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秀才
沈卜芥微笑臉:“先生會在放假前把每個分數段的學生該做什麽作業詳細地寫在黑板上，等成績公布出來，按照分數領作業。”
空明撓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記得暑假時你的成績是放假半個月後才公布的，這樣的話，豈不是耽誤學生完成作業的時間了嗎？”
沈卜芥輕輕敲了他腦袋一下，“當然不會耽誤，先生布置的作業分為兩部分，基礎作業和加成作業，基礎作業就是所有人都要做的，不管你考多少分，都要寫，加成作業嘛，按分數加成吧，分數越低，加成越高。”
“暑假長，公布分數的時間會晚一些，寒假本來就短，公布成績還是很快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空明:“……”聽起來不是很美妙的樣子。
“你看，先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那些期末沒過的同學，有了這麽多加成的作業，再加上寒暑假在家拚命學習，一定能很快跟上大部隊的腳步的。”
空明:“感覺那些期末沒過的人有點慘呀，加成的作業多嗎？”
沈卜芥重重點頭，“多，而且是相當的多，這些加成的作業隻是針對水平不夠的同學進行額外的訓練，使他們能在新的學期跟上大部隊的進度，這是有必要也是有意義的，雖然辛苦，但這是隻要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空明看了眼她的臉色，“……你不緊張了吧？”
“……”沈卜芥眼神涼嗖嗖的，“剛才不緊張，現在被你這麽一說，我又緊張了，嗚嗚嗚，要是我《博物誌》沒過咋辦？我不想寫加成的作業啊！”
空明眼神上瞟，覺得卜芥妹妹的臉色特別像他以前看過的變臉。
他出聲安慰道:“不會的，即使沒過，那些加成的作業也是有必要且有意義的，還是應該完成。”
沈卜芥:“……”直接走了。
空明在後麵緊追，“卜芥妹妹你等等我呀，這些話不是你剛才跟我說的嗎？”空明覺得卜芥妹妹的變臉術練的越發出神入化了。
沈卜芥的腳步更快了。
進了石嵩書院，兩人分別去各自的考場。
進了半月齋，看到有不少學生或坐或站在回廊上研讀書本，一看封麵就知道是《博物誌》，看來緊張的人不在少數啊！
石嵩書院考試學生是可以空手來回的，但也有學生背書包，裏麵裝著今天的考試資料，打算趁著開考前多複習一時半刻，這叫，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走進教室，裏麵的情形與外麵差不多，禾遇還沒來，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無聊賴地戳桌上掛著的筆玩兒。
腦子裏回放《博物誌》上的內容，遇到記憶模糊的點，就借別人的書看一眼，心裏特別慌，就怕考卷上出的題是她當時複習時沒當回事兒的，那就很悲哀了。
沒過多久，禾遇來了，她和沈卜芥一樣，沒有背書包來。
沈卜芥看到她，笑了笑，她特別喜歡看禾遇的眼睛，總覺得她的眼睛裏有星星，很亮，很吸引人。
隨著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眾考生快速收拾考試資料，全塞進書包裏，再把書包放到講席旁邊。
監考先生在聽到第二聲鈴響時，開始分發試卷，沈卜芥暗搓搓地在心裏許願，考的都會，蒙的都對。
卷子很快傳到沈卜芥這兒，她拿了一張卷子繼續往後傳，手都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眼睛快速在試卷上掃過，麵色一沉，心裏把陸先生翻來覆去地罵了一頓，出的題也太偏了吧！
抬起頭看到不少學生的臉色和她一樣，心裏稍微有了點找到同道中人的安慰。
時間匆匆而過，考生的筆在紙上留下一個個印記，有的考生抓耳撓腮，煩躁又痛苦，有的奮筆疾書，連停下來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一臉專心致誌。
禾遇就屬於後者，前世她生於清朝末年，長於軍閥割據，風雲湧動，時局動蕩不安，人活著尚且艱難，何談學習？
她在參加革命軍之前，隻是一個山村的小女孩，父母在她九歲時相繼離世，後來多虧村裏人幫襯，才得以活下來。
她同村裏所有未讀過書的人一樣，對知識有著天然的敬畏和向往，在清政府還沒垮台之前，村莊過了一段很平靜的日子，那時候，她跑到老秀才家，主動給他打掃衛生，劈柴燒火，洗衣做飯，隻求他能教自己認一些字。
老秀才是個心好又聰慧的，他看得見眼前民生疾苦，也料得到以後不會太平，當年考秀才時，家裏買了幾本書，加上他這些年抄寫的書，裝了滿滿一大箱。
老秀才的聲音裏略帶滄桑，對著他半輩子的珍藏低低地歎了口氣，“老朋友，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陪你多長時間，與其讓你在我這裏蒙塵，倒不如讓你跟了新主人。”
禾遇當時躲在門口扒著門框偷偷地往裏頭看，老秀才坐在床上，抽了口旱煙，煙霧從他嘴裏吐出，四散在空中，煙霧中，老秀才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淚珠。
他看到了禾遇，伸出幹枯衰老的手，讓她進來，此時屋裏的煙已經散了，禾遇有些忐忑，手指緊緊抓住衣角，一步步走到老秀才身邊。
老秀才頭發花白，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皺紋，兩隻深陷的眼睛總是閃著溫和慈祥的光，他放下煙槍，指著一箱書道:“我知道你想認字，我教你，待你學成之後，這些，都是你的。”
禾遇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些碼的整整齊齊的書時的震撼，聽到老秀才的話，她驚得呆在當場，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顫聲道:“這……這些……都送給我？”
老秀才慈祥的眼中滿是笑意，又很快收斂，正色道:“不是現在給你，現在給你也是糟蹋了，大字不識一個，你願意我的書還不願意跟這一個目不識丁的主人呢！”
禾遇站在原地，低下頭，滿臉羞愧，她的嘴很笨，不知道說什麽好。
“明天就來我這兒學認字吧。”老秀才把一箱書收起來，隻拿起裏麵一本啟蒙讀物——《三字經》，書已經不新了，頁腳卻整整齊齊，看得出來用它的人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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