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入學考試（十一）
天高雲淡，秋光瀲灩。
丁氏一早就在家中掛好喜帆，帖花窗，整條永和街今天都喜氣洋洋，紅綢遍布。
十七歲的水蓮身著一襲宛如天邊流霞的大紅嫁衣，端坐於梳妝鏡前，對鏡描眉簪花，如水蓮花般清麗的臉頰因著敷上胭脂，多了幾分豔麗，目光流盼間閃爍著絢麗的光彩，“姐，今日我出嫁了，時間過得好快啊，感覺就是一轉眼。”
水蓮看著菱花銅鏡中映出的姣好麵容，有種恍惚之感，她，這就嫁人了？
沈卜芥眸中含著笑意，站在水蓮身後，打量她鏡中容顏，“是挺快的，嫁人之後你也還是我的妹妹，若是在梁家受了什麽欺負，一定要回來告訴我！”
水蓮眉眼彎彎，紅唇漾起笑容，“梁家就在咱家隔壁呢，一堵牆的距離，近的很，你放心，我肯定能把日子過好的。”
還沒等兩姐妹說些旁的體己話，喜娘便笑意盈盈的進門，“吉時快到了，新郎官已經在大廳等著呢，不知新娘可準備好了？”
水蓮稍稍有些緊張，沈卜芥牽著她的手，往大廳走去，在女方娘家，男方要與女方一同拜別女方父母，水蓮父親故去，丁氏便獨自一人坐在主位，受了這對新人的禮。
兩眼含淚，顫抖著手，臉上的喜色是怎麽也掩飾不住，喜極而泣，又帶著點舍不得，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即使住的再近，也不可能像沒成親一樣天天往家裏跑了。
梁生換下常穿的一襲青衫，換上大紅色的新郎服，清秀溫文，身上濃濃的一股書卷氣，眼中流淌著綿綿情意。
梁生春衫年少，水蓮桃之夭夭，兩人又情投意合，堪稱良配。
丁氏用帕子給自己抹著眼淚，吉時已到，水蓮便上了花轎，吹鼓奏笛，喜氣洋洋，水蓮的嫁妝沒有十裏紅妝那麽誇張，但在平陵城也算得上是頂好的了。
趙家也給水蓮添了妝，趙元煊在第二次沈卜芥拜訪時，便捏著鼻子認了，這才被放出來，他怕再耽擱下去，自己真要被架空了！
亂世之中，如水蓮這般能歡歡喜喜，在家人親朋好友的目送下嫁人的著實是少數，也就在平陵城能有這般安寧的日子，烽煙燒起的城池，可容不下這小小一場親事。
水蓮出嫁，沈卜芥尚待字閨中，丁氏對她的事從不插手，也不置喙，真相如何，她們三人早已心知肚明。
天下局勢越發混亂，各方勢力爭相下場，百姓流離失所，這片土地上，四麵八方燃起戰火。
許多百姓都知道平陵城位置偏遠，沒有戰事，都紛紛往這裏奔逃，大人物的對決，百姓是不在乎誰輸誰贏，她們隻想活下去，誰當皇帝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
趙家府邸，沈卜芥與趙程對坐亭中，沈卜芥遞給他一摞信紙，趙程接過，細細看來。
上麵寫的並不是燕王、齊王、柳氏的動向，而是南蠻和北狄的情報，趙程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看完後才抬起頭，目光中滿是隱憂，“北狄南蠻對我大祈虎視眈眈已久，有這種心思不奇怪，隻是現在燕王、齊王和柳氏三方僵持不下，若他們真的來進犯，怕也是很麻煩了。”
年年征戰，消耗的青壯勞力不計其數，人口的再生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消耗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趙程毫不懷疑等到了一統天下的那一天，大祈土地上真正能參與抵抗北狄南蠻侵略的士兵不到如今投入兵力的五分之一。
戰爭，對人口的消耗是巨大的，到那個時候，大祈人口空虛，能抽出戰鬥的士兵少，很多時候，戰爭的勝利就是靠人命堆出來的。
別扯什麽戰術戰力，打仗人數少，人口底子薄那就是原罪，又不是人人都是精銳部隊，逆風翻盤，以少勝多的戰役能在兵書上特地拿出來講，就說明這種情況少，具有代表性，有教育意義。
真要是那麽輕而易舉，是常態，就不會特意記載到書冊上，千古流傳。
大多數的戰役，耗的就是人！
而經過幾年乃至十幾年的戰爭內耗，新朝代建立時，絕對抽不出人力去抵抗北狄南蠻的入侵，這時候就會出現兩種情況，一是北狄南蠻趁火打劫，畢竟他們惦記大祈豐饒國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能在這個時候搶土地誰不是不要命似的搶？簡單來說就是搶地盤。
二是搶人，搶物資，搶了就跑，茫茫大草原，誰還樂意追他們不成？
無論是哪種，其實對他們而言，情況都不太妙。
趙程抿抿唇，直視沈卜芥，“你是擔心他們趁現在時局正亂，攻打邊境？”
沈卜芥搖頭，“他們沒有那麽蠢，雖然小騷擾不斷，但真刀真槍實幹他們不敢，燕王、齊王、柳氏是打的熱火朝天，你死我活，但那都是自家人分地盤，北狄南蠻向來被他們視為外族，一旦北狄南蠻在這個節骨眼上攻打大祈，三方再怎麽不和諧，也得先聯起手來滅了外族。”
趙程想了想，點頭，雖然其中誰出力多，誰出力少，誰隻想打個醬油不好說，但在明麵上，他們都得抱著一致對外的態度，否則天下人的唾沫就能淹死他。
趙程皺眉道:“你擔心的是以後？”
沈卜芥目光含笑看著他，“趙將軍不擔心嗎？”
趙程兩手交握，摩挲著粗糙的皮膚，“你是打上投靠來的百姓的主意了。”他說的是肯定句，所以沈卜芥沒回答，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趙程陷入了沉思，水碧強勢的態度早就擺出來了，絕對不會讓平陵城投靠哪一方勢力，獨善其身，說的容易，現在他們三個打的如火如荼，沒空搭理一直隔岸觀火的平陵城，等真正天下一統的時候，就是他們算總賬的時候，而那個賬，恰恰就是算在他趙家頭上，誰特馬信自己沒投靠哪一方是因為一個小女子威脅，說出去笑掉大牙好嗎！
最近湧入平陵城的難民越來越多，安置其實還好，平陵城啥都不多，地多，而且這些年，水碧不知道搞什麽名堂，在農事上下了大功夫，搞了個叫科學種田法，地要根據它土壤肥厚，水源遠近等等條件適合種什麽莊稼，還有什麽和什麽按照一定的比例種在一起會提高畝產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