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寒漠荒原（二十四）
老婆婆在提第八趟水時，沈卜芥看到她用木碗直接朝人形植物的根部倒去，澆了滿滿三大碗水，人形植物的植物形態如潮水般褪去，變成了完整的人形，他的眼瞼顫了顫，老婆婆放下木碗，手中掐訣，無數符紋沒入修士體內，修士緩緩睜開眼，眼中神采閃過，沈卜芥緊盯著他的眼神，那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生機。
老婆婆嘴角的笑容還未綻開，修士就如凋謝的花朵一般迅速萎縮，身體在植物和人形中不斷轉換，他麵無表情，恍若未覺，最終定格在植物形態上，枯萎，風一吹，便散成了沙。
“又失敗了。”老婦人語氣平靜，仿佛這個畫麵已經出現了無數次，再也不能讓她情緒起伏。
她看也不看黃沙一眼，徑直往另一個人形植物而去，照舊如上次一樣，不過不同的是修士睜開了眼，嘴巴微微張開，艱澀地發出了一個音，老婆婆麵上露出笑容，目光慈愛，像是在看自己的小輩。
她站在修士麵前，手中掐訣，符紋沒入修士體內，他的眼神開始變得靈動，但沒有旁的情緒，喜悅、悲傷、哀怨……什麽都沒有，一片茫然，宛若新生兒剛來這個世間一樣，眼神純粹而清澈。
沈卜芥緊皺眉頭，這個老婦人到底要幹什麽？
老婦人見此，目光更加熱切和欣喜，嘴裏喃喃念道:“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沈卜芥直覺不想讓她成功，於是伸出手戳了一下那名修士，想知道會發生什麽。
修士的身體立刻枯萎凋謝，跟剛才那名修士一樣，老婦人欣喜的表情定格在臉上，迅速恢複成麵無表情，帶著幾分惱怒，“真是個廢物！白瞎了這麽多好的資源。”
沈卜芥低頭瞅了瞅裝在木桶裏的水，眨眨眼，“資源？是這個嗎？”
或許她的實驗成功率真的很低，後麵出現的修士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老婦人隻是呆呆地看著人形植物，並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沈卜芥模模糊糊地知道老婦人的目標了，老婦人似乎是想讓第四階段的人形植物具有獨立的意識，像人一樣，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剩下未澆水的植物不多了，此時已圓月西沉，沈卜芥決定跟著老婦人去看看那古怪的水是從哪裏來的。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婦人身後，突然，老婦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渾濁的老眼倏地犀利起來，目光十分有穿透性地環顧四周，她怎麽感覺有人在盯著她？
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那淒冷月光和種在土裏的修士，再無別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難道是我的錯覺？
老婦人苦惱地搖了搖頭，提著水桶回到宅子裏。
沈卜芥回頭看到那在月光下靜靜矗立的修士，不禁蹙眉，之前那名綠衣女子嘴巴還是一張一合的，神情激動，隻是她聽不到女子說話的聲音，像是在表演啞劇。
沈卜芥知道隻有走到離女子很近的地方才能聽到她發出的聲音，她撓撓頭，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說是陣法吧，好像也不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幹脆不想了。
她的身體穿門而過，看到老婦人步履蹣跚地走進房間，其他兩個住人的房間燈火已熄。
沈卜芥隱隱約約看到老婦人的門上有冰藍色的流光閃過，是陣法，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貿然進去會不會觸動陣法，靈光一閃，身影瞬間化為空氣，飄著進去了，誰會在意無處不在的空氣呢？
果然，還是領悟了水之道好，她直接化成了空氣中的水汽。
理所當然地沒有觸動陣法，順利地進入到老婦人的房間。
房間內別有洞天，從屋外看房間應該不大，但裏麵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它不像是住人的居所，視線掃過擺在桌子上不同型號和形狀的玻璃容器，上麵的刻度十分準確，還有些大型儀器……
特麽的怎麽看怎麽像實驗室啊！
沈卜芥眼神一厲，莫不是老婦人在做什麽非法實驗？
她往房間裏麵飄去，老婦人把木桶放下，瓶瓶罐罐地擺了一大桌子，不同顏色的試劑按照順序和計量調配，神情頗為專注，像是一個老學究。
房間的中間有一個台子，沈卜芥一怔，怎麽上麵還躺著個男修士？
他的衣服被扒得精光，四肢被牢牢地扣了起來，頭發被剃成光頭，嘴唇發白，臉色清灰，雙目緊閉，眼窩深陷，胸口微微起伏，還活著。
沈卜芥圍著他轉了一圈，沒有絲毫害羞不好意思之類的情緒，看這名男修士跟看一塊大肥肉沒什麽區別，生理課她早在石嵩書院就學過了，對男女的身體構造十分清楚，所以既不好奇也不害羞。
這名修士的修為已經到了金丹中期，骨齡看是看不出來的，看麵相二十多歲的樣子，但這些信息都是沒什麽用處的，無論是年齡還是相貌她都不在意。
簡單來說浮桐國是整個國家的人都修道，沈卜芥從小生於此，長於此，就沒見過醜人，隻要不是壽元將近，身受重傷，功法需要這類的，都是男俊女美，呈現出來的麵容都很年輕。
可這有啥用呢？這年頭又不靠臉吃飯，靠的還是硬實力，你就是長成天仙，去酒樓吃飯人家也不會給你免單，該被吊打還是被吊打。
跟妖獸對戰時妖獸也不會因為你長得好看或者難看就讓你個一招半式或者非得著你不放，嗯，這點妖獸是很公平的，一視同仁。
沈卜芥圍著修士看了一圈，仔細掃過他的每一寸肌膚，最終把視線定在他的脖子和右手腕處，這兩個地方都有很明顯的針紮過的痕跡。
老婦人已經兌好藥劑，從桌子上拿出一個針管，針管很粗，針尖閃著冷光，讓人不寒而栗，老婦人蒼老褶皺的手搭在男修士的手上，右手針尖毫不猶豫地刺入他的皮膚之中，鮮紅的血液立刻進入到透明的針管裏。
針管上刻上了陣法，源源不斷地吸取男修士身上的血液，修士毫無動靜，老婦人眼中閃著詭異又興奮的光，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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