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路嫣然望著上官錦的身影越來越小,眼角一酸,一行冰涼的淚珠便滑下來了。


  “小姐,你沒事吧?”春梅趕緊走上前問道。


  路嫣然沒吱聲,轉身往路府走。春梅隻好跟在後麵,一路上盤算著該怎麽該。


  路嫣然一回到路府就把自己關在房裏,春梅敲門也不應,春梅在門外急得團團轉。快到晚飯時間了,路夫人見路嫣然沒去用飯,便差人過來叫,春梅還不知道怎麽將上官錦的話回給路老爺路夫人,一邊又害怕小姐再想不開尋了什麽不好的念頭,上次被琅俊王退婚差點就。。。。。想到這春梅便加急了步子跟站路夫人身邊的丫頭去回話。


  “然兒呢,怎麽不見她來吃飯?”路夫人不見路嫣然卻隻見春梅進來了便問道。


  “哦,小姐說她不舒服,不想吃了。”春梅隨口應道,她一時還沒有主意,這麽大的事可難為她了。


  “不舒服?”路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皺著眉頭:“早上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麽不舒服了,找大夫看過了沒有?”


  “沒,還沒有,小姐說她睡一會就好了。”春梅低著頭回頭。


  路夫人見春梅說話吱吱唔唔的便站起來身來:“我去看看然兒,青雲你去讓人找個大夫來。”


  “不,不用了,小姐真沒事。”春梅聽說要找大夫,忙擺手道。


  路夫人斜著眼睛看了春梅一眼沒說話,徑直往路嫣然住處去了。


  “然兒,是娘,聽春梅說你不舒服,打開門讓娘看看。”路夫人邊敲門邊用眼打量春梅。


  春梅隻低著頭,不說話。


  路夫人敲了半天,見屋裏沒動靜,便著了急:“然兒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叫這麽半天沒人應?快說,要不然兒出了什麽事,我拿你試問。”


  春梅見瞞不過去了便小聲道:“夫人,不管春梅的事,是錦王爺。”


  “錦王爺?錦王爺怎麽了?”路夫人追問道。


  春梅隻好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又將錦王爺最後說的話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


  “什麽?你說同房了?”路夫人驚道。見四下無人便小聲吩咐:“這事,不許在外人麵前提知道嗎?”


  春梅連連點頭。


  “事情怎麽變成這樣了?原本然兒不是答應嫁給錦王爺了嗎?然兒這脾氣也是,錦王爺有什麽不好,不光是地位尊貴,就算是人品長相也是京都數一數二的。更何況她們倆個已經同房了,這事要是被別人知道,然兒這一輩子的名節就算毀了,我們路府的名聲也就毀了。”路夫人說著,手心裏出了細密的一層汗。


  “那怎麽辦?”春梅問道。


  “怎麽辦?能怎麽辦。錦王爺不是說三個月之後來嫁然兒嗎?看來錦王爺也是一心對然兒的,趁著這個機會,讓然兒嫁過去吧。”路夫人說完微微歎了一口氣,又繼續吩咐道:“你在這兒好好守著,然兒要是再出什麽意外,我就不活了。”說著竟低聲抽泣起來。


  路嫣然聽到外麵的動靜,臥在床上翻了個身:“娘,我沒事,你回去歇著吧。”


  不一會,路嫣然便聽著外麵沒動靜了。隻有幾絲涼風透過薄薄的窗紙繞進屋裏。人生真是好滑稽,前兩天她剛說要嫁給他,如今他便說三個月後來娶她,而且沒有願不願意,必須得嫁。不然的話,有可能像娘親說的那樣,她毀了,路家也毀了。她自己倒無所謂,大不了她去出家做尼姑,可是路家不能毀,哥哥嫂嫂娘親,父親,哪個不愛她疼她,她怎麽能讓這麽多疼她的人跟著她受連累遭人白眼呢?真是造化弄人,她才剛剛想好,要好好待他,愛他,他卻因為她一時的氣話,說痛苦放棄,既然這樣為何還要娶她,把她娶過門,冷落,漠視嗎?是真厭倦了吧?眼淚又不自覺掉下來,屋內無風,可是風卻吹幹了她臉上的濕痕。


