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互訴衷腸
剛剛還在對抗的山匪和武衛軍一下子都坐到了一起，這是出乎意料的。白羽和他們一起坐在一起，熱鬧了一會兒，覺得心中有點煩悶，就獨自一人走到寨門，他望著孤懸在天頂的月亮，又深吸了一口氣。
兄弟，親人，苦難的百姓，還有逐鹿天下的雄心，這些思緒雜糅在一起，這之前他萌生過逃跑的念頭。但是，他也感覺到，不久的將來，他將會麵對濃重的血腥味和戰爭氣息。要知道，他曾經享受的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少年時天真爛漫的時候，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可是越長大越苦惱，特別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又不得不認命，他沒嚐試過也沒有人教過他該如何為君。因為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對自己的兄弟親人還有摯愛都是滅頂之災，自己也將徹底失去一切，又將回到被踩在腳下的底層位置。畢竟十八年前，帝君失位，風雲驟變，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自己的父君和母後還有整個王族的大部分親人。自己也該從懵懂的少年成長為一個有野心的人，才能在這北方亂世中奪取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清濤權勢滔天的深藍大地上，帝國的臣民在他的刀兵下屈服。更因為他的殘忍，才造成北方在動蕩和戰火中掙紮，南方也隻是獲得暫時的安寧。也許真的像這些忠誠的老臣心中所念的，舊的時代將被摧枯拉朽地毀去，新的時代則是建立民眾的血淚和將士的白骨堆上。英雄有悲世之聲，他日振臂一揮，獨掌乾坤，掃蕩風雲，握天下之權柄。
“殿下，你沒事吧？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長噓短歎呢？”淑芸手握一壺酒，拍了拍他的後背，突然問道。
“哦，是淑芸啊，你嚇我一跳，我以為是誰呢？走路能不能有點動靜。”
“明明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還怪我，好心好意想跟你喝一杯，想為今天的事跟你賠禮道歉。既然這樣，那我走了。”
“對了，你能不能先不要走，陪我說說話。還有我現在的身份不宜公開，你還是叫我的化名白羽吧。”白羽抓著淑芸的手臂，不讓她離去。
“你抓疼我了，先放手！好吧，你那麽有誠意，我奉陪，這壺酒我們一人一半，隻是你要答應我，今晚不要再跟昨晚一樣，喝得一攤爛泥似的。不然，我可沒有那麽大的氣力抬你休息。”她的手臂掙脫開了，用眼神示意了下那壺酒。
“好，我答應你。你說我一個落難的前朝皇子跟你一個有家不能回的女子一比較，我倒覺得我們倆有幾分同病相憐，都是天涯淪落人啊。”
“是啊，我是有家不能回，孤零零的，所以我的心才能被你看了個通透。你是我除了山寨的弟兄們以外，第一個我想對你掏心窩子的人，可你似乎有些不領情呀”淑芸的心好像被他的話紮了一下，心中的委屈一瞬間迸發出來，隻感覺心頭一陣陣淒涼。也許兩個人處境都不是太好，才讓他們互相同情吧，一股腦把心裏話倒了出來。說罷，她抱著那壺酒喝了一大口。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對你說這話的，這話我隻是想對自己說。我隻是覺得肩上的擔子一下子太重了，可是我好迷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確實責任重大，家國重任都壓在你心頭。不過今晚喝酒，你也要放寬心，一步步來，先不要去想那些煩心事了，喝。”說罷，把酒壺遞給了白羽，白羽也喝了一大口。
這天夜裏，寨外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兩個人，你一來我一往，聊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大家都酒醒了，經過他們幾人商量決定，淑芸喬裝跟隨武衛軍北上，考慮到大王爺的身份暫時不宜暴露，大王爺依舊以寨主的身份暫時帶領山寨的兄弟們，全寨接受武衛軍改編。於是，考慮到昨夜兩家都一起喝過酒，也算有了交情，芸寨主和二當家便出麵讓部下們投降武衛軍，元煌挺著胸膛說道：“從今天起，我們山寨接受武衛軍改編，後續事宜由白將軍向大家說明！”
接著，白羽代表武衛軍像向山匪們告知他們的決定：“你們大當家跟隨我軍北上，山寨事宜暫由二當家代為管理，帶我軍班師回來再行改編。日後江石寨將與我們並肩作戰，建功立業，揚名立萬，不失為大丈夫所為。”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山寨一眾兄弟歡呼一片。
“伯父，你的身份還不宜暴露，山寨的弟兄們就有勞你好生操練了，今番若是帶著兄弟們北上，咱們的後勤補給怕跟不上，現在我駐守山寨的任務交回給你，千萬拜托了。待到我軍班師回海門的時候，我來山寨帶你們回南方，日後共圖大業，建功立業。”白羽扭過頭對元煌說這麽一番話。
“好，我遵命就是，淑芸這孩子人很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諸位兄弟，我隨連雲叔父北上討賊，也為一探家族下落，大家不必掛懷，很快就回來了。山寨之事，由二當家暫代寨主之位。這段時間，你們要恪盡職守，保境安民，少生是非，我們很快就回來。”淑芸對一眾兄弟吩咐道。
