都說日久生情，你和她若是……真的生了情愫，我會……”
“會怎樣？”
是啊，會怎樣？
我嫣然一笑，指尖劃過他的眉心，“那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再見了。”
廣播中播放著班車開始檢票的信息。
我輕身一躍，往後退開了一步，朝江止聿揮了揮手臂。
“就送到這裏。”
我說完，看了他一眼，便轉身朝檢票口走。
他靜靜的站著，臉上看不出任何情愫，可那深邃的墨瞳裏，滿滿都是不舍。
江止聿快步追上我，扣住我的手腕，隱忍般質問我。
“沈清歡，你想出來的餿主意，到頭來難道你要退縮？”
“無路可走，無計可施，唯有此辦法才能絕了後患。”我失神一笑，“可不巧，我恰巧又是一個感情上的膽小鬼。”
我踮起腳尖，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走了。”
…………
檢完票，檢票員撕下複聯後把票給我，“右拐，班車在右手邊。”
我停滯了腳步，回頭看了江止聿一眼。
他正駐足看著我，熾熱的眸子，全然在我的身上，緊握著雙拳，似是隱忍了很多東西。
我故作輕鬆，朝他揮了揮手，然後隨著人流上了車。
很幸運，又是靠窗的位置。
我對號入座，然後係好安全帶，闔了眼睛休息。
不一會兒。
手機提示有電話進來。
是他。
我抿了抿唇，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坐上車了？”
“嗯。”
簡單的幾個字之後，整個電話線路之前，竟剩下無言。
我握著手機沒說話，他亦是沒講話。
安全員上來講了一遍安全知識，並提示係好安全帶。
司機上車，發動了車子。
我遲疑了一下，“車開了。”
“我知道。”
班車駛出汽車站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正停在外麵。
我一愣，忙是朝那車看去。
江止聿也恰巧看著我。
我和他四目相對。
我說，“回去吧。”
不等他說話，我又說，“我會照顧好我自己。”頓了頓，又說，“你也是。”
視線中已然看不見那輛勞斯萊斯。
我暗自神傷，低喃說，“沒什麽事的話，我…掛了。”
他突然著急的說，“別掛！”
我心下一緊，“怎麽了？”
“沈清歡，我愛你。”
“我也……”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唔，我知道了。”
說完，我慌張的掛掉電話。
我不敢說出“我也愛你”這四個字。
因為我怕，我怕等我再回到A城的時候，一切又將是另一幅模樣。
……
耳邊傳來一個女聲，像是在對我說話。
我睜開眼睛，是一個身著靚麗衣衫的年輕姑娘。
見她也正看著我，於是我問，“你好？”
“我能跟你換一下位置嗎？”那姑娘說，“我暈車，想坐靠窗的位置。”
我愣了愣，“嗯？”
她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絲絲譏諷，“我說，我暈車，能不能把靠窗的位置讓給我坐？”
出門在外，沒必要斤斤計較，能幫就幫了吧。
我問，“請問你的位置是哪裏？”
年輕姑娘不說話，避開我的問題，“這麽小氣，換個位置都不願意嗎？”
“不是不願意。”我好脾氣解釋說，“你是哪個位置，我這位置給你坐，我去你坐你的位置。”
哪知那姑娘非但不領情，而是嫌棄的說，“不想讓就不讓啊，不想讓還問東問西做什麽！”
她睨了我一眼，“我這不坐在你的邊上嗎，那這位置就是我的位置啊！”
“我看一下你的票吧。”
想到我剛剛上車時，她沒在我身邊，而我一直在打電話，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換座位本來就是件麻煩的事情。
我想確認一下她的位置，那我和她換了之後，也就不會再有其他的事情了。
姑娘嗤了一聲，擺擺手說，“算了算了，這人的素質呐，真是每況愈下哦。書都白讀了是吧，還是讀書讀傻了，連人都不會做了。”
我吃驚的看著她。
我動了動唇，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倒是有個男聲替我說了話，“求人幫忙的態度都能這樣趾高氣昂，還指責別人的素質低下。嘖嘖，這到底是你在求人行個方便，還是在命令別人滾開？”
那姑娘一聽，滿臉囧意，卻在下一秒緩和了脾氣。
她向我道了歉，並且好聲好氣說，“對不起，我害怕暈車，有些衝動了。我現在……覺得有點不舒服，我能坐在靠窗的位置嗎？”
她的臉色真的蒼白了一些。
我軟下心來，“快坐下，暈車的感覺可不好受。”
姑娘向我道了謝，然後坐上了我的位置，“謝謝您，能讓我看看您的車票嗎？”
