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大道院(一)
中間隻留下供一人穿行的小路,阿婠走在最前麵,她第二,木汜排在最後。
看著這些,沈卜芥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此時正值秋季,那些隻在春季開放的桃花,櫻花,牡丹,夏季開的木槿、曇花、鳳仙花全都盛開著,她甚至看到了傲雪淩霜的梅花。
她往前走著,聚精會神地盯著這些花兒,突然發現花叢中臥著一個妖嬈美人兒,她手上拿著一壇酒,雙頰似染了一層胭脂,睜開半闔的雙眸,暈乎乎地笑道:“原來是阿婠回來了呀,咦,怎麽後麵還跟了個小姑娘,嗯,怎麽你這根木頭也在?”
被說成木頭的木汜滿臉黑線。
阿婠瞥了一眼木汜,掩唇而笑,“九酒,你又喝醉了,這哪裏來的木頭?”
九酒身著一襲火紅羅裙,眼角有一顆紅點,紅如滴血,更顯其鮮豔嫵媚,眉目風流,展顏一笑,風華絕代。
她飲盡壇中美酒,抱著酒壇喃喃笑道:“就讓我醉死吧!”話畢就躺在牡丹叢中,酒壇咕嚕嚕滾在一朵盛開的牡丹花上。
此時一陣風吹來,落英繽紛,飄零墜落的花瓣隨風飛舞,落在九酒身上,就是一副美人醉臥牡丹圖。
穿過布置簡明的廳堂,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這裏山石矗立,奇鬆倚斜虯曲,古藤盤繞,山澗清泉叮咚,挾亂石而流瀉,澗邊雜卉仙草益發,鳥鳴婉轉,景致幽雅。
山間嶺上,有一小亭,亭中兩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正在對弈,沈卜芥凝神望去,心中一驚,原來這兩個男子長得一模一樣,五官深邃,麵如冠玉,表情凝重,心神全撲在麵前廝殺的棋盤上。
沈卜芥問道:“阿婠姐姐,那個是雙胞胎嗎?”
阿婠抬頭望去,正是容七,搖頭笑道:“不是,他叫容七,是個棋癡,是大道院中棋藝最高之人,無有敵手,便隻能幻化出另一個自己,自己與自己對弈。”
沈卜芥恍然大悟,“難道這就是高手的寂寞?”
阿婠失笑,帶著沈卜芥繼續往前走。
這裏步步皆景,山水間飄渺著朦朧霧紗,青山綠水環繞其間,整個人仿佛被綠意浸染般,舒爽愜意的不得了。
沈卜芥突然覺得眼前一黑,白天已經變成黑夜,朗月高懸,星光璀璨。
一個身穿玉青色廣袖長袍的男子長身玉立於屋頂之上,月光盈袖,衣袂翻飛,縹緲如仙。
他手執玉簫,吹奏起來,簫聲清麗,低音中如珠玉跳躍,清脆而短促,而後,音調緩緩上升,如海浪層層推進,別有一番韻味。
那人鶴發雪顏,氣度不凡,沈卜芥心生好奇,問道:“這位是誰?”
阿婠答道:“三清,喜歡在月下吹簫。”
沈卜芥一直注意著三清,到沒注意腳下,“哢擦”一聲,是樹枝折斷的聲音,沈卜芥忙低頭察看,借著月色,看清腳下是幾根枯枝,她用腳把枯枝往旁邊一踢,枯枝中夾雜著一個石頭,“砰——”
沈卜芥被嚇了一跳,該不是砸到什麽不該砸到的東西了吧,她急忙跑過去察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把她嚇了一大跳。
聲音顫抖,“這……這怎麽會有棺材……”
一個方方正正的黑木棺材離沈卜芥有十幾步路的距離,後麵的枯樹枝在月色的照射下像是幾隻陰森恐怖的鬼手,非常詭異。
沈卜芥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究竟,黑木棺材突然顫動了幾下,差點沒把沈卜芥嚇死,她停下腳步,黑木棺材又不動了,她一走,棺材就動。
所幸她離棺材並不遠,很快來到棺材旁,棺材板關的死緊,沈卜芥很好奇裏麵是什麽,用手推了幾下都沒推動,體內運轉靈力,棺材板開始緩慢移動。
露出一個小縫,沈卜芥心下十分高興,阿婠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切,抿唇而笑。
木汜吞了吞口水,試探道:“她不會有事兒吧?”
阿婠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木汜,翻了個白眼,“人在大道院呢,能有什麽事?”頂多被嚇一頓就是了,到底是年輕人啊,對什麽都保有好奇心。
不過也不知道是誰嚇到誰,也許,兩個都被嚇到?
沈卜芥彎著腰,一手推棺材板,一手扒著棺材沿,突然,有一隻冰冷帶著寒氣的手覆在她手上,她動作一滯,心髒都漏了一拍。
條件反射地要縮回手,沒想到根本抽不出來,沈卜芥額頭滲出冷汗,拚命要收回手,可那隻冰涼的手仿佛鐵鏈一般,牢牢鎖住她的手腕,讓她進退不得。
她的右手也不去推棺材板了,右手握住被鉗製的左手手腕,動用靈力往外拉,心裏焦急萬分。
然後沈卜芥就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從黑木棺材裏麵探出,緩緩抬起頭,黑發分至臉頰兩側,四目相對,棺中女子臉色慘白,墨瞳幽幽,直勾勾地盯著沈卜芥。
“啊!!!鬼啊!!!”淒厲的叫聲劃破漫漫長夜,那低沉、淒清的簫聲的都停滯一秒。
“啊!!!”棺中女子的聲音中也充滿恐懼,腦袋往上一抬,撞到了棺材板上,她疼得踉蹌了一下,手中力道也跟著鬆了。
沈卜芥的手哆嗦著,也沒抓緊棺材沿,“咚——”重重摔在地上,疼的她齜牙咧嘴。
她的尖叫都停止了,那棺中女子還在叫。
沈卜芥:“……”這怎麽有點不太對啊!
阿婠忍不住笑出了聲,快步走過來,對著棺中女子笑道:“小月兒。”
被喚作小月兒的女子聽到阿婠的聲音,停止尖叫,眼淚汪汪道:“阿婠姐姐。”
沈卜芥直愣愣地看著,阿婠伸手將她扶起,笑道:“忘了跟你介紹,這是小月兒,也是大道院的道主。”
“道……道……道主?”沈卜芥都驚了,舌頭差點沒捋直,她借著月光這才看清女子麵容,女子十一二歲年紀,叫少女更為恰當。
她一身白衣如雪,長發垂髻,雙眸秋波盈盈,長得十分嬌美。
不過她此時站在黑木棺材裏,月亮被飄來的雲彩擋住,可謂是月黑風高夜了,再配上那嗚咽淒涼的簫聲,沈卜芥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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