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還債 第一百四十四章 買胡餅的王肖
還是太年輕了啊,之前隻是以為世家沒什麽大不了的,實在忍不了就效仿武則天小姐姐,哢哢一頓砍,砍完在和人講道理就行。
結果現在還真不是砍不砍的問題,而是怎麽砍才能獲得士人們的支持的問題。
頭痛砍頭,腳疼砍腳的方法顯然已經不行了,世家對於大唐來說就是生長在動脈上的一顆毒瘤,已經深深的和大唐的命脈結合在了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這邊剛剛快意恩仇了一下,別的地方就開始鼓動著一些又野心的人扯大旗了。
之前理解到的都是錯的,甚至是沒必要的,世家們最強的力量是錢?
不是,是人脈,是關係,是他們風裏來雨裏去幾百年存下的底蘊,要說這些世家沒個壓箱底的幾手底牌,誰都不信,都是人精,誰也不會把單純的商場作為一家的依靠。
說不定在某個地方就有他們隱藏起來的私兵,或者朝中某個大員私底下就是世家的人,亦或者李承陽現在就處於世家的嚴格監控之下,隻是李承陽從未發現過而已。
什麽都有可能,也無怪李世民這麽謹慎,說不定李世民的思想就和現在的李承陽差不多,誰也不敢信,誰也要防著,誰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來世家們留了多少後手,隻得小心在小心的一點點試探,等完全摸清了他們的底細,在發出雷霆一擊。
風聲鶴唳,杯弓蛇影不過如此,現在的大唐就像是走在鋼絲上的藝人,手上的平衡棍一邊是世家,一頭是大唐,李世民隻能不斷的維持著兩者之間的平衡,稍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從來沒見過這麽窩心的皇帝,一舉一動都要先看看別人願不願意,自己想享福?不可能的,還要不斷守著自己擁有的那點正統,那點權利,一不注意,就會出來個叫做世家的野狗從手裏搶走幾塊肥肉,隻能戰戰兢兢的死死抱著不撒手,期望著什麽時候野狗不小心出了什麽意外,抄起棒子一棒子把狗打死,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要是換個朝代,李世民所達成的成就肯定遠遠超出現在,大唐那是什麽苦日子,李世民在位期間,就沒有一年不遭受天災的,再加上世家的掣肘,他仍然能把大唐發展成一個當世最強的國家,要是把他和漢武帝換換,估計著可能早打出亞洲去了。
得知了世家們的底蘊之後,反倒是對自己之前的作為有些看不起了,甚至還有點想笑。
王肖是個什麽玩意兒?二房的長子而已,這輩子充其量就成個大掌櫃,就這還是燒了高香,想通過王肖來看清王家的力量,現在想來實在有些可笑。
想來王肖的實際權力還不如之前見到的那個店小二吧,隻不過占了個王家的名頭罷了,出了王家,啥也不是。
不過既然事情都做了一半了,那就不好半途而廢,就當做個遊戲了,聽說王肖對自己人還是不錯的,也沒什麽大奸大惡的行為,不過是仗勢欺人,調戲調戲小娘子而已,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
可誰讓他一頭就撞進了長安最頂級的圈子裏了呢,小程他們動起手來可是不怕後果的,說真的,隻要這一夥人不謀反,不去觸碰一些禁忌,這大唐還真沒人能把他們怎麽樣。
王肖既然想來長安長長見識,上來就沒把人放在眼裏,那就該受到這樣的罪,不就是身上沒錢了嗎,多大點事,命還在就行,全須全影的,還算便宜他了。
當然最主要的是王肖差點傷到笑兒,這個氣不好好出出如何能忍?
回到東宮,從馬車上取下幾斤粗鹽,接著研磨,賣鹽的事情已經跟李世民商量過了,對這事,李世民隻有一句“你看著辦”就沒了下文了。
李承陽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四個字,鹽還是要賣,隻不過這保密措施要做的更好,隻要他這種更好的製鹽方式不被傳出去,那麽李世民的計劃就不會被幹擾,他和世家之間還能維持現在的狀態。
一天弄個十斤八斤的精鹽,在給馮立紮兩個紙人,時間就到了晚上,也不知道那家的太子會去做這些事情,再不務正業也不過如此了。
而東市客棧裏的王肖就沒這般悠閑了,昨夜一整晚都不敢睡,老木血淋淋的身影就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一旦閉上眼老木就會化成厲鬼來找他算賬,王肖好說歹說要把老木的孫子照顧好這才罷休。
今天一天沒吃飯了,四個侍衛生死不知,到現在也沒個回話的,小酒仙依然鑽在哪間客棧裏,以往還能偶爾聽到裏麵的動靜,現在連一點聲音也沒了。
“想必酒先生比我還要傷心吧,畢竟都是認識了這麽久的人了”,王肖暗暗想到。
再也沒人來伺候他了,前前後後來做向導的人都沒個好下場,兩個人從此在長安失去了蹤跡,剩下的一個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坊間傳聞老木在被驗明正身後直接扔進了亂葬崗,也不知道現在的屍體保存的可還好,有沒有進了路邊野狗的肚子。
王肖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和三個侍女緊緊貼著,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一點溫暖,這三個侍女是他最後的安慰了。
“公子,我餓”,有個侍女弱弱的出聲。
“本公子也餓啊”王肖頂著碩大的黑眼圈望著房頂。
“咕~”不知道是誰的肚子發出了抗議,王肖再也坐不下去了。
站起身來,翻翻撿撿,找出來幾十兩碎銀子,這是那一萬七千兩買了酒之後剩下的,兩千多兩銀子都被他換成了銀票,大手一揮賞賜給了手下,現在那些手下連帶著錢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在想找點錢回來,難如登天。
摸了五兩銀子出來,下了樓,看著小酒仙緊閉的房門歎了口氣,決定不去打擾這個可憐人,看著遠處人聲鼎沸的悅來酒樓咬了咬牙,低吼一聲轉了個身,前些天發現附近有家小店做的胡餅聞著不錯,裏麵還夾著羊肉,不如今天就去嚐嚐?
