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跟別人走了
舒念念的下唇一不小心就咬破了皮，鐵鏽般的血腥味從唇上倒灌進嘴裏，澀澀的。
她強迫著自己不要去聽唐紹峯的話，可他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地鑽進了她的耳朵，“我早就告訴過你，陸勵琛是一個極其凶狠的人，你為什麽不信呢？”
“他沒有。”舒念念想也不想地反駁道，她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他沒有對我做任何事。”
“誰說他狠，是對別人狠了？”唐紹峯臉上揚起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譏諷笑容。
秋天的風冷冷的吹在身上，也將樹上搖搖欲墜的葉子吹落，翻跌在舒念念的頭上。
她沒有伸手去撿，隻是一動不動地望著唐紹峯，聲音冷硬得不像是她自己的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唐紹峯隨手夾住了一片正好要從他身前墜下的落葉，在手心裏麵揉碎開來，撒在了地上，“陸勵琛這些年來的狠是出了名的，他不僅僅是對別人狠，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更狠。”
“舒念念，你見過有人用命來換取別人的信任嗎？”
一陣沒來由的大風狠狠刮過。
稍微纖細一點的大樹都被壓得彎下了腰，零星的樹葉嘩啦啦的滾落下來，很快就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
舒念念的聲音僵硬得仿佛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一樣了，“別說了。”
唐紹峯完全沒有理會舒念念的反應，沉聲繼續說了下去，“陸氏集團這麽大的一塊肉餡餅，盯著它的人不計其數。各種各樣的女人都曾經被送到陸勵琛身邊過，你不是第一個，但你知道在你之前的那些女人都怎麽樣了嗎，她們沒有一個——”
“夠了！別說了！”舒念念近乎尖叫著打斷了唐紹峯的話。
過於尖利的聲音變得完全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
尖叫過後，就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靜。
舒念念喘著氣，兩眼發紅地盯著唐紹峯，經過偽裝後有些醜陋的臉現在更是顯得恐怖。
那樣子，就像是一頭瀕臨絕境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做出不受控製的可怕事情來。
唐紹峯收了聲，平靜地看著她。
他直起身子，走了過去，站在舒念念麵前，伸出手來，像是從前那樣揉了揉舒念念的頭發。
力道適中不多不少，笑容更是帶著一抹淡淡的寵溺，“念念，跟我走吧，忘了這一切，你會有一個全新的生活。”
“僅僅是學會將麵具戴在心上是不夠的，你還要學會怎樣把麵具摘下來。”
舒念念無聲地看著唐紹峯，她的呼吸漸漸恢複了平靜，眼裏的血紅之色也緩緩褪去，變回了平日的清涼，直直地照進唐紹峯的心裏。
“摘不下來了。”舒念念沉著聲，歎息般喃喃說道。
唐紹峯的臉色一僵，搭在舒念念頭上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手指抓住了舒念念的長發，微微一用力，就將她的頭發扯了起來。
舒念念臉色不變，隻是平靜地看著他，輕聲問道，“唐紹峯，我真的是你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嗎？”
唐紹峯臉色的笑容收了起來。
舒念念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歎息聲更重，“我和陸勵琛……以前是認識的，對吧？”
唐紹峯鐵青著臉，沒有吭聲。
隻是他的目光裏麵透露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森寒。
“我到底是誰？”舒念念看著唐紹峯，那些原本以為怎麽樣也說不出來的話，竟然被她用一種格外平靜的語氣無比順暢地說了出來。
就像是這一幕早就在她的心裏演練了無數遍一樣。
唐紹峯的目光十分寒冷，他的臉上再也看不見絲毫笑意，黝黑深邃的瞳孔幾乎要將舒念念的麵目烙印在他的心頭去。
舒念念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她苦笑了一聲，揮開了唐紹峯的手，淡淡地說道，“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唐紹峯的臉，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舒念念看著他後退了幾步，這才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著陸筱西的方向走去。
唐紹峯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堅硬的拳頭，“舒念念，你會後悔的。”
舒念念的腳步一頓，卻是加快了步伐，離開了唐紹峯。
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唐紹峯的到來，讓舒念念心裏的警惕提高到了極點。
她跟在唐紹峯身邊這麽多年，對他的手段再也清楚不過。
那副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頭可怕的野獸。
以前舒念念從來不害怕，因為她覺得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唐紹峯都不會傷害自己。
她得知自己可能被洗腦之前，舒念念從來都是這麽固執又可笑的相信著。
但是現在……
舒念念按了按不自覺高高隆起來的眉心，眸光冷了下來。
那天過後，舒念念比平常更加謹慎，她幾乎是連眼睛都沒有合上過，就怕自己一不注意，唐紹峯就對陸勵琛下了手。
隻是她又不能告訴淩奉天或者方垣，說陸勵琛可能會有危險，要是說了的話，她又沒有辦法解釋自己和唐紹峯的相識。
舒念念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隻能自己強打起精神，寸步不離地守著陸勵琛。
陸筱西後來幾次要帶陸勵琛下樓，都被舒念念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打發走了。
在這間病房，還有一個專屬的電梯可以防止外人侵入。要是到了樓下，到時候唐紹峯真要對陸勵琛下手，自己恐怕會猝不及防。
在陸勵琛的安全問題上，舒念念容不得自己有半點失誤。
好在這些日子裏，唐紹峯並沒有派人來。
但他每天都會打來電話，問舒念念有沒有改變主意。
舒念念驚訝於他的執著。她以為，在唐紹峯的心裏，自己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自己的離開，全然是無關緊要的。
連續幾天長時間的高度集中精神，舒念念漸漸開始吃不消。
她靠著病床，伸手撫摸著陸勵琛平靜的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呢……要是……要是你再不醒來，也許……也許我就跟著別人走了。”
舒念念的威脅起不了半分作用，陸勵琛的表情依然還是那麽鎮定。
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臉，舒念念忽然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