就樣子，江石寨匪患之事就告一段落了。因為解決了匪患，回到城中，城主為他們接風洗塵，一行人在城內又小住兩日。
待到第三日便要開拔，前往通遠城了。
前一晚，白羽一人在城主府偏房讀兵書。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開門一看，竟是自己的生父連雲，究竟是什麽事呢。
“風兒，為父問你，以我們當今的實力如要起事，剿滅權臣，祝你複國，你覺得容易嗎？”
“著實不易，孩兒之前害怕過，但是現在不怕了。孩兒有信心，五年不成，就十年；十年不成，便十五年。兒有恢複先輩河山之遺誌，矢誌不渝，不愁大事不成。”白羽意誌堅定的答道。
“話雖如此，但為父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願應允？今日我不以父子身份求你，老臣我隻以臣子的心願拜托你，可以嗎？”說著，連雲老淚縱橫的跪倒在禦風麵前請求道。
“父親萬萬不可如此，你我雖非親生父子，但撫育之恩，風兒一日不敢忘卻。您這樣簡直折煞我了，你說吧，我答應便是。”
白羽雙手扶起了連雲，連雲急忙勸他：“老臣希望你能和芸兒喜結連理，結為夫妻。我拍密探查訪過了，自從世人皆以為芸兒出事之後，還未過門，他的夫家那邊便撕毀了婚約，退回了一切彩禮。這樣說來，你還是可以娶她的。我也知道你心裏已經有了蕊兒，但你要記住，你是帝國的皇子，身負複國重任。從你的身份被公開的那一天開始，你就不隻是一個女人的夫君，你更是屬於帝國臣民的，屬於天下人的。也許你娶了蕊兒，是兩情相悅，剛好我們兩家又有聯姻需要。雖然我不知道你跟芸兒走到了那一步，但我看得出這姑娘人好心善，吃得了苦，忍辱負重，她又喜歡你，而且最近帝國傳得風風火火的消息，風傳芸兒他哥希望將軍以寡敵眾、一戰成名。如果我們兩家可以結為姻親的話，這天下便又多了一股支持我們的勢力，雖然我不知道現在這股勢力對你的幫助有多大。雖然我不會勉強你，但我會盡力幫你多爭取到一些支持你的勢力，全都是為了大業。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考慮下為父的話，蕊兒那邊如果反對的話，為父去幫你說。”
“父親，你早些歇了吧。我考慮下吧，近日給你答複，在芸兒見到她的親人之前，一定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複！”
……
第二日，臨行前，連雲拉著城主的手，跟他交代了江石寨的山匪們交由二當家管理，城內緊急時，可派人抽調這隻兵馬引為城內外援。至於改編之事，待他們回師南方之際，再做定奪。
城主與他們這幾日相處下來，倒也生出了些情分，就滿口答應應承了下來。
大軍就出發了，一路上禦風心事重重，昨晚連雲的話話猶在耳。
遠通城外，原野一望無際，四周一片寂靜，不時可以聽到天空傳來一陣鷹鳴。
希望和烈玉兩人並排坐在一起，看著遠方的天際，許久才看到一陣大雁南飛，二兩人又許久不說話，希望沉思和研究著什麽似的，烈玉則一臉天真的看著他，那個表情就像初戀般的美好。
“烈玉，你說這天下哪天如果止兵戈的話，徹底安定了，你想做些什麽呢？”
“嘿嘿，當然是隨希望大哥浪跡天涯，行俠仗義唄。哥，你知道嘛，我曾經第一次一眼見到你，便心砰砰砰的跳個不停，我相信那種感覺。在這世間，我見過的無數男子中，你是那種如星辰般絢爛的，可謂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而且你的名字我們府上女眷都非常喜歡呢，她們都說哪家小姐能跟著希望走，這輩子絕對沒嫁錯。我想問你一下，你喜歡我嗎？不要騙我哦，我是真心喜歡你。”烈玉說這番話的時候，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希望，臉漲的通紅，一臉肉麻的感覺都刻在臉上了。
“額，這個嫁沒嫁錯，我們先不討論，好嗎，況且我一個大老粗也沒啥值得你喜歡的。今天就說說，如果哪一天，天下徹底太平了，我不在這個世上了，你是否還會這樣想呢？你要知道，我是一名職業軍人，況且我們家族是青濤老賊的眼中釘，他恨不得除之後快……”他說完這番話，一隻手拳頭緊握，手上青筋突兀。
“呸呸呸，現在亂賊已被你擊敗了，這一仗打出了赫赫威名，你現在可是這片土地上的戰神。試問，現在天下還有哪個能像你這般神勇的戰將呢，王庭自是不會自毀長城的，你就放心吧。”
“話雖如此，但廷外的亂賊易剿，廷內的奸賊難防啊。我有個妹妹，就是被奸賊派人冒充山匪在出嫁途中被害死的，至今下落不明。今日，我雖立下戰功，但以老賊的本性，絕不會讓我有好日子過的。看來今後行事，還需放低身段啊。”他神情是異常的平靜，但眼眸子裏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也許此刻內心聯想到的是兩年前妹妹出嫁時一行人被屠殺殆盡的血腥畫麵吧。
“算了，算了。今日就在此告別吧，我要回三川交接防務了。三川新任城主走馬上任去了。”慢慢地從剛剛的回想中回過神來，說著，朝不遠處綁在木樁子上的一匹戰馬奔去，解開繩索，騎了上去。
隨後調轉馬頭，臉上的神情微微的一變，來到烈玉麵前喊到：“你的心意我已知曉，目下雖有諸多的不得已。但我希望對天起誓，即日走馬上任三川城最高長官，回城後善待百姓治理好三川。待那一天到來，如果我還有幸活著，我必親自到府上提親，你的救命之恩，我也唯有以身相許了。不瞞你說，你剛剛問的問題，我的答案是喜歡。”
烈玉倒是被這番心裏話一驚，拉住馬繩，細聲說道：“希望哥，能聽到你的心裏話真好，”這番話也讓烈玉頓時眼前一亮，“我等你，此生相隨，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