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怎麽辦?
看著我們回來,爹趕緊站起來,走到我們麵前,他伸出來有些顫抖的手,顫顫巍巍地摸在黃牛的腦袋上,他的聲音也在顫抖:“阿黃,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如果是你丟了,我們家怎麽辦呢?”
他的聲音讓人感覺到心酸悲涼,對於黃牛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痛惜,好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見到了離別多年生死與共的戰友,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親朋,有種讓人眼淚滾滾的感覺。
一頭牛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一頓飯,或者是一件衣服,對於我們這個災難深重的家庭來說,就是一切,就是家中的所有。
我們牽著牛一起回家,回家的腳步都變得輕鬆了許多。如同是經曆了一場大災難,我們都意外重生,好像是大地震裏麵,我們幸運地活下來,值得慶賀,值得慶幸。
沒有到家,小牛犢在屋子裏哞哞叫,老牛聽到了小牛犢的聲音,也親切地回了一聲,小牛犢在家門口探出來他清秀的小腦袋,看看我們,看看老牛,就是不出來家門。
等到我們進到家裏麵,小牛犢快速撲向了自己的媽媽身邊,隨即就是吃奶,一邊吃奶,一邊搖動著自己的小尾巴,很歡快的樣子。老牛舔舐著小牛犢的屁股。
父親對叔叔說:“你再睡一會兒吧,折騰了半宿,也累了。”
叔叔滿意地點點頭,看著牛眼睛裏都是掩藏不住的欣賞:“你走吧,別管我,我看著牛呢。”
父親讓我跟著他,到了堂屋,父親讓我在一個小板凳上麵坐下來:“鬆,你給我說說找到牛的情況。”
我就把當時找到牛的情況,仔仔細細地向著父親說了一遍。
父親點點頭:“這麽說,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偷牛的人?”
我點點頭:“可以肯定不可以肯定說不準,但是,他的嫌疑非常大,另外這是真正地欺負人,我們家已經窮到骨頭縫裏了,他倒好!反而來偷我們家的東西,安下來的什麽心,還想不想讓我們活了?”
“按照他的所作所為,按照他惡毒的想法就應該把他繩之以法,讓他明白為非作歹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嚴懲。”
父親點點頭,煙袋裏麵摁上一袋煙:“你說的是不錯,你不知道等到眾人走了,我想去接你們呢?為什麽沒有去?是因為那個二流子的父親來找我了。”
說到這裏,父親吧嗒一下子打著火機,點燃了旱煙袋:“他給我求情,說孩子已經十八九了,到了該娶媳婦兒的年齡,如果說因為我們告狀,抓到大牢裏麵,將來孩子能不能娶上媳婦,就是兩說了。”
“你不知道,我和那孩子他爸爸,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說說我怎麽能夠不答應他的苦苦哀求,當時他給我說話的時候,眼淚都掉下來了。老一輩少一輩的關係都在這裏,你說我們怎麽辦?”
我看著父親,眼睛裏都是迷茫,怎麽辦?我能夠怎麽辦?難道說因為一頭牛,我們就真的把父親朋友的臉麵灰了?難道說我們真的就把這小子送到派出所去?如果說因為這件事情真的影響了他的婚姻,我們能夠安心麽?畢竟我父親和那二流子的父親是從小光屁股長大的朋友。
可是,如果說不報警,不讓他受到懲處,他辦的是什麽事?他有沒有半點替我們考慮?他知道不知道一頭牛就是我們家裏的命根子,如果這頭牛丟了,我們家怎麽過,這是把我們家逼到死路上麵去了啊。
我看著爹那蒼老的麵容,黝黑的臉膛在煙袋的煙霧中時隱時現:“爹,您說吧,還是您拿主意吧。”
雖然說我心中不甘心,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畢竟我們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街臨街房的,我們也不忍心把事情做絕了。問題是這件事到底是我們把事情做絕了,還是他把事情做絕了。
“孩子——”吧嗒吧嗒,說這話父親一邊思思摸摸抽煙,“要我說不如就算了,畢竟是他也沒有偷走我們的牛,我們退一步吧,如果說他真的狗改不了吃屎,惡人自有惡人磨,總有他進去的一天。”
我感覺有些事情真是微妙,就像是我做英雄去救王芝,最後落得什麽都不是,還落了一身的汙垢,就像是這一次偷牛事件,明明是他們有錯,我們還要百般斟酌到底怎麽做才好?
在這個世界做好人就要處處掣肘,處處為難,做壞人就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這不是咄咄怪事麽?難道說這個世界就是為惡人橫行準備的不成麽?
我站起來:“爹,我去睡覺了,不報就不報吧,就算是給他爹一個麵子吧。”
我也有些無奈,情緒有些低落。
我剛走出來堂屋門,就看到二流子的父親來了,還提著一些東西。我沒有搭理他,轉身回到自己屋子裏,睡覺去了。
那人來到之後,對著我父親說:“老夥計,老夥計,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孩子的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你看看遇到了這麽費力的孩子,你說說我能夠怎麽樣?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求求你,放了孩子一馬吧?”
“那孩子到了家,把這件事給我說了,我當即抽了他兩個耳光子,我說他嗎那個逼,你還是人不是人,偷東西去了,居然是偷盜咱們村的東西,你算個什麽東西。我知道我給孩子求情,拉不下來臉,咱們這麽多年的老關係了,你就高高手放他一馬吧?你知道我也是沒有辦法?”
聽到他的話,我轉身走了。
我什麽都不想說,我知道了社會上麵的事情不是一是一二是二,裏麵還有著諸多彎彎繞,有著諸多抹不開的人情。
到了我睡覺的地方,困意湧上心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就是睡不著,這件事情的一幕幕浮現在我的心頭,我才明白人世間的事情,比起來班級的事情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