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陸勵琛中槍
舒念念隻顧著思考著這個問題，全然沒有注意到陸勵琛和陸兆正之間的爭搶漸漸失控，甚至變了味，仿佛兩頭不甘示弱的野獸，彼此凶狠地撕咬，啃噬著對方。
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捍衛自己的領土。
“砰——”
沉悶的槍響，將舒念念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
陸兆正握著槍，表情有些古怪，鋪天蓋地的怒意還沒有從他臉上退卻，卻在驚愕中凝固起來，風一吹，就碎成了粉末。
在他對麵，陸勵琛捂著胳膊，挺拔的背脊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微微發顫。
鮮血，順著他蒼白色的指縫留了出來，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和剛才額頭的血很快就混在了一起。
房間裏，是死一般的沉寂。
舒念念的手，順著自己的褲管一點一點地往上摸去，摸到了自己的衣擺之後，猶如溺水之人找到了稻草一樣，一把死死抓住，然後一點一點地收緊，瘦削的手背上麵，三根粗大的青筋高高地冒了出來。
“少爺……”舒念念的聲音比剛才更加顫抖，她的嘴長得更大了，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勉勉強強地吸了一丁點的空氣進去，維持著自己的呼吸。
陸勵琛轉過身，深黑色的眼眸正正撞上了舒念念的。
他的眼眸依然黑沉不見底，不帶有任何感情，甚至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寒冷。
舒念念隻看了一眼，就被凍得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陸兆正粗喘著氣，手裏的槍，掉在了地上。
他踉蹌著上前了半步，還沒有碰到陸勵琛的手，就看見陸勵琛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舒念念僵硬著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
陸兆正閉上了眼睛，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再也抓不住陸勵琛，隻能將張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收了起來，握成了拳，放回了身側。
“老爺。”舒念念看著他的表情，忽然覺得這個看上去暴躁易怒專橫果斷的男人，有些可悲，也有些可憐。
陸兆正揮了揮手，睜開眼睛時，看見舒念念還站在原地，他怒吼出聲，“還不快跟著去！要是陸勵琛少了一根寒毛，我會讓你連毛都不剩！”
舒念念嘴角抽了抽，“是。”
一路上，都沾滿了鮮血。
先前還是小指般粗細的血流，到了樓梯處，已經變成了一滴一滴的圓形。
舒念念的心微微沉了下來。
是血止住了……還是流太多了？
握了握拳，舒念念加快了腳步。
鮮血一路不停。
舒念念在外麵的路口看見了靠在車子旁的陸勵琛。
他左手捂著右手的胳膊，寬大的手掌縫，隱約能看見下麵那駭人的鮮紅。半歪著頭，冷冷地盯著舒念念朝他走來。
舒念念被這樣充滿寒意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少爺？”
“舒念念。”陸勵琛放下了自己捂著胳膊的手，受傷的胳膊像是沒有力氣支撐一樣，“你愛我嗎？”
舒念念愣住了，饒是她認為自己反應過人，也沒有辦法在陸勵琛這麽突然起來的問題下，找到合適的詞。
陸勵琛的眉頭因為強忍疼痛而死死地擰在一起，臉上到處都是血，明明是十分狼狽的樣子，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刀子一樣，割開了舒念念身上的重重偽裝，“還記得我們見麵的第一天你說的什麽嗎？”
舒念念心裏湧起一陣又一陣的不安，但還是飛快地回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還有呢？”陸勵琛的嘴角揚了揚，又極快地放了下來，以至於他的笑容在舒念念看來更像是一種錯覺。
抿了抿唇，舒念念遲疑地沒有開口。
傷口傳來的疼痛一陣比一陣讓人難以忍受，陸勵琛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更白了一些，他閉上了眼，又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再慢吞吞地吐了出來，“我記得，你是因為愛我，才來到我身邊的，對吧？你出賣房沁柔，在懸崖下割腕喂我血，都是因為愛我，對吧？”
陸勵琛很少說過這麽長的話。
舒念念咬了咬牙，點了點頭，“是，少爺。”
“那麽，為什麽你看見我受了傷，卻一點也不緊張？”陸勵琛忽然睜開了眼睛，犀利的目光，生生插在了舒念念的心上。
因為……因為她更在意的是陸勵琛和陸兆正之間的關係。
因為，無論她再怎麽否認，她的本能都在提醒著她，要時刻注意著陸勵琛和他身邊人的一舉一動。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對他說了謊。
舒念念艱難地張大了嘴，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沉甸甸地壓在了她的胸前，讓她幾乎難以忍受。
咬唇的動作失去了控製，力道一重，鋒利的上牙狠狠咬破了下唇，帶著鐵鏽味的鮮血刺激了味蕾，舒念念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假裝若無其事地上前去扶住了陸勵琛的胳膊，“少爺，我送你去找淩奉天。”
陸勵琛低頭看著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用自己沒有受傷的手，輕緩卻堅定地推開了她，在她驚訝的目光中，轉身朝著車門走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少爺。”舒念念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快步走到車門邊，著急地拉住他，卻在手掌心碰到一陣溫熱的濕黏後，驚覺自己抓到了陸勵琛受傷的胳膊，連忙慌亂地縮回了手。
陸勵琛一動不動地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甩開了車門，揚長而去。
舒念念呆呆地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在街道盡頭縮成了一個黑黑的小點，隱約覺得，那輛車似乎是開在了自己的眼睛裏，不然的話，為什麽她的眼角會酸脹得如此難受。
眨了眨眼，舒念念覺得自己眼睛似乎有了一些濕意。
一定是盯著車看得太久了。
舒念念苦笑一聲，沿著路，緩緩往回走去。
耳邊火辣辣地疼著，那個煙灰缸朝著自己砸來的畫麵又出現在了舒念念腦海。
一同出現在腦海中的，還有那雙失控地將自己推開的手。
舒念念身子一顫，茫然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她定定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粘了陸勵琛鮮血的手，撥通了淩奉天的電話。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淩奉天帶著笑意的聲音，陽光一樣，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舒念念抿緊了唇。
淩奉天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舒念念的回答，他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臉上的笑意一收，聲音沉了下來，“發生什麽事了？”
“少爺……受傷了。”舒念念艱難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