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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澹台初

  這一路她走的不可謂不辛苦,不止是身體上,更在精神上,寒漠荒原一行,修為倒跌,根基受損,性命垂危,幸得沈卜芥幫助,撿回了一條命。


  回來後,因為根基受損,她的修為不進反退,可想而知這對自小便被奉為天之驕女,性格高傲又要強的時玉而言,是一個多麽大的打擊,整整六年,她的修為一直在往下跌落,而與她同齡的修士修為都在進步,一天天,一年年,一點一滴,緩慢又堅定地超過了她。


  時玉的修為本來是融合中期,掉到融合初期,又繼續掉落……開光後期……還沒有停止,身體的疼痛她尚且能忍受,但旁人看她那或憐憫或嘲笑的眼神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時玉備受打擊。


  別人在進步,而她在倒退,眼看著以前一個個不如她的人一個又一個超過她,甚至遠遠把她甩在身後,然後用那決絕的背影無聲的告訴她,不必追,你也追不上。


  這種強烈的落差感和對未來的迷茫讓時玉幾欲自殺,根基對一個修士而言有多重要,它一旦受了傷就有多難修複,有些人根基受損,修道這條路算是徹底斷了。


  時玉親爹給她請來了醫修,醫修診斷後隻能無奈地搖頭歎氣,受了這樣的傷,能活著已屬不易,繼續修道怕是不能了,畢竟經脈受損的那麽厲害,對靈氣的儲存和流通有很大影響……


  就這樣,從小到大從未受過任何致命打擊和磨難的時玉就在她剛剛二十幾歲風華正茂,人生才剛剛開始時,迎來了滅頂之災。


  醫修的話如一記驚天悶雷,直直劈進了時玉的心裏。


  她的修道路……斷了……


  這對從小便勵誌做劍仙的時玉而言,不異於成了廢人。


  她緊緊抱著夜泊劍,蹲在床頭,無聲的哭泣,她這些年所做的所有努力,一夕之間,化為飛灰。


  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前路漫漫,怎麽走,還要不要繼續往下走,她不知道。


  每時每刻都有靈氣從自己體內溢出,力量被剝奪,修為在倒退……


  時玉放棄過,氣餒過,怨恨過,憤怒過,後悔過……最後都化為了對劍道的執著。


  修為在不斷倒退,時玉頹廢過後,拿起了自己的“夜泊”劍,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執劍多久,所以她把每一天,每一刻,都當做是她劍修生涯的最後一刻,不停歇,在院中練劍,靈氣受阻,無法運行,所以她隻是純粹的練劍,把她這一生對劍道的熱愛都化為劍的每一個動作。


  意為形,心為劍,每一劍都讓空氣流動,寒光微閃,動作行雲流水,練著練著她就哭了,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她沒停,每一招,每一式,都深深地銘刻在她骨子裏,烙印在她血液中。


  不需要想,手就已下意識做出動作,經年累月的積累,她的身體早就習慣了這些劍法。


  時父站在遠處,沉默著看著自家女兒,這段日子以來,阿玉越發沉默寡言了,很久不曾主動開口說話,隻是沉默練劍,往我練劍。


  他很想衝出去一把搶過女兒手中的劍,讓她別練了,休息休息也是好的,但他沒有,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這個女兒,高傲,剛烈,不服輸,成為劍修是她一生的夢想,如今,夢沒了,她心裏有多難受自己是知道的。


  時父輕歎了口氣,轉頭離開了,那背影無端多了幾分淒涼和蕭瑟,讓人看了心酸,時玉看到了,但她什麽都沒說,也不想說,她的眼中隻有她的劍。


  時父沒有放棄時玉,托了好些人去打聽有沒有更好的醫師,皇天不負苦心人,時父幾番周折,最終給時玉請來了一位絕世名醫,名喚澹台初,她仔細診斷了時玉的病情。


  隻說了一句話,可救,但過程非常痛苦。


  時玉的經脈已經開始萎縮,當初被植物吸取的靈氣大大損傷了她的經脈,好在有沈卜芥的水之道保駕護航,才得以讓她從死亡線中掙脫出來。


  時玉喜不自勝,激動地都要哭了,眼神銳利而堅定,直言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再苦再難她也不怕,隻要能重回修道路,在所不惜!


  澹台初隻清清淡淡地應了一聲“哦。”便再無別的話語。


  豪言壯語聽聽也就算了,真正能做到才是真本事。


  靈火入經脈,靈水入穴,輔之以靈木入血肉,澹台初的治療手段痛苦又殘酷,時玉也從此開辟出了另一條道。


  她不再是以劍為武器,她還需要練體,提高筋骨的強硬度,輔以充沛的靈氣衝開肌膚毛孔,使外界靈氣自如進到血肉之中,再由血肉入骨髓,她的經脈差不多算是廢了,澹台初也隻能采取這種方法,先穩住她那不斷倒退的修為,棄經脈不用,先擴展其他靈氣入丹田的途徑。


  靈樞之水凝為細針,紮入時玉體內,用靈樞之水的滋潤作用緩慢地恢複著她經脈的活力,而那鍛骨的靈氣並不就此了結,而是繼續衝入經脈丹田,靈樞之水是第二步,這個步驟是第三步。


  而第一步,是澹台初用靈火初步淬煉時玉那逐日萎縮的經脈。


  這種經脈受損以致修道路斷的情況並非隻有時玉一人遭遇過,澹台初也不止一次用這個方法幫人治療,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沒能撐過去,最終都屈服於那無窮無盡的痛苦中,還有的修士,因為支撐不住,精神直接崩潰,人直接就瘋了。


  所以澹台初在提出自己的治療方案時,時父時母是非常猶豫的,無數人用鮮血和生命在告訴他們,這個治療手段是有多殘酷,多痛苦,多無法忍受,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倆可就這麽一個女兒,時家家大業大,即使時玉不走修道路他們也能保證時玉的壽命比普通修士長,隻是望著女兒躺在床上麵色蒼白表情痛苦,卻還死死盯著她那把從雲劍海中花了近十年時間才拿到的夜泊劍,漆黑的眸子似乎都亮了一些,宛若暗夜中閃爍著的星辰,不如熾熱的陽光那般光彩奪目,卻足夠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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