  夜色已經由濃煙似的黑般慢慢化開了,輕飄飄的像是染上了霜白的。一輪彎月靜靜的掛在天際,安靜的閉著眼睛聽天上的星星唱著輕輕的歌。上官錦房間裏還亮著燈光,燈光打在上官錦身上又映到窗紙上,劉管家並著幾個管事的婆子立在門外小聲的嘀咕,又抬頭看看屋裏搖搖頭,各自輕悄悄散開了。此時上官錦正舉著酒杯,玉色的酒漿順著平滑的酒杯一股流進他的胸膛。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路嫣然發那麽大的火,可是忍不住的心痛,就算這些酒液全倒進去,也淹蓋不了痛感。上官錦撫了一下胸口,又忍不住冷笑一聲。拒婚?悔婚?嗬嗬,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她不敢拿來傷害他的。難道他對她的好,她當真半點沒看進去嗎?上官錦伸開手抓緊了桌布,手上一用力,竟將桌上的杯子酒壺連著桌布一起拉掉在地上。門外守夜的兩個家丁正眯著眼打盹,忽的聽到屋裏一陣清脆的碎裂聲,便慌忙驚醒過來,麵麵相視,又豎著耳朵聽了一會,見屋內沒動靜又相互安下心。


  “路嫣然啊,路嫣然,就算此生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把你留在身邊,一世不夠,就兩世。”上官錦握緊了手中的酒壺喃喃道,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


  京都幾十裏之外一行車隊正冒著星光涼風前行。一個上身穿鐵甲,腰間配刀長相勇猛的中年男子身下駕著一匹棗紅駿馬由車隊前方調過頭來到一個年輕男子馬前行禮道:“王子,跪京都不足五十裏,是否安排大家休息?”


  年輕男子抬頭望了一眼天際,俊朗的臉上兩隻精明的眼睛在暗夜裏更是閃著清光,額前是隨意散落下來的幾縷長發,更讓他添了幾分俊逸不羈的帥氣。“好。”男子淡淡道到。


  中年男子得了允令便轉身吩咐行路的隊伍立地休息。不一會,野外的空氣便整個靜下來了,像一塊凝住的平滑水湖鏡麵,沒有一絲波紋的洶動,或是路途遙遠行途都疲倦了,很快眾人進入了困眠。雷述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馬車,他猶豫著是否要下馬,一絲絲困意襲上眼睛。他下了馬,輕手輕腳的上了馬車。馬車很寬敞,車裏點著微弱的光,還有淡淡的熏香味。車內躺著一個玉人兒,素色的裙襟上繡著淡粉色的花瓣,小巧的腳上登著一雙錦鞋,身體斜靠在馬車上,闔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密密的鋪下來,紅潤的小嘴緊緊抿著,精致的臉上閃著紅潤的光。雷述輕輕的靠在馬車裏,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六年了,從他第一眼見她起,她便永遠是這副模樣,好像很平靜一切雲淡風清,又像很遙遠,遠的不止一個玄皇與圖拓的距離。六年了,她還跟六年前一樣美,甚至比原來更美,更添了幾分讓人不能自禁的風韻,他敢肯定整個圖拓國都沒有她這麽美的女人。六年了,她對他一直相敬如賓,客氣的永遠不像他是她的丈夫。他想到這突然心像針刺了一樣輕輕痛了一下,這樣又有什麽不好呢?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他應該跟她保持著這樣客氣的距離,就這樣不遠不近,就算有一天圖拓國跟玄皇開戰了,她也不會有太多怨恨,他也不會有太多為難與愧疚。這麽想他倒是安慰了些,夜色竟有些涼了,他起身撿起一條薄毯子靠近她,輕輕的蓋在她身上,她身上傳來青青的甜味,他心頭一悸,握著的手鬆開,他靠在她身邊,輕輕的將她的頭放在自己肩上,慢慢閉起眼睛睡著了。


  夜色更淡了,卻徹底靜了下去。上官謹語輕眯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幾下,麵容卻一如之前平靜,她覺得有一陣泛便很快睡著了。


  雷述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天邊的雲朵卷著濃密的金邊,悠閑的晃動著尾巴。可能他睡得太沉了,連上官謹語什麽時候出的馬車他都不知道。他坐好身體,整了整衣服,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香味。


  “王妃去哪了?”雷述下了車,朝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孩問道。


  “回王子,王妃去河邊梳洗了。”小丫頭低頭回道。


  “河邊?你們怎麽不跟著?”雷述問道,不過聲調卻極平淡。


  小丫頭嘴角抖動了兩下:“王妃說,不用我們跟去。”


  雷述,沒再說話,徑直朝河邊走去。


  淺淺的小河邊長著青青的野草和各種不知名子的野花。上官謹語輕輕掬起一捧清水,淨了臉。又拿著一把檀木製的梳子,一下一下仔細的梳著頭,她身上已經換了一件淡翠色的長裙,外麵罩著一層輕渺的細沙,一頭黑長的頭發密實的披在肩上。


  水裏映出她的容顏,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六年了,她離開玄皇六年了,不知父親,兄弟還能否認出她,更不知皇兄長和上官錦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小妹。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忘記謹語呢,不會的。想著不自覺的臉上揚起了一層笑意,靜靜的蕩在清澈的河水上像一朵正在盛開的荷花。


  雷述站在離河邊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原來她會笑,還笑得這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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