“啊？”我愣了愣，不過車票我正好拿在手上，也就遞了過去，“諾，車票。”
她沒接穩，車票掉在了都上，然後她撿起來還給了我，“都一眼，不看了，拿回去吧。”
這姑娘恢複了剛剛神氣的神色，我無奈一笑，把車票放回了包裏。
……
兩個小時的車程，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把手機調成靜音，逼著自己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行程已過半。
司機貼心提醒，“還有二十分鍾就到C城汽車站了。”
我看了手機，江止聿給我發了很多條信息，還都是語音。
嗬。
我頭一次覺得一個大男人也可以這麽矯情。
我逐條點進去聽了，有幾條還聽了好幾遍，怎麽聽都聽不夠。
班車在安全員的引到下緩緩進站。
乘客們都稍稍活動了一下身子，拿好了隨身物品準備下車。
司機發了通知說，“不好意思，請大家安靜一下，先別下車。”
有乘客就疑惑了，“為什麽別下車？”
司機耐心解釋，“有乘客逃票了。”
坐在我身邊的姑娘就不樂意了，“憑什麽有人逃票，就要把我們大家都關在這裏？”
“對啊，對啊。”
“我反正沒逃票，我要下車！”
車廂裏逐漸不安分起來。
司機一人哪裏抵得過這一車人的抗議呀。
姑娘把票拿在手上，上前給司機看，“師傅，你看好了，我買了票了吧。”
司機一愣，看了看票，“是的。”
“那我可以走了不？”
司機沒說話，他知道若是讓這姑娘走了，那後麵的人不得紛紛效仿。
要這麽一來，整個場麵就控不住了。
果然，後麵的人都坐不住了。
不過幸好，安全員帶著幾名保安來了，保安手中還拿著警棍。
安全員說，“麻煩大家配合一下，一人一票，有秩序下車。”
其中一個膽小的女乘客問，“我沒逃票，不要抓我……”
安全員笑了笑說，“逃票就補一張票就行了，大家不用擔心，別心慌。如果想誰承認誰逃了票，隻要現在補票，也就不用一個一個查了。”
我安靜的排在隊伍裏。
輪到我了。
我把票遞給安全員，“給。”
當安全員拿到我的票的時候，臉色就稍稍變了一些。
她對我說，“姑娘，你不著急吧？”
“啊？哦，我不著急。”
“好的，謝謝諒解。”安全員對排在我身後的幾個人說，“你們的票，先來。”
直到車上隻剩我一個人。
安全員才說，“姑娘，補張票吧。”
我愣住，“我為什麽要補票？”
“這得問你自己啊。”她指著票上的日期說，“這是半個月前的舊票了。”
“不可能！”我渾身一震，“我的的確確買了票！”
“我看你是一姑娘，我也很給你麵子了，沒當著其他乘客的麵去戳穿你。”安全員好言相勸著，“就別硬撐著了，就補張票而已。如果你真反抗，那我也隻能送你去警察局了。”
我轉身要走，“我買了票！我沒有逃票！”
兩個保安把我堵在車裏。
安全員說，“姑娘，就算去了警察局，也就是補張票。說到底就是補張票就能解決的事情，幹嘛非要弄的那麽複雜呢？”
我的的確確買了票！
這車票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過期的舊票？！
驀地。
我想起那個跟我換位置的年輕姑娘。
她動過我的車票，並且司機提出再次檢票的時候，第一次拿著車票抗議，並且第一個下了車。
在旁人看來，這確實是正常的表現。
可我也能把她這當成是她心虛，想快點脫身的表現！
我大聲說，“我知道是誰逃了票！”
安全員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我說姑娘，隻要你補票，這事兒就翻篇了，下不為例就行。”
“我沒有逃票，我知道是誰逃了票！”我嚴肅說，“就是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的一姑娘。”
說著，我還特意走到位置邊上，指著座位號說，“我買的是這個位置，當時有個姑娘與我換了位置，還拿走了我的車票！”
“報警。”安全員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下車，對外麵的兩個保安說，“帶回保安室，等警察來處理吧。”
“不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急了，被保安堵著又走不掉，“車上有攝像頭啊，查看監控就知道了呀！”
保安厭厭的說，“幾十塊錢的東西，哪有空去查監控。”
另一人說，“長得算標誌，竟然能趕出逃票這事兒，嘖嘖，真是……”
被架著去保安室的路上。
我看見了剛剛拿我車票的姑娘，我大喊，“在那裏！逃票的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