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考試（一）
空明搖頭，“挺好吃的。”
李寫意就摸摸他光溜溜的光頭，很是困惑，“那你這是怎麽了，蔫蔫的。”
空明垂頭喪氣道:“我好像惹卜芥妹妹生氣了，她現在都不跟我講話了。”
李寫意挑眉，心下鬆了一口氣，想著不過隻是些孩子之間的置氣，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饒有興趣地問道:“為什麽事兒生氣？”
空明緊閉著嘴唇，什麽也不說。
李寫意將茶杯往桌上一置，發出重重的一聲“咚”，莫名讓空明的心尖兒顫了一下，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上次李寫意拍桌子發怒的場景。
可他又不能說昨晚的事兒，要不然卜芥妹妹回來指不定更生氣了。
沈知行柔聲道:“不願意說就不說，這件事若是你錯了，等卜芥下學回來你就給她道個歉，若是卜芥錯了，就讓她給你道個歉。”
李寫意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嚇到空明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清咳一聲，“剛才是嬸娘不好，既然是你們孩子之間的事，你們就自己解決吧。”
空明看了沈知行和李寫意一眼，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在沈家待了一段時間，李寫意的脾性他也清楚，脾氣有時候急了些，但是人很好，對他也是照顧有加。
沈知行見了不由低頭暗笑，被李寫意看到，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疼的他嗷嗷直叫，氣氛一下子輕鬆下來。
石嵩書院，半月齋。
教室門口擠了不少人，都在看門口張貼的考場分配表，沈卜芥背著書包進半月齋時就看到這幅場景，果斷選擇走後門。
教室內的桌椅布置已經大變樣，像穆流光和沈卜芥這種平日裏挨在一起的桌子，現在就被拖開了，每個桌子的左上角都貼著考生信息，右上角則擺放著筆墨紙硯，非常齊全。
穆流光坐在教室的一個角落，沈卜芥走上前跟她打招呼，“你就在本教室考啊！”
穆流光點頭，笑道:“我來的比較早，順便看了你的考場，你在隔壁的半雲齋考，考試加油哦！”
沈卜芥得了自己考場的消息，笑道:“那我先去我考場了啊，考完一起去吃飯。”
“行!”
沈卜芥就背著書包晃晃悠悠地去了隔壁的半雲齋，半雲齋的布局和半月齋差不多，若不是門匾不一樣，沈卜芥都要以為自己還在半月齋呢。
進了半雲齋教室，一眼便看到了熟人，她高興地打招呼，“好巧啊林述安，你也在這兒考。”
林述安停下與友人談話，看向沈卜芥，笑道:“是挺巧的，你幾號啊？”
“7號。”沈卜芥邊答邊找自己的座位，最終停在林述安正坐的位置上，“起來，這是我位置，你幾號，回你自己位子上去。”
林述安一邊起身一邊嘟囔道:“13號，這麽小氣幹嘛，坐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沈卜芥輕哼一聲，“是不會掉塊肉，但我不樂意給你坐，動作快點，挪個位子慢騰騰的，早上沒吃飯啊！”
林述安嬉皮笑臉，“對啊，沒吃，怎麽著，你還帶了早餐不成？”
沈卜芥攤手:“本來帶了，路上吃完了。”
林述安就翻了個白眼，“那你說個啥。”話音剛落，一個熱騰騰、白生生的包子出現在他眼前。
林述安欣喜地從禾遇手上接過，“謝啦!”
沈卜芥抬起頭，與她目光對視，那是一名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姿容秀麗，隻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有些蒼白。
小姑娘朝她含笑點頭，算是見了禮，沈卜芥微笑還禮。
林述安咬了一口香噴噴的肉包子，這才想到兩人還不認識，向沈卜芥介紹道:“這是禾遇。”
“她叫沈卜芥，和我一個班的。”
沈卜芥伸出手，“你好。”
禾遇緩緩伸出手，與沈卜芥交握，點點頭。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擺了擺手，從筆架上抽出一支毛筆，沾水磨墨，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沈卜芥。
沈卜芥伸手接過，宣紙上寫的是“口不能言，望見諒。”是非常清秀靈動的簪花小楷。
沈卜芥歪頭打量她，禾遇非常坦然地回視她，落落大方，眉目疏朗，毫無鬱氣。
沈卜芥眨眨眼，目光清明，沒有絲毫憐憫之色，麵對著這樣一個坦然直言自己缺憾、不自卑的姑娘，任何憐憫與同情都是對她的褻瀆和不尊重。
她笑問:“你知道為什麽你不能說話嗎？”
禾遇唇角勾起，在宣紙上落下四字——願聞其詳。
沈卜芥一笑，“因為太完美，不需要。”
禾遇，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即使不在同一個班級，她也能經常聽到其他同學談論她。
禾遇在石嵩書院這一屆學生中很出名，出名的原因不僅在於禾遇卓越的天資、刻苦的努力、舉一反三的能力、優秀到令人豔羨的成績，更在於她口不能言的毛病和虛弱的身體。
按道理來說如今浮桐國的醫療條件並不弱，禾遇這種也算不得什麽大毛病，但就是治療不好，這個治療不好，是即便禾遇踏上修道一途，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聽了這話的禾遇眉眼都柔和起來，笑容也比剛才真摯了不少。
兩人沒聊多久，監考的先生就拿著試卷走進來，讓她們將背包都放到講席上來，眾人開始行動。
陸陸續續回到自己座位上，監考者把考試要求又強調了一遍，端正考風，嚴肅考紀。
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時鍾，待到外麵傳來悠遠的鍾聲，開始分發試卷，沈卜芥兩手交握，有些緊張，拿到卷子大致翻看了一下，做到心裏有數，長舒一口氣，拿筆，研墨，開始答題。
考場內氣氛緊張，嚴峻，隻有筆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期間夾雜著考生急促的呼吸聲。
考生們均腰板挺直，緊盯著試卷，奮筆疾書，不敢東張西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考試仍在從容不迫地進行著，在這寂靜的教室中正展開著一場與文字之間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