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可別忘了我
舒念念連忙又湊到了陸勵琛嘴邊,聽得他有氣無力地一直喊著,“水……”
“水?”舒念念怔住了。
她的臉都皺成了一團,“陸總,你這是逗我玩嗎,荒山野林的,我去哪裏給你找水啊?”
昨天的河早就不見了,舒念念今天光顧著背陸勵琛,更是忘了留下路標。
陸勵琛嘴唇幹澀,聲音沙啞得快要聽不見了,“水……水……”
“忍著。”舒念念累得實在不行了。
陸勵琛頭靠著樹幹,臉色慘白,兩片薄薄的嘴唇,找不到絲毫血色。
高燒病人很容易缺水,陸勵琛今天更是沒吃沒喝。
舒念念不知道這樣折騰下去,陸勵琛還能堅持多久。
她有些艱難地別過了頭,“不是說禍害存千年嗎,少喝一點點水……應該,可能,大概,沒有什麽問題吧。”
陸勵琛無知無覺地張著嘴,一開一合。
舒念念無端想起自己看見過的被烈日暴曬的魚。
靜靜地盯著陸勵琛的臉,舒念念放棄似的深吸一口氣,撐起上半身來,到處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陸勵琛的皮帶扣上。
看了半秒,舒念念將手伸了過去。
費力將皮帶從陸勵琛的腰上解了下來,舒念念將金屬的那頭翻了出來,握在手中,喃喃自語道,“土豪的皮帶,就算沾了水,應該也不會生鏽吧,我可沒有條件打破傷風針。”
陸勵琛靠在樹幹上,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舒念念不由瞪了他一眼,想說什麽,但還是停住了。
隻是一動不動地望著陸勵琛,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這次要是有幸活下來,你可別忘了我的救命之恩,以後……以後……”
舒念念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自嘲般地搖了搖頭,將皮帶扣在一旁的石頭上磨得蹭蹭發光,然後壓到自己的手腕上,狠了狠心,用力劃了下去。
溫熱的鮮血伴著劇痛湧到手腕。
“別浪費啊。”舒念念連忙低罵一聲,手忙腳亂地將手腕湊到了陸勵琛的嘴邊。
鮮血滾進嘴裏。
陸勵琛幾乎是本能的,就猛地握住了舒念念的手腕,張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吮吸著。
求生的欲望讓他完全沒有去想自己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舒念念被陸勵琛這麽瘋狂的動作嚇了一跳,她的手腕被陸勵琛啃得生生作疼,鮮血從身體裏麵流失帶走的溫度讓她下意識地感到了一絲恐懼,抬起了另一隻手,舒念念想要推開陸勵琛,可手剛碰到他硬硬的頭發,就怔怔地收了回來。
算了。
反正都割了,不喝浪費了。
舒念念見陸勵琛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幹脆換了個姿勢,半靠在樹幹上,任由陸勵琛自己折騰。
反正手上這種傷口,要不了多久就會自動凝固,結出血痂。
總歸是死不了的……
這樣想著,舒念念漸漸閉上了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毫無預兆地包裹了她。
迷迷糊糊中,舒念念似乎是看見了一道亮光隔著自己的眼皮照射過來。
舒念念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沉得仿佛千斤重。
她心裏咯噔一下,不免有些不好的預感。
自己不會是割太狠了吧。
意識比剛才更加模糊,舒念念能隱約聽到許許多多的腳步聲,從遠至近。
沒一會兒,就是方垣有些失控的聲音,“少爺。”
舒念念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第一次覺得方垣的聲音是這麽動人。
淩奉天拎著手電筒,慢吞吞地跟在後麵,對著陸勵琛的臉晃了晃,蠻不在乎地說道,“放心,沒死。”
還是這麽聒噪。
舒念念不耐地皺了皺眉。
燈光又落在了她的臉上。
舒念念想要讓他們把光挪開,可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反而是讓自己的腦袋愈發昏沉。
迷迷糊糊中,舒念念忽然想到了一個古怪的問題。
為什麽她身為殺手,卻連簡單的固定斷肢都不會?
她的技術好到從來不受傷?
舒念念像是要抓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不等她細想,一股濃稠的黑暗就徹底包裹了她。
舒念念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
耳邊漸漸又吵鬧起來,有男有女,似乎還爭執了一會兒。
刺鼻的消毒水不斷刺激著舒念念的嗅覺。
方垣不斷地在說著什麽,像是一隻討厭的蒼蠅一樣,飛來飛去,
舒念念不耐煩地想要抬起手,將他趕走,手剛抬起來,她就怔了怔,自己……似乎能動了?
遲疑一秒後,舒念念小心翼翼地睜開眼來。
映入眼簾的,是方垣錯愕呆滯的臉。
還是繼續睡吧。
舒念念幹脆地閉上了眼。
方垣睜著眼睛,沒有反應過來。
他在這裏守了一會兒,就看見舒念念閉著眼睛,在空中胡亂揮了揮,然後表情就是一僵,慢吞吞地睜開眼睛來,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又傻不拉幾地閉上了,留下一隻手在空中晃來晃去。
思索了半天,方垣側頭看向一旁的淩奉天,“她腦子摔壞了?”
舒念念殺氣騰騰地睜開眼睛瞪著方垣。
方垣摸了摸下巴,“看樣子至少眼睛沒有摔瞎,亮得跟燈泡似的。”
“……”舒念念默默鄙視了一下這個比喻。她這次睜開眼睛,才總算是看見方垣旁邊還站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白皙文靜的臉上,帶了一副黑框眼睛,看上去十分斯文。
舒念念不由頭上青筋暴起。
她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淩奉天的時候,這個男人的毒舌到底有多厲害。
方垣見舒念念噴火一樣對著淩奉天,卻沒有絲毫動靜,不由更加困惑,“真傻了?一句話也不說,不是你的風格啊。”
舒念念把目光對準了他,噴火。
淩奉天淡定地掃了一眼病曆,平靜地道,“舒小姐頭部是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如果真傻了,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麽?”方垣虛心求教。
淩奉天合上病曆,“智商是硬傷。”
舒念念衝他淩空揮了一拳。
淩奉天從容地推了推鼻梁上麵的眼鏡,隔著鏡片,掃了一眼舒念念,說道,“你剛做完手術,不要太激動,再說……麻痹了舌神經,你也沒有辦法說話。”
舒念念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記得自己隻是背上受了傷,然後手腕割了一下,關舌神經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