“山珍海味吃慣了還是要換換口味的”王肖邊走邊安慰自己。
沒走幾步,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就跟了上來“公子,這是要去哪裏,需要小的跟著您嗎”,嘴上說的像是請示,兩人話都沒說完已經站在了王肖的身後。
“你們,你們豈敢……”,王肖已經不知道要怎麽說話了,從小到大他就沒受到過這種欺辱,隻有他跟人要賬的份,哪裏會像這樣,出個門還會被人監視的情況。
“公子贖罪,職責所在,昨天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兄弟看得清楚,我們現在懷疑公子會不會把賬還清,若是公子現在能掏出萬兩銀子,小的兩人認打認罰,否則隻能得罪了”,兩個壯漢之一抱了抱拳,說出了這麽一段話。
得,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原來身邊有著護衛,有著老木,這群人還不好接近自己,現在好了,就自己一個人了,人家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家規如此,如之奈何。
走吧,來到賣胡餅的攤子,把銀子一扔“店家,來五人份的胡餅,多放肉”。
那店家看著五兩重的銀子顯得有些難為情,翻了翻自己賺錢的盒子,大致數了數,抱了抱拳“公子,我這就三千錢,不夠找的,要不您把我這胡餅都拿走,這點加起來夠兩千錢的,剩下的這點錢您也拿走?您這錢實在太大了,小店找不開啊”。
王肖看了看高高疊起來的兩摞胡餅,嘴角抽了抽,這得有個上百張吧,喂豬呢?
拿起銀子,抽出防身的小刀,一用力剁下一角來,也不管多少了,直接扔給店家,抽了幾張胡餅包好“多的賞你了,下次記得給本公子多準備點銅錢”。
說罷抱著油乎乎的包裹扭頭就走。
“呸,拿五兩銀子裝什麽大爺,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王肖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後麵傳來的嘲諷聲,腳下的步子一頓,想了想又邁開了步子。
“公子,您不抽他一頓?您發話,我們兄弟二人肯定不讓他們好過”,跟在身後的漢子發話了。
王肖訝異的回頭看著二人“你們不是跟著我不讓我跑的嗎,怎麽還會管這事?”。
後麵的漢子雙手環胸“都跟公子您說了,職責所在,公子您的身份小的們也知道,區區一萬兩,不是什麽難事,不還也沒什麽,不過家規如此,做個形式而已,小的們如何能看別人欺辱王家公子”。
“算了吧,確實拿著五兩銀子就別裝大爺了”王肖不為所動,聽完漢子的說法回過頭繼續往前走“我還真沒拿著五兩銀子買過東西,確實丟人丟大了,讓他笑去吧,總有哭的時候”。
二人也不再說什麽,跟著王肖走到客棧前各自散去,轉眼就消失在王肖的視線裏。
“開飯嘍”王肖一進客棧,就開始招呼著人,隨手關上門,把幾張胡餅往桌上一放,開始盯著胡餅發呆。
小酒仙和三個侍女幾乎同時衝到了桌子前,幹巴巴的胡餅,以前看也不看的東西,幾人拿起來就哢吧哢吧啃。
王肖的吃相也沒好到哪裏去,不斷的往嘴裏塞著,噎到了抄起一壺水就往嘴裏灌去,好半晌才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喘了口氣,對著緊張看著他的三個侍女笑了笑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東西這麽好吃,看來咱們真是錯過了不少好東西啊”。
“公子!以後咱們要天天吃這個嗎”,有個侍女放下吃了一半的胡餅,眼淚巴巴的看著王肖。
王肖看了看手裏的胡餅,緩緩點了點頭“沒事,就吃一段時間,等咱們的酒賣出去,該有的咱們還是會有的”。
“哇……”,王肖的話音剛落,那小侍女就哭了出來。
被旁邊的侍女拍了一巴掌,這才止住了哭泣,委屈巴巴的跟王肖道歉“公子,奴家隻是,隻是。”。
“行了,別說了,跟著我委屈你們了”,王肖把剩下的胡餅都塞進懷裏,挨個摸了摸三女的頭,隨後登上二樓。
看著依舊燈火通明的悅來酒樓,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在窗框上“定要叫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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