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從十五那裏拿過堪輿圖,問十三,“照此速度,幾日可達邊境?”
十三不假思索,“天氣晴好,日夜急行,需五日。”
如意將目光重新調回堪輿圖上,思索了一下,“二日後能否到達際州府?”
十三看了一眼圖說道,“能。”
薛礡雲從一旁遞了水袋過來,自從昨夜之後,君如夜似乎是默許了他的靠近,沒有對此說過什麽,也沒有阻止。
如意接過來含著漱了一口,然後才喝了兩口,將嘴裏的酸味壓了下去,一點吃東西的欲望也沒有,她將水袋還給薛礡雲,對君如夜說,“我們快點趕路,在際州府睡一夜,然後爭取在六天後到達甘州。”
薛礡雲想建議每個人輪流帶著如意,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十五雖然是個女的,可人家是暗衛,身體素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過的,就是薛礡雲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打過她。
如意就不同了,她雖然身體比一般人要好,也架不住這樣日夜不眠得趕路,何況她才十二。
上了馬,她的精神依舊很好,有種大戰來臨之前,心潮澎湃躍躍欲試的衝動。
性命、安危、健康,是君如夜要考慮的事情。
“殿下要休息才行。”君如夜再次說道。
如意這次沒有反駁,坐在他身前,閉上了眼睛。
君如夜將扯了披風蒙過她的頭,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懷裏,初一到十六沒一個敢於側目的,其餘的周至遲環等人,仿佛也沒想過關於太女是個姑娘,而君統領是個男人的問題。
礡雲覺得隻有自己不正常著,他心裏別扭,緊緊的跟在君如夜的馬後,甚至超過了十五。
十五也不滿,下次下馬要在兩個時辰以後了,到時候她還要先下來,然後將公子從君頭兒的馬上抱下來,這個薛礡雲是打算搶她的活計麽?
如意不知道外頭的人各自的胡思亂想,她在想,到了甘州先要做什麽?或者其實現在除了要趕到甘州,她還能做什麽?
腦子太興奮了,轉的不夠快,突然外頭馬兒一個停頓,她的臉一下子就貼在了君如夜的胸膛上。
如意小小的哎呦一聲,君如夜在胸前藏了鐵片吧?
還沒腹誹完,又接著撞了一下,這次卻是好多了,雖然還是硬,卻不是剛才那樣的緊繃著,痛苦小了很多,她又是個慣能忍的,摸了摸臉,竟然也就這樣睡了過去。
兩日後的傍晚到了際州府。君如夜這次一直騎著馬進了客院後頭,十五才將如意抱了下來。
際州府接應的人沒料到他們到的這麽快,好在也不是沒有準備,這次住的院子而非客棧,是皇家的財產。
如意閉著眼泡在水裏,十五站在一旁十分不講究的捏著自己的胳膊,大部分人都還好,隻有少數的被君統領另外安置在一處接受強力按摩套餐。
如意算是最好的,可仍舊大腿生疼,僵硬了的感覺。咬著帕子,被捏骨的大力揉搓了一回,身體漸漸變暖,血液暢通了起來。
閉著眼眯了一回,她起來去看薛礡雲,門口遇到君如夜,想起馬背上那兩次撞擊,匆匆丟給他一句,“你去歇著。”
便帶著十五轉過回廊尋著聲音去了前麵的房間。君如夜在她身後眯起了眼。
薛礡雲比她想象中好多了,不過房間裏頭到處都是藥味,如意嗅了嗅,隻分辯出麝香跟三七,她也不求甚解,仔細看了看薛礡雲,問道,“你怎麽樣?”
他年紀在侍衛當中是最小的,她到了後頭累的不行的時候就想過,薛表弟比她還要辛苦,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消。
她有心將他留在際州府,又怕他年紀輕犯了倔強,正準備想法子說服他,就見他歪過頭去,“我沒事。倒是你!”
如意怎麽聽都覺得他話音裏有點子咬牙切齒的味道,不過她也累,懶得轉到他麵前,隻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惡聲道,“我怎麽了?”
薛礡雲身體上的難受比不過心裏的難受,想說你跟君如夜應該男女授受不親,可又說不出來,他自己當然知道,在急行軍的時候,如意跟著君如夜是最好的安排,可他就是別扭。
“你不說,我可走啦!”她鬆了手,看見他耳朵紅了一點,不由好笑的托著腮幫子嚇唬道。
薛礡雲頭轉過來,依舊沒有看她,垂著眼簾道,“我體重比君統領輕,明天我帶著你騎馬吧?”
十五極其好奇的看著君統領,她如果沒有揣摩錯誤的話,頭兒這是在聽壁腳?
隻是臉怎麽這麽黑?難不成殿下在屋裏背著人說頭兒的壞話啦?
