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實並非如此
蘇玨睨了一眼:“關心他做什麽,也不也不怕朕多想?”
古靈初道:“我天天在您眼皮底下,皇上能多想什麽?”
皇帝在靈初臉上捏了一把:“你又來了,朕說一句,你偏要頂一句。看來在平山,吃得教訓還不夠。”
古靈初卻軟軟地一笑:“若能永遠像在平山那樣的日子該多好,可惜還能去了。這到底是皇上的命,還是臣妾的命?”
蘇玨目色曖昧地看著她,但這一次他學小心了,謹慎地問:“身體好些了嗎?”
靈初點頭:“好些了”
皇帝眼眉一挑,像是又可以大膽放肆了,古靈初笑著推開他:“不方便呢,皇上別想得美。”
兩人正歡歡喜喜要進門去,李賢輔忽然從前頭來,著急地說:“皇上,二殿下掉冰窟窿裏去了,剛救上來。”
這麽冷的天,孩子掉進冰窟窿裏,事情可大可小,蘇玨不能不管,靈初也不能漠不關心,帝後一同趕往海棠宮,路過他們方才一起堆的雪人,雪人依舊笑悠悠地守著長橋,可走過的人,已經再沒有堆雪人的興致。
這皇城裏,永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並不單單因為她們是女人。隻能說恰好都是女人,都是女人的是非,轎子晃晃悠悠去向海棠宮,古靈初多希望二皇子能快些長大,早早去他的封地,帶著他的母親一起走。
這樣操不完的心的日子,不知何時是個頭,不是靈初不願操心,而是不願為了自己愛的男人的其他女人和孩子操心。這一點上,靈初沒有做妻子的覺悟,她從一開始就不願把皇後妃嬪們放在眼裏,她的母儀天下,隻是對江山黎民。
海棠宮裏,已經有太醫趕來,宮人們都緊張地在院子裏張望,皇帝一進門見烏泱泱的人群,心裏就煩躁,古靈初朝阿蘭示意,把他們都驅散了才好。
門裏頭,驚慌失措的許美人已經腿軟無力地跪坐在床邊,太醫們正在為孩子把脈,眾人見皇帝元妃駕到,紛紛迎上來,靈初道:“太醫還是先為二皇子診治,不必拘禮。”
太醫則道:“二皇子受了驚嚇受了凍,不知有沒有喝入冰水,眼下雖然脈象平穩尚看不出什麽,但要觀察幾日,興許今夜就要高燒。”
他話音一落,就聽見許美人哭泣的聲音,可不是所有女人的眼淚在蘇玨眼中都值錢的,至少此刻他不願看到有人哭泣,但身為帝王豈能在人前對一個弱女子惱怒,何況古靈初常說,喜怒不形於色。
“你們再看看,便退下,派一人守在這裏,仔細照顧二皇子。”蘇玨忍耐了不悅,吩咐後走向床邊,受驚受凍的孩子雙眼緊閉,他也怕死,但瞧著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滾動,顯然沒睡著,皇帝便喚了幾聲,“英兒,是父皇。”
二皇子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滿目膽怯和委屈,輕聲道:“父皇。”
蘇玨沒有大動肝火地責備他為什麽會掉進冰窟窿裏,等身體好了再追究不遲,好生哄了幾句,讓他聽話吃藥踏實睡,一直兒子再次閉上雙眼睡去。
靈初安靜地站在一旁看,這個曾在自己麵前毛躁不會做父親的男人,不是做得很好嗎?她的人生裏沒有父親,哪怕看著別人家的爹,也無法想象到底該怎麽做父親,這上頭古靈初幫不了皇帝,但是他越來越好了。
“我們走吧。”蘇玨起身要離開,瞥了眼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的許美人,沒有責怪和抱怨,隻是嚴肅地說,“你自己若看不好,就別怪旁人了,他這麽小,卻正是開始淘氣的時候,男孩子淘氣些才好,但你要告訴他什麽是危險,別隻會犯傻。年節裏事多,一切禮儀都免了,先好生養著身體才是。”
許美人怔了怔,不自覺地把目光移在元妃身上,是因為元妃在,皇帝才變得這麽溫和嗎?過去一年裏,他要麽不管兒子,要不管起來就是打罵訓斥,簡單又粗暴,以至於任何人都覺得,皇帝不喜歡二皇子。
不過蘇玨還是問了:“他怎麽掉下去的?”
許美人低下腦袋,怯弱地說道:“正月裏您賞給他的一塊玉掉了,他去撿起,不想一不小心就……臣妾日後會看緊的。”
古靈初聞言,不禁看向皇帝,他賞給二皇子的一塊玉?
蘇玨道:“胡鬧的東西,醒來後你告訴他,日後長大了正正經經念幾本書,朕便高興了,別說一塊玉,就是旁的朕也會賞。”但到底心軟些,又說,“朕明日再來看孩子,你別哭哭啼啼,他不愛見你掉眼淚。”
這般說話,皇帝才帶著古靈初離去,有驚無險總算都定了心,再回長橋路過那憨態可掬的雪人,才又都露出了笑容,靈初則輕輕拉了蘇玨的衣袖道:“皇上給二皇子玉了?”
