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陪你不好嗎

  舒念念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什麽叫一個人？我這麽明顯的一個大活人在這裏你都看不見嗎？”


  陸筱西不管她，隻盯著陸勵琛眨巴著眼睛。


  畢竟陸勵琛才是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人。


  舒念念看出來陸筱西打的什麽主意，她和陸勵琛兩個人相處已經夠尷尬了，現在多了一個陸筱西，更是讓她連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所以她鐵了心要打發陸筱西離開，“你留在這裏，會吵到他休息。”


  “我會很溫柔的。”陸筱西搖晃著陸勵琛的手，“哥，就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嘛。”


  陸勵琛看著陸筱西可憐巴巴的表情，心中一動，張著嘴，慢吞吞地艱難開口道，“我……我……沒關係……的……你……”


  舒念念大手一拍，立刻上前將陸筱西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看吧，你哥都說他沒關係，你不用留在這裏了。”


  陸筱西被她拎到了門口才反應過來，她不死心地抓著門框，”可是……”


  “別可是了，你好不容易才來醫院，難道要把青春都浪費在你哥身上嗎，你忘了大明湖畔還在等待你的淩奉天嗎？”舒念念不給陸筱西任何說話的機會，劈劈啪啪地就打斷了她。


  聽到淩奉天的名字，陸筱西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舒念念就趁著她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硬生生將她放在門把上的手掰開，然後將她推出了門，飛快地將門關上，反鎖。


  整個動作流暢得像是早就在自己腦袋裏麵練習過了無數次一樣。


  陸筱西在外麵敲了半天門，最後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舒念念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回了病床旁邊，拉開小凳子，磨著牙坐了上去。


  這個本來專屬於她的位置，已經被陸筱西搶去坐了好幾天。


  舒念念琢磨著下一次該用什麽樣的理由打發走陸筱西。


  陸勵琛皺了皺眉，“你……知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舒念念的笑容一僵，神色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知道陸勵琛那句沒關係其實是想告訴陸筱西，她不會影響到他，卻被自己搶在他說完之前，生生扭陸了他話裏的意思，對著陸筱西胡言亂語地編造了一番。


  舒念念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陪著你不好嗎？”


  “舒……念……念”……陸勵琛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眼神閃爍，視線在舒念念笑容滿麵的臉上轉了一圈，最後什麽也沒有再說，閉著眼，轉過了頭去，不再看她。


  舒念念呆了呆。


  她意識到陸勵琛已經生氣了。


  雖然他什麽也沒有說，可他心裏現在對自己一定不滿到了極點。


  換做現在躺在這裏的是她，要是眼睜睜地看見陸勵琛趁自己說話不利索的時候故意陸解自己的意思，事後還嬉皮笑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自己恐怕早就恨不得將他扒光了掉起來，掛在醫院門口讓人圍觀上三天三夜了。


  舒念念前所未有的後悔起來。


  她本來想故作輕鬆地裝作把一切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但是她忘記了陸勵琛現在和以前不同了。


  他的身子還幾乎無法動彈，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說得多了，甚至就會累昏過去。他沒有辦法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和人交流，唯一能依靠的就那麽幾個人。


  偏偏自己還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舒念念盯著陸勵琛倔強別過去的側臉，心裏酸澀難忍。


  這個男人，曾經站起來就是天，就是地。


  他向來隨心所欲，從不約束自己的欲望。


  然而現在，陸勵琛哪怕是心裏對舒念念氣惱到了極點，也隻能是這樣閉上眼，別開頭，無聲又徒勞地表達著自己的憤怒。


  舒念念寧願他跳起來狠狠踹自己一腳，或者給自己一巴掌，也不想要看見這樣無能無力的他。


  一想到陸勵琛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舒念念就覺得自己的心裏已經被放在了水池裏，泡得酸脹起來。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床邊，繞到了陸勵琛的麵前，沉默地在他身側坐了下來，然後俯下身去，緊緊地抱住了他，聲音裏，藏著太多太多的情緒，最後變得哽咽起來，“對不起。”


  陸勵琛的身子僵了僵。


  不知過了多久，舒念念才感覺到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背上，輕輕地拍打著。


  仿佛在安慰著舒念念一樣，雖然很輕，但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道。


  在舒念念的照顧下，陸勵琛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


  他尖瘦的下巴慢慢開始豐滿，看上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原本還有些不聽使喚的上半身已經能做一些簡單的自主活動，隻是從腰部往下的部分還是像打了石膏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舒念念有好幾次都看見陸勵琛偷偷用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很重的力道，可他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


  他連疼都感受不到。


  每次舒念念都會在這個時候走過去，陸勵琛就會若無其事地移開自己蹂躪著大腿的手，對她笑笑，生硬地轉移著話題。


  舒念念問過淩奉天這是怎麽回事。


  淩奉天告訴她，可能是因為陸勵琛昏迷過久，身體機能還沒有恢複過來。畢竟那兩槍子彈，幾乎是讓陸勵琛半條腿都踏進了閻王殿裏，他能醒過來，已經是極大的幸運。


  舒念念得不到肯定的答案，隻好繼續守著陸勵琛，期望著他能早點好起來。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連半個月過去，陸勵琛的下半身還是沒有絲毫起色。


  舒念念再一次詢問淩奉天的時候，淩奉天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連夜找了幾個美國的專家過來開了會診，詳細檢查了陸勵琛的身體情況，最後得到的答案和先前無異。


  舒念念聽著淩奉天複述著一段段專業名詞時，忍不住有些頭昏腦脹，好不容易等淩奉天說完，舒念念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自己的問題，“那到底要多久才能康複？”


  淩奉天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看天意。”


  舒念念臉上的神情一空。


  看天意，短短三個字，說起來可笑，細想起來，又覺得可悲。


  “如果他沒有康複的話，是什麽後果？”舒念念的聲音顫抖得已經不像是她自己的了，沙啞，沉悶，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輕靈，歡快。


  淩奉天看著她慘青色的臉，冷靜地吐出了兩個字，“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