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推開青春這扇門
高考過後,到學校估分,填誌願,整理檔案等等事情,盡人皆知,我就不說了。
沒有事情的時候,我又開始了打小工的生涯。
當我早上起來,忽而馬月扒拉幾口飯,就騎著三心牌自行車,到工地上麵去。
街裏的人一開始都會問我:“柳鬆,你不是考大學了麽?怎麽樣考上了沒有啊?”
“我聽說你學習非常好,一定能夠考上吧?”
我一邊提泥,一邊擦汗,腳不點地,說:“誰知道呢?估分時候,感覺還是可以的。”
“哎喲喲,那就是大學生了,大學生還要打小工,真是屈了才了啊。”
我對於他們的說法不聞不問,什麽叫做屈才,我這是自己掙錢,自己努力,有什麽可屈才的,我就算是如何勞累,這錢也是我一滴汗水摔八瓣得來的,我問心無愧。
當我領出來華中師範大學略帶紅色的通知書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非常艱難了。
為了這一張紙,我一年時間堅持不懈的奮鬥,不敢有半點鬆懈;為了這一張紙,我吃了多少苦頭,五更起三更眠……
一年的奮鬥,終於等來了這一張紙;一張紙讓我的身份發生了改變,我從農家的少年變成了大學生的身份。
原來,人生是如此的奇妙,他的改變也不過是一張紙的裝飾而已。
回到村子裏,有人問我:“柳鬆,你幹什麽去了?”
我大聲回答:“領通知書了。”
從小到大,我都是在別人蔑視的眼光中度過,今天,我用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是光榮的事情,我要讓光榮在村子中流傳,給我的心靈換來點滴尊嚴。
“哎喲,什麽大學啊。”鄉親們非常熱情,趕緊問道。
我們村子學風不盛,出來的大學生比較少,他們聽到我的話,立刻對我肅然起敬。
“華中師範大學,全國重點大學,我考取的是免費生。”
聽到我這話,村子裏的幾個人更來勁了:“真的啊,咱們村子多少年也沒有幾個大學生了。”
“是啊,咱們村隻有小希去年考上了浙江大學,再也沒有了。”
“柳鬆厲害啊,一步登天,從今以後再也不是泥腿子了,成為了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了。”
“你看看人家柳鬆,考上全國重點大學,昨天還在工地上打工呢。”
“誰說不是,這也是人家能夠考上重點大學的原因。”
……
我心裏麵充滿了自豪,人有時候就是為了尊嚴而活,為了爭取到尊嚴,有可能會扭曲了自己。
我回到家,父親正蹲在大槐樹下吸旱煙袋,看見我回來,他的眼睛在我臉上盯了一小會兒,臉上才浮現出來喜悅:“考上了?”
父親的問話輕輕地,他這輩子都是大聲說話行易了,現在小心翼翼地,讓我有些不適應。
我點點頭:“考上了,華中師大免費生。”
父親聽到我肯定地回答,眼睛裏突然間流出來淚水,很顯然他老人家想要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但是,淚水還是洶湧地奔騰而出,順著他的麵頰蜿蜒流下。
他趕緊用手巾擦拭,擦拭過後,眼睛紅紅的:“孩子,把通知書拿過來,我看看,我看看。”
我從自己兜裏拿出來通知書,交給父親,父親把通知書從信封裏麵拿出來,並沒有看裏麵的內容,而是一隻手拿著,一隻手撫摸著通知書,如同通知書是一個讓人愛不釋手的寶貝,或者是一隻讓人極其喜愛的寵物。
反複摸索幾遍,父親眼睛裏的淚水再一次流下來。
他慢慢地打開通知書,如同是古代帝皇祭奠社稷時候的鄭重,打開了通知書,他一字不落的看了好幾遍,我敢說,他看了幾遍。
看過之後,把通知書還給我,隻說了一個字:“好!”
過了一小會兒才說:“小子,把通知書放好,知道麽?”
我點點頭,把通知書放到我的屋子裏。
下午,我依然如故的去打工,工地上許多打工的都是我們村子的,包括工頭,他們看著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
當工頭拿著紮絲鉤,親手遞給我,笑眯眯地說:“柳鬆,你去打手綁鋼筋吧。”
綁鋼筋是一個輕鬆地活兒,我才確定一切都不一樣了,如果在以前,工頭是不會讓我去綁紮絲的。
晚上回到家,我那破敗的家裏麵,有好多街臨街房都在,他們看到我來了,一個個笑嗬嗬的:“哎呀,你看看柳鬆人家多爭氣,都重點大學的大學生了,還去打小工。”
“這就叫做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如果不是這麽爭氣,能夠考上那麽好的學校?”
“鯉魚跳龍門,考上好大學,以後就抓住了饃票,不用受罪了。”
……
我微微一笑,和鄉親們打過招呼,回到自己的小屋裏。
有人給我說過,自從你考上了大學,你爹在村子裏算是能夠抬起頭了,別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我笑著說:“啥呀,都是一樣的。”
後來,汪涵玉和馮曉筠來過一次,她們來的時候,我去幹活了。
她們告訴我父親,明天中午讓我在臨河市等著她們,那一天,我們在臨河市逛遊了半天,中午,我請客。
汪涵玉說什麽不同意,我笑著說:“涵玉,讓我請吧,這是我自己掙得錢,你們看看我自己掙得錢買的東西是不是更好吃一點。”
聽到這話,他們才作罷。
快到開學,我一個暑假,才掙了一千五百塊錢,父親說:“到武漢去,最少也要捎過去,三千元,哪怕學校免了學費,一學期好幾個月,不能夠缺錢。”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這個是必須的。”
他老人家滿懷信心,到我的五個姨姨家轉了一圈,包括我老娘家,一分錢都沒有借過來。
他很沮喪,我笑了:“爹,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讓我到我同學家試一試。”
那一天,我到王建文家去了一趟,大伯非要給我三千,我隻要了兩千元。
那天中午,就在建文家吃飯,還喊來了程濤、阿奇。
當我坐上列車,向著武漢出發的時候,我明白前麵的路還長,還需要我努力奮鬥,我的青春剛剛開始,我不過是剛剛推開了青春的一扇門而已。
文章到此結束了,如果有下一本,題目可能是《不是所有青春都燦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