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坦白會從寬
當初為了接近陸勵琛,唐紹峯拿了不少和陸勵琛有關的私密資料給舒念念看。
而這個封景,就是陸勵琛這些年來警察局中安排的人。
他本就是遊走在黑白邊緣的人,陸氏集團是陸兆正一顆子彈一顆子彈打出來的。
陸勵琛從陸兆正手裏接過之後,雖然努力洗白,但終究還是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還沒有處理幹淨。
封景則被他安插在警局,方便接應。
如果說方縝是陸勵琛的左膀的話,封景一定就是他的右臂。
封景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舒念念,孤兒院長大,做過服務員,當過代課教師,開過甜品屋,後來失敗。無意間聽說了少爺在找自己的幼時好友,便毛遂自薦來到這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上次少爺讓我調查你的時候,從你身上得到的資料。”
舒念念悄無聲息地握了握拳,沒有出聲。
這個時候,說錯任何話,都是萬劫不複。
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和沉默,看封景到底想說什麽。
封景眼裏閃過一絲讚賞,即使是在陸勵琛受傷之後,焦急擔憂的情況下,舒念念都能迅速恢複鎮定,選擇最佳的態度,麵對自己的質疑,難怪那人……
“隻是我很好奇,生活經曆這麽平淡的你,怎麽會隨身攜帶一把槍?”封景低下頭,盯著舒念念的臉,雖然他的臉有些稚嫩,可他的眼睛卻像是一頭獵鷹一樣犀利。
舒念念舔了舔下唇,神色如常地回道,“槍是少爺的。”
“是嗎?”封景直起了身子,“那你覺得,少爺醒來之後,也會這樣認為嗎?”
舒念念的指甲悄無聲息地掐進了自己的掌心,但她的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是她曾經學了很久的事。
“當然,我說的都是真話。”舒念念笑了笑,笑容深處,閃過了一絲極為隱晦的猶豫。
封景看見了她手裏的槍,那陸勵琛呢?
他當時也看見了嗎?
那樣混亂的情況下,他……會不會其實並沒有注意到呢?
封景盯著舒念念,許久,他勾起了唇,好看的笑容洋溢在了他年輕的臉上,“舒念念,你在害怕什麽?其實一切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複雜,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很多時候,坦誠相對比什麽都重要。”
舒念念露出了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坦白會從寬嗎?”
“不知道。”封景倒是誠實,“不過我知道,隱瞞一定會從嚴。”
舒念念不知是不是聽了進去,她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還好我沒有隱瞞。”
封景看她死不承認,不由皺了皺眉,幹脆加了一副狠藥,“少爺已經找你很久了,舒念念,你失蹤這些年,他從來沒有哪一天放棄過找你。你為什麽還不肯回來?戴著一副麵具,真的很喜歡嗎?”
舒念念麵色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是真的不知道。
關於陸勵琛的記憶,是從唐紹峯給她的照片開始的,在那之前,還有些什麽,舒念念完完全全不記得了。
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是被洗腦過。
隻是現在在她腦海中的記憶,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根本就分不清楚了。
也許是從一年前,也許是五年前,又或許是她被唐紹峯帶出孤兒院的時候,從那一刻開始,她所記得的一切就都是假的了。
封景皺起了眉,他盯著舒念念不似作假的神色,臉上閃過一股疑慮。
他想起陸勵琛私下曾經告訴過自己的某些事情,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還想要說什麽,舒念念已經轉過了身去,又望向了那盞閃爍不停的急救燈,麵色冷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封景歎了口氣,摘下了警帽,靠在一旁的牆壁,陪著舒念念一起等待著。
舒念念這一站就是兩天兩夜。
等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的時候,舒念念眼前都是那盞燈反反複複一閃一滅的幻影,以至於她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把視線落在了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淩奉天身上。
她艱難地張了張嘴,想要詢問,可才一張嘴,她就發現自己的嘴唇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了。
淩奉天的臉上戴了一副淺藍色的口罩,幾乎擋住了他整張臉,隻有兩隻眼睛在口罩上方露了出來。
向來清亮的眼裏難掩疲憊,無數血紅的細絲穿插交織在他的眼眸上。
定定地看了舒念念半晌,淩奉天格外緩慢地搖了搖頭。
“轟——”
舒念念聽見自己腦海裏一直支撐著自己的某種信念像是被點燃了引線,猛地在自己的腦子裏麵爆炸開來。
她腳下一軟,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膝蓋碰到了走廊旁邊的椅子,她頹喪地一屁股坐了下去,神情呆滯地望著淩奉天,眼眶泛紅。
下一秒,她從地上跳了起來,大步衝到了淩奉天麵前,想也不想地抓著他沾滿鮮血的手術衣,目眥欲裂,“你騙我,對不對,他沒有死,對不對?淩奉天……他沒有死,對不對?”
淩奉天呆愣地張大了嘴,“我什麽時候說他死了。”
舒念念僵住,狠狠墜下的心一下子又被捧得老高,她有些抑製不住興奮地跳了起來,在淩奉天頭上拍了一下,“你沒事搖頭做什麽,嚇我很好玩嗎?我什麽時候能去見他?他……”
他不會不想見我吧。
舒念念想起自己在陸勵琛麵前拔出的槍,一時間有些遲疑不定。
淩奉天後退一步,按著自己被打得歪掉的手術帽,皺了皺眉,“現在就可以了。”
舒念念一喜,頓時沒有再去想陸勵琛究竟有沒有看見自己手裏的槍這種事情,迫不及待地就往手術室衝去。
淩奉天看著她的背影,眸色一沉,出聲喊道,“舒念念。”
“什麽?”舒念念不甘不願地停下腳步。
淩奉天摘下了自己臉上的眼鏡,失去了鏡片,他看著舒念念的目光顯得飄忽起來,“陸勵琛他沒有死。”
“我知道啊。”要不是考慮到淩奉天和陸勵琛是相識已久的好友,舒念念現在很想衝過去給淩奉天一記火辣辣的左勾拳。
淩奉天站在門外,沾滿鮮血的手術衣讓他看上去有些可怕,他的臉色也藏在了頭頂日光燈投下的陰影下,“但是,他也沒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