十五猜的不錯,如意雖然沒有說君如夜壞話,可也沒好話,“你以為我樂意呢,我恨不能你們騎著馬,我在天上飛!我的胳膊跟腿,到現在還疼呢。”
薛礡雲看了她一眼,眼光隻掃過她的胳膊,至於後頭的那個名詞,也就隻是在他腦子裏頭過了一下,臉就紅了。
“好了,你歇著吧。我本來以為你年紀小,受不了這罪,沒想到你比我還強些……”
薛礡雲不幹了,一把拉住她,“我怎麽年紀小了?!”
“眼睛都紅了,我又哪裏說錯了?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麽就這麽擰巴?”
“我哪裏擰巴,分明是你。”
兩個人眼看著就要吵起來,如意抬手按了按眼角,想簡單粗暴的將他鎮壓一番,又考慮到時表弟,雖然血緣關係有些遠,可母親的親戚還真不多,“不說了,辰光兒寶貴,咱們各自歇著吧。”
薛礡雲怒火中燒,“你坐在男人懷裏睡了一路!”
說完他就後悔了,心裏最介意的事情一下子脫口而出,都是因為她對他太漫不經心,他才氣不過的,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這回換她咬牙切齒。
薛礡雲走了兩步,這才想起此處是他的屋子,該走的不是他,但是回頭也是極其丟臉的,因此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如意大力將他扯了回去,麵對麵的蹙眉說道,“你介意這個?還是你覺得應該授受不親?那你剛才說跟我一同騎馬,又是什麽意思?”
薛礡雲扭頭,他能跟旁的男人一樣嗎?不過顯然如意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她將他跟旁人等同了,哼!
大抵上全天下的男人都接受不了這種等同。如意的無差別對待,對她來說才是安全的,良好的,她盡量避免跟男子有曖昧。可是對薛礡雲來說,則是完全忍受不了。
他一想到,在她心裏,興許他跟旁的侍衛沒什麽區別,便心中塞火,坐都坐不住,又要往外跑。
如意還擔心他跑不見惹麻煩呢,自然要追,一個在前頭一個在後,前麵的這個疾走了兩步,重新想起這是自己的屋子,轉身要趕後頭的這個出去。
兩人就這樣撞到了一起。
如意飆淚。
那聲痛呼到了嗓子又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她在宮中,各方麵的營養都是頂好的,因此發育也是較其他同齡的要好一些。不說其他的,就是伴讀們,吃穿也算不錯,可是還是沒法跟她比,是誰也不會以為她們是同齡人的。
而這種發育,不能叫如意歡喜。
她也是個女孩子,偶爾的羞臊,不小心壓著之後的刺痛,還有平日裏小日子來臨之前的脹痛,都讓她難以啟齒。
雖然是她主動撞上去的,可是他要是不停下,她也不會撞得這麽結實!
胸都要撞壞了!
她嘶了一聲,皺著眉,“痛死了。”一抬腿踢到薛礡雲的小腿上。
薛礡雲剛才沒反應過來,現在看著她的手放的位置,也知道是哪裏出問題了,不僅一下子被踢了個正著,還連耳朵都一起紅了。
如意急匆匆的從薛礡雲房裏出來,門被她撞得嘎吱嘎吱亂響,可見怒氣之大。
這一夜許多人過的都不大舒坦。
譬如十五,她發現君統領有個愛聽牆角的癖好,覺得有這樣的上司,真的很考驗人品。
譬如薛礡雲,他有心去問問如意,撞到哪裏了,呃,不對,是問她怎麽樣了,還疼不疼,可他就是張不開嘴,也邁不動步子。
譬如君如夜,他說不上自己那種想得意又憤懣的心情是從何而來的,可他更想知道,周至今年到底多大了!
怎樣找個借口使得他的問話顯得順其自然自然而言,不至於讓周至懷疑他?
還有如意,感覺自己身心受創,尤其是脖子以下腸子以上,那種刺痛,每每讓她想再踢薛礡雲兩腳。
第二日隻有周至等人精神奕奕,其他人都有些無精打采。
薛礡雲偷偷朝如意那邊看了好幾眼,見她根本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頓時心中黯然。
周至在發覺君統領看了他第三次的時候,終於悟了,顛顛的跑到如意跟前,“公子,今兒屬下帶您騎馬吧?”
清晨的風帶著一絲涼意,振奮了人的精神,天色漸漸變亮,朝氣蓬勃的朝陽灑落在屋頂房簷還有院子中間,淡金色的光芒從東方照射過來,如意坐在周至身前,“出發!”
從際州府這一路,便是真正的風餐露宿,並且他們不用一人兩匹馬的換騎了,經過一夜休整,前方打點的人,自然會為他們重新備好強壯健康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