蘇玨冷冷道:“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玉,朕看著精致。”他捏過靈初的手道,“來年咱們的孩子一出世,要是男孩子,朕送他一把刀,女孩子,就一塊玉,免得咱們的兒子將來嬌氣。”
“二皇子還小。”靈初笑,但愧疚地說,“我差點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你會不會怪我?”
皇帝嗬嗬一笑,在靈初臉上摸了把:“怎麽會?到底是朕沒有保護好你,”
眼波婉轉,情意綿綿,總算又回到兩人的世界,今晚雖不能盡興雲雨,但一盤棋一杯茶,坐著說說話,之後相擁而眠,也是難得的清淨。而這天之後,從除夕到元日,光是靈初與皇後帶著六宮妃嬪就要應付各種各樣祭天祭祖的禮節,皇帝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兩人能閑下來喝杯茶,已是數日後。
這一天,靈初與白雅兒在清涼殿向皇後請安,之後結伴散步,恰好遇上從明顯閣而來的郭況。那件事之後,他們幾乎沒再見過麵,而郭況也好好地堅持守在皇帝身邊,不到被送走的那天,絕不露出馬腳。
新年正月,郭況一身喜氣,被恩準前來清涼殿看皇後,見了她們也是燦爛地笑著;“娘娘和白小姐這就走了,不如再喝一杯茶,與皇後娘娘一同賞梅。”
靈初笑笑不語,看了眼雲裳:“妹妹,要回去賞梅嗎?”
白雅兒搖頭,雖然不喜歡甚至討厭郭況,可已經學會並習慣了京城裏人人都端著說話的姿態:“心裏記掛年前那盤棋,再遲一些,妾身又要輸了,賞梅還是下一回吧。”
靈初便朝郭況看來,他識趣地讓到一旁,但是二人從麵前走過時,郭況故意道:“再過幾天,臣就要離京了,白小姐若有心賞梅,這幾日可一定記得來清涼殿。”
郭況本想著,聽說自己要走了,這兩人一定特別開心,而這開心的背後就是對自己的忌憚。可是元妃臉上淡淡的,白雅兒亦如此,她們隻簡單地答應下,沒再多說半句話,就遠遠地走開了。
“宰相大人……”邊上的宮女見郭況臉上烏雲密布,擔心地問,“您沒事吧?”
郭況恍然醒過神,恢複平日裏的溫柔應道:“沒事,皇後娘娘等著呢,走吧!”
而這一邊,走遠後,元妃才問雅兒:“想回頭看他一眼。”
白雅兒道:“最好一輩子都別再見到他。”
靈初輕輕一歎:“其實現在想來,我處理錦繡的事,到底是太激進了,迅速把皇上和郭家的矛盾推向風口浪尖,原本至少能再維持一兩年,皇上的實力也能更雄厚。不過話說回來,由著郭況在京城惹是生非也不是辦法,事有輕重緩急和利弊權衡,總不能麵麵俱到。”
不過這些話,白雅兒就沒什麽興趣了,瑉兒見她淡淡的,便沒再繼續,但冷不丁地問:“你和青鬆,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錦繡的事之後,雅兒雖然不再為青鬆的“背叛”而難過,可也找不到他們之間感情的入口,彼此算不上是冷戰,實在見到了,問好還是有的。但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交流,至少再那之前,雅兒還會故意去問青鬆,有沒有要向元妃交代的,或是故意告訴他元妃挺好的。
那些事看著傻乎乎,可就是她想和青鬆溝通的本意,不過是做出來,看著莫名其妙。
白雅兒苦笑:“我明白,娘娘這裏不是避風的港灣,我不能辜負您。”
古靈初搖頭說:“是別辜負自己,雅兒,你已經半分熱情和勇氣都沒了嗎?”
“是怕稍稍用力,他就跑了。”白雅兒苦笑,慢慢說起她向青鬆表白那日的事,古靈初隻知道那時候的白雅兒潑辣熱情,逼得青鬆連回家也繞行,誰知青鬆會那麽無情,為讓白雅兒死心還動了手。
“他竟然對你動手。”古靈初驚訝,青鬆那麽溫順的人……
白雅兒道:“他不動手,難道被我吃了嗎?”
古靈初噗嗤一笑:“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就放心了。也是看見郭況,替你擔心才著急說這些話,本不該插手的,這是你們之間的事。”
她們走近太液池邊時,見一個孩子在那裏東張西望,而很快就有人趕來找她,是皇後身邊的嬤嬤急匆匆跑來找兒子,沒想到遇見元妃和白雅兒。
“疆兒,找什麽了?”古靈初見孩子向她行禮,親切地摸了摸大皇子的腦袋,溫和地囑咐,“大冷天別在水邊轉悠,聽宮裏的嬤嬤說,今年不及往年冷,水裏的冰沒凍結實,不能忘上頭踩。”
孩子很乖巧地答應:“娘娘,兒臣知道了。”
嬤嬤在一邊,謹小慎微的模樣,可目光一直逗留在皇子的身上,待元妃和白小姐走開,她忙拉著皇子就要走,可是蘇疆卻一步一回頭地看著上陽殿,嬤嬤忍不住問:“你這麽喜歡上陽殿,喜歡元妃娘娘?”
小家夥實誠地說:“上陽殿又大又好玩,元妃娘娘漂亮溫柔,怪不得父皇那麽喜歡皇後娘娘。”他朝著嬤嬤眨眼睛,孩子本該認為自己的母親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但事實和感情,終究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