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回到家了
回到家了！
我們家四周的院牆，不是半人高的土牆，就是用柴火搭建的，經曆不了幾場風雨，柴火塌架，成了高高低低的淩亂。在這沒有月亮的夜晚，湊著屋子裏白熾燈的燈光看到，居然蜿蜒成了一條長蛇。
柵欄門，向著東邊躺倒，上麵有塑料袋子纏著，在寒風中啦啦的輕微作響，柵欄門不頂一點用途。連一隻老母豬都隔不住，更不要說是人了。
三間老堂屋，中間一間的屋子裏，正在演電視，是我們買的二手的十四吋的小彩電，價格便宜。
當我紮下來車子的聲音傳到屋子裏，父親聽到動靜，就出來了，看到我趕緊問：“小鬆，你怎麽回來這麽晚，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吃飯了沒有？”
“還有點酸麵葉，我去給你下一下。”
說著，父親就向著東屋廚房而去。
我的小妹妹蹦蹦跳跳出來了：“哥哥，我這次考試，兩門都是九十分，我們班第三名，怎麽樣，我很厲害吧？”
我撫摸一下小妹腦袋，笑著說：“厲害，我妹妹就是最厲害的。”
“哥，我長大了要當科學家。”她撅起來小嘴，認真說道。
“好，等到你上大學的時候，哥哥也掙到錢了，到時候哥哥供應你上大學。”
這時候，媽媽也出來了，她的頭發還是有些淩亂，借著屋子裏昏黃的燈光，我看到她的臉頰，還是原來的模樣：“小鬆啊，冷不冷啊，咋回來這麽晚，路上可是不好走，趕緊來屋子裏，屋子裏暖和，你說說你上個學有啥用，冷嗬嗬的，那裏勝在家，在家整天都是暖和和的。”
“我給你說，別上了，上學沒有用……”
媽媽有病，她考慮問題的跳躍程度，我接不上，正在關心我怎麽一轉臉就到了不讓我上學上麵了，這都是哪跟哪啊。
“媽，您不要管我上學不上學，我不怕冷，你看看我現在滿頭大汗，怎麽會冷？”
可不是，十幾裏地，蹬著車子，朝著家快速而來，怎麽不熱。
就在這時候，我叔叔也來了，他住在南屋，南屋裏麵還有一隻母牛帶著小牛犢，叔叔住在哪裏喂牲口。
“鬆啊，回來了？怎麽不早些回來，這麽晚了不安全。以後注意，可不要來晚了。”
叔叔囑咐我。
我趕緊說：“唉唉唉，這次是出來一點意外，我的車子後帶爛了，找了同學一個車子，所以回來晚了，以後不會了。”
“走走走，到牛屋坐一坐，咱們的兩頭牛長得可好了。”
我走到牛屋，在昏黃的白熾燈燈光下，看到一高一低兩頭牛，老牛正在嘩嘩吃草，小牛正在供著老牛的奶。
小牛犢一邊吃奶，一邊搖晃著自己的尾巴，腦袋還一碰一碰的。
“叔，咱們這牛長得真好，膘肥體壯的。”
“可不是，這是你叔叔我喂得上心，我給你說，我把他們當做了朋友對待，這小牛啊……”
坐在南屋裏麵，小小的白熾燈，放射出來昏黃的光芒，南屋也做過廚房，裏生外熟的胚牆，黑乎乎的，分外難看。
特別是在汪涵玉家看過了他們家以後，再看看我們的家庭，就知道其中的差距是多麽的巨大，天壤之別啊。我知道差距如果說讓我父親他們改變，已經不現實了，能夠改變家族命運的隻有我。
叔叔的病症似乎好了些，說話也不是那樣出局了，我很高興，家裏麵每一個親人好一點，我就能夠安心一點。叔叔對我最親了，他和我聊一個沒完沒了。
直到父親讓我吃飯，我才出來南屋，回到低矮漆黑的廚房，廚房裏煙霧蒸騰，白熾燈上麵都有黑色煙霧，更顯得不亮了。
老爹把酸麵葉給我盛出來，我趕緊說：“爹爹，讓我盛吧，讓我盛吧。”
老爹笑嗬嗬地：“傻小子，誰盛還不一樣。”
端著一碗酸麵葉，看著酸麵葉上麵飄著的油花和蔥花、芫荽，我的眼睛濕潤了。
父母對於子女的愛是永遠不變的，哪怕我已經上了高三，在父親的眼睛裏，我還是一個小孩子。一碗酸麵葉，父親親手給我做成，親手給我盛飯，裏麵包容的是濃濃的父愛。一個人的本事有大有小，但是，他們對於子女的愛，是不變的，父愛的重量不變。
特別是我父親，我感覺到他比著汪涵玉的父親應該是多付出了很多，在這樣艱難的境地裏，他帶著一家人勉強掙紮，是多麽的不容易。
“小妹、小妹，來來來，剩下來的那一碗，你吃了。”我喊小妹過來。
小妹過來了，她乖巧懂事說道：“哥哥，我們吃過飯了，我不餓。”
看著妹妹的樣子，我知道她想吃，但是她懂事。
我就把自己的飯碗放下來，給小妹把剩下的酸麵葉盛好：“給你說，我借車子的時候，在同學家裏已經吃過了，這是再補一補。你吃吧。”
“你真的已經吃過了？”小妹睜開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我問道。
我笑了：“當然是真的了，哥哥為什麽要騙你，對不對？”
小妹才乖巧地接過來飯碗。
老爹說：“吃的快一點，酸麵葉加一點辣椒油，快點吃人暖和。”
我點頭，吃著這酸麵葉和在汪涵玉家吃火鍋，是種絕對不一樣的滋味。第一次吃火鍋，我當然感覺到那火鍋好吃，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吃著父親給我做的酸麵葉，味道特別長，一股酸辣味道，在口腔裏麵回味良久，這是我熟悉的味道。
小時候，跟隨著父親上縣趕集，追趕父親一上午，連個燒餅夾菜角都不舍得給我買，其實，不是父親不舍得買，而是父親連那一點多餘的錢都沒有。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父親不是英雄，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喝著酸麵葉，我感覺對於這個苦難深重的家庭更多了一點點理解。
我明白了父親的艱難，難道說父親就沒有青春年華，難道說父親就沒有想要過好的夢想麽？一切都有，在家庭困難情況下，他的心中比我更加的煎熬。
那時候，我突然間理解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