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揭你藏好的傷疤3

  有秘密的人怎麽不可以做朋友呢，他/她起碼也能為你保守秘密。我的腦子裏窖藏了無數個秘密，一直在等一個時機將它們一吐而淨。嘉懿又是那種秘密很多的人，她不輕易將心事吐出來。我想我們之所以能做朋友，隻是因為看我嘴巴牢吧。可到頭來真正屬於我的也隻有一個秘密而已，我到最後都沒敢說出口，我同她一樣喜歡那個娘娘腔。我沒能做到像她那樣明目張膽，隻能將它密封起來，讓它不見天日。也就是因為這樣，那天他們倆的打鬥和對話，就像遇到了動漫裏的封印一樣，結結實實的凍在了心坎兒裏。暗戀真算不上你爭我奪，隻是恰好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同時喜歡上同一件襯衫上的陽光的味道罷了。再說他的襯衫全是洗衣粉的味道，沒有陽光，隻有橙香。她和他走的依舊很近，我們也依舊被他們甩在了離他們老遠的地方。有時看著梓夫在隊伍中沉默不語的低著頭，我總有那麽一瞬間會嫉妒嘉懿。這樣的日子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似的，聽課聽出了老繭，書頁被翻成了漁網狀。如果不是畢業那年重新分了一次班級，我也不會意識到時間竟然過了這麽久。每每看著嘉懿對那個人欲說還休的眼神，我就恨不能馬上消失在永恒的宇宙中，這樣就不用看他們兩個如此親密了。所幸我們這群人沒被分開，還是在一個班，連班次都沒變，永遠的三班。六年三班，很普通的一個班。算不上優秀，也算不上最調皮搗蛋。我們就在這個相對和諧的教室，開始了小學最後一年的旅程。這旅程的中途有人突然要離隊，而且還是悄悄的走了，就跟徐誌摩對待康橋那樣。周子雲六年級上學期沒讀完就又轉校了，沒跟任何人說再見，也沒說要去哪裏。他在嘉懿口中是如此被形容的，就是活生生的從她眼皮子底下失蹤了，跟著她這些日子苦心經營的感情一起不見了。她在此之後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上課時埋著頭在紙上寫寫畫畫些什麽。不聽課，不寫作業，做些她以前從沒做過的事情。她有好久沒跟我們走在一起，那天突然約我們一起去借書，我們齊刷刷的愣了很久。朋友就是那些說約就約，說走就走的人，他們偶爾走開，但心始終未走遠。她很反常的借了言情小說來看，我則很平靜的過著依舊看不見他的單相思的日子。也許他這樣對我和嘉懿終於公平了一次，她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他，而我在這裏更加無望的思念起遠在外地的他。關於這個外地一說，那是一個平淡無奇的下午，和一個更加平淡無奇的巧遇。令我感到費解的是我這個鄰居以前從沒向我提起過，她就是周子雲的拐過九道彎的遠房親戚。也隻有從那時才開始覺得其實上天對我比較公平一些，知道了他的去處，和跟他有關的人做著實際上並不怎麽親密的鄰居。我也隻是跟老媽一起去逛菜市場而已，一路上就聽她囉嗦我那要死不活的成績，還不忘計較著最近漲了很多的豬肉價格。剛走到那窄的隻容得下我們兩人的小巷的時候，突然我眼尖發現了正在給菜販子零錢的鄰居。“你瞧瞧人家，這麽懂事。唉，你啊，就是啥都不會，連個成績也不能給我爭口氣。”我沒有理由搪塞過去，隻好低眉順眼的接受了這一強烈對比。那些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橫在你成長的道路上，讓你永遠都在父母麵前抬不起頭來的攔路虎。她當然扭頭就看到了我們這兩個龐然大物，我媽算不上細腰的半老徐娘，我也不是有著曼妙身姿的妙齡女子。她對著我們笑了笑，走了過來，手裏提著幾個大袋子，綠油油的菜葉子，或是白花花的肥肉條子，透過那幾個袋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首先向我媽親昵的叫了聲阿姨，甜的我耳朵跟子都快要裂開掉下了。她而後才注意到滿是冷汗的我，“媛，我那遠房表哥聽說又要轉校了，你不知道麽？他就是你們班的周子雲啊，唉，我那舅媽都愁死了，他小學換了幾所學校了。”我開始愣了一下，後來終於理清了他們的關係脈絡。尷尬的衝她笑了笑，“是這樣啊，他在這裏人緣還挺好的呀，難道是嫌我們學校不好麽？”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誰知道呢？我媽還在家裏等著我呢，那我就先走啦，有空再聊，阿姨再見！”我媽笑眯眯的說了聲好，用她那笑開了花的臉目送她遠去。接著我們繼續逛菜市場，買了點青菜，和魚肉，就回去了。她堅信隻要她給我這個笨腦子多喂點魚，應該就會超越別人家的孩子了。她並不知道的是，到那時又會有另一個武功更高強的別人家孩子來打敗我。我腦子裏一直想著那位好心的鄰居送來的消息，原本還在糾結到底告不告訴嘉懿的，結果被她的登門拜訪給堅定了將它升級為秘密的決心。我們這麽多年同窗，朋友，好姐妹，她從來沒來過我的家，或者也可能是我這個人不太喜歡邀請人來自己家。她就這麽突然出現了，我反倒不知所措起來。我媽忙著炒菜，讓我快招呼她坐下。她不是來蹭飯的，這句話落入我媽耳朵裏，頓時顛鍋的動作緩了些。“你待會兒能不能幫我還一下這些書？”就這個？再無其他？剛經曆那個秘密的我，有點不敢相信她單純的企圖。她放下手裏的書，就準備跟我說再見。我放棄了繼續愣下去的表情，追著走到前麵給她開門去了。一路僵硬的裂開嘴笑著，像是故意瞞著什麽似的。看著她遠去的身影，伴隨著老媽在飯桌旁溫柔的吼聲，我將門關上了，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吃飯。“你啊，要吃點魚，這樣或許會聰明一點。你長成這樣，就算整容了也沒辦法像別人那樣靠臉吃飯的，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讀你的書吧。”我就這樣被親媽的一番話活生生的憋出了內傷，繼而沒說一句話，默默的吃起飯來。心裏小心翼翼的將那個見不得光的秘密鎖起來，不到關鍵時刻不輕易提起。看著嘉懿慢慢從那個陰影中走出來，我們都很高興。她又恢複正常，搬著那一疊像磚頭一樣的書回家，梓夫會幫她拿一多半。畢業的前幾天，雨倩告訴我，


  她可能不會去讀初中了。這就好像有個特別瘦的跟我說他去減肥了一樣，驚呆了我。可後來了解事實的我，也慢慢接受了這樣的結局。她爸在外麵找了女人，跟她媽離婚，沒給她們一分錢，家裏有外婆，要吃飯，她要吃飯，她媽負擔不起她的學費了。她確實比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用功，隻是上天並不會因為這樣而可憐一個人。她走以後，我還是選擇告訴了他們事實，因為這個秘密不需要埋藏。於我看來，上了初中唯一的變化就是她和梓夫之間有了微妙的感情脈絡，而依然冷眼旁觀的我們選擇了視而不見。令人奇怪的是她到了初中後，心事吐露的比以往少了。大家夥隻是圍在一起聊苦悶的課堂，和愁人的成績單。還有依舊都未放棄的借書之旅，她上了初中後，看的範圍變的特別廣了，居然有時還跟他一樣租一些武俠，甚至到最後借了厚厚的玄幻小說來看。我這種看厚書就頭疼的家夥，真的沒法接受她的選書規則。初中我再沒暗戀過誰，有過那麽一個，已經足夠。暗戀也是需要勇氣的，更需要毅力。我自認辦不到，暗戀還沒那些書精彩，已經吸引不了我。她和他不負眾望的在初中快要開學的前幾天在一起了，我是真為他開心，這麽多年的堅持，終成正果。那個伍貞妮也不是初中出現在他的世界的，那是高中的事了。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平穩的前進著，沒有風雨。我們的團隊從開始的四個人，都現在變成了我一個人，他們兩個人。雨倩自從沒升初中後，也沒再與我們聯係過。一個號碼也沒留，隻說到時回來的話會來找我們的。我一個人也無所謂，偶爾他們會裝成要陪我玩耍的樣子，可總覺得自己是個功率特高的電燈泡。一切的一切，到現在都是正常運行，沒有一點征兆。源於一個家庭的破裂，和兩個破碎家庭的重組而已。本來是幾件極其普通的事情，可湊在一起卻又不簡單了。到最後，我真不明白誰更痛苦一些。還是感覺我這個一直冷眼旁觀的人比較累，有些人安慰不得，一安慰就決堤的眼淚，無法收場。而有些人全部心事隻有自己知道，根本不會讓你有機會安慰，卻又在那裏頹廢成像坐了幾年牢剛放出來的囚犯一樣。不就是愛情，一份大不了咱換人的感情，何必弄的起起落落，曲曲折折。我一直不知道她能有這麽固執，死死抱著他不放手。那時紅著眼的她，像極了那時跟周子雲打鬥的他。不顧一切的神情，那麽像。然而這些都與太平無事的初中無關，它就是三年的樂土，隻是太平靜了些，讓我有點無話可說。又或者是因為我本身就沒有故事，隻是在一旁親眼看著一個女孩怎樣將自己親手送到死神的口中。我倒不希望她還有翻版，隻希望這個世界除了這一個傻子，再別出來傻子二號。哭的永遠不是他們自己，痛的永遠是愛他們的人。如果事情發生前，我能阻止的話。奇怪？說的好像我可以阻止她似的，我隻是她口中的好姐妹而已，不是能拯救她的那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