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席間,上官藍籌將上官謹語與雷述前來省親的事複與皇後說了一遍,並囑托皇後妥善安排省親的接待。皇後早就聽徐茂才提及上官謹語一事,心裏已經有了幾分分寸,便笑著應下了。


  上官錦出了宮門,看見錦王爺的劉管家及幾個奴才正在宮門外停轎候著。劉公家見王爺出來便迎上來:“王爺,上轎吧。”


  上官錦看了一眼轎子,又抬頭望了望頭頂的夜空,此時的夜空已經靜的像一塊鋪在圓案上的黑緞子,一隻彎月斜嵌在黑緞子,把黑色一點點吸盡了,隻透出大片的光亮來。而且越靠近彎月的地方,黑色越淡,光亮越明朗,而遠離彎月的地方,卻隻是黑亮黑亮的一片,彎月散出來的亮光也全被黑緞了吸進去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走會吧。”上官說完便沿著宮門外的青磚石路走了起來。劉管家見他這麽說便叫上幾個抬轎的家丁一起跟在王爺身後。“別跟近了,也別遠了。等王爺累了,你們就跟上。”劉管家吩咐著,幾個家丁忙回是。


  上官錦信步走著突然想起來他進宮來是求皇上來賜婚的,剛要轉身回去。看著深鎖的宮門便又猶豫了,這個時候皇兄正為雷述的事煩惱,嫣然的事還是緩緩再提吧。想著那丫頭鬼靈精怪的模樣不由得又笑出聲來。


  上官錦這麽想著便繼續往前走,他已經多少年不在夜裏走這條路了。多少年了?多年之前,他也曾在這樣的夜色裏與方識初偷偷從外麵回來躲過侍衛的盤查溜回宮裏。上官錦搖了搖頭,他今天是怎麽了,方識初的影子總是飄進他的腦子裏。細想想她的祭日或是快到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他決定不再想了,便招了手上了轎,一行人在月輝裏往錦王府去了。


  “好累啊,好飽啊,感覺再也不會餓了。”路嫣然把自己摔在床上大叫著。


  春梅端了洗漱的清水從外麵推門進來,笑嘻嘻的說:“小姐,你又在說那些稀奇古怪,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路嫣然翻了個身,爬在床上歪著頭嘟了嘟嘴說:“你這個小丫頭懂什麽,我這是外星語,比你們時髦好幾千年呢。”


  春梅眨巴了眨巴眼睛:“外星語是什麽意思。”


  “這個”路嫣然撓了撓頭:“哎,你真是個十萬個為什麽。外星語呢。”路嫣然想了想便信口胡謅道:“你知道天外來客吧?”見春梅睜著滾圓的杏眼搖了搖頭便又說:“天外飛仙總知道吧?”


  春梅突然眼睛亮了起來激動的說:“神仙?小姐你說你是神仙?”


  路嫣然一開始看春梅那激動樣還以為她明白她的意思了聽她一說神仙,便一頭栽在床上翻著白眼:“好吧,神仙。”


  春梅見她那種表情便訕訕不再問了輕輕說了聲:“小姐,你還是起來洗漱吧。”


  路嫣然在床上磨唧了一會便爬起來,洗了臉漱了嘴,想起明天叫上官錦去媚盅生香的事便問:“信送到王爺府了嗎?”


  “恩,送到了,不過王爺不在,交給劉管家了。”春梅答道。


  “哦。”路嫣然好幾天沒去媚盅生香了,她想耿月了,也想那幫姑娘了。她也不知從哪得知過兩天是耿月的生日,便吩咐了蘭姨又叫了上官錦一塊往媚盅生香給耿月慶生。她要給耿月一個驚喜,一個別開生麵的生日Party。想到自己的計劃,又猜想大家驚歎的表情不禁得意了笑了起來,惹得春梅一陣發毛。


  “好了,睡覺,明天還有正經事呢。”路嫣然說著在春梅半呆掉的臉上用手擰了一下,樂嗬嗬的躺上床去了。


  夜裏路嫣然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裏她有回到了特工部隊的操練場上,天下著雨,樹上飄著落花,一層一層的蓋滿了操練場的硬地。她臉上流著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的東西,跟在一排姐妹身後在雨中跑著,身上背著大行軍包,腿上綁著沙袋,操練場中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正中央,抱著手臂目不誌睛的盯著他們。那男人的模樣越來越清晰,寬大的臂膀,冷色的眸色,堅毅的鼻梁。突然那男人的模樣又越來越模糊,好像被雨水遮住了,她睜著眼睛卻怎麽也看不到他了。“喬雲飛,喬雲飛。。。。。”路嫣然突然嘶喊著從夢中醒來,身上的衣襟濕了一片,手裏也是密密的汗。外間的春梅聽到了她的喊聲問了一句:“小姐,你怎麽了?”


  路嫣然發現原來是一場夢,撫著胸口便定了定神:“沒事,你睡吧。”說著起身倒了一杯茶,喝下便又回到床上躺下了。


  春梅見屋裏沒動靜便也睡下了。


  路嫣然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帷頂,又翻了個身,看見屋裏有一扇窗子沒關緊,竟漏進些風來,涼涼的。她回想著剛才那個夢,她夢到喬雲飛了,怎麽會夢到他呢。從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以後,她從來沒有夢到過他,甚至也極少想到他。怎麽今天就突然夢到了呢?難道是因為她答應了上官錦的求婚?她想到這突然漠然的笑了一下,她極少做出這樣的動作,也驚奇的發現自己有這處舉動。自己身在這樣的世界裏,與那個世界不知隔了多遠的距離,更何況在那個世界自己早已經是個死人了。就算不是,她跟喬雲飛真的有可能嗎?他明明已經有了未婚妻,還是部隊長官的女兒。她隻是他手下的一個女兵而已。她也愛他,愛過,隻是他愛她嗎?或許愛,但她裝作看不出。她也問他,既然愛為什麽不能全心來愛她。她記得有人說過,若愛,請深愛。他隻說,他得對別人負責。嗬嗬,負責?那誰對她負責?所以,他終是不愛她啊。路嫣然這麽想著,竟不知道一滴眼睛已經順著潔淨的臉龐滑落在唇齒裏,澀澀的鹹鹹的,就如她吻他時他嘴唇的味道。她想自製,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屬於自己,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想他愛他。她也說恨他吧,會好熬一點吧,可是所以篤定的恨偽裝的漠然都在跟他麵對麵時土崩瓦解,她的身體連同她的意念一起消融,輕飄飄的如同一張紙片慢慢旋轉著不受自控的往下墜落,越墜越深,周圍一片漆黑,深不見底,那是深淵嗎?


  路嫣然不想再想了,她抬手將一串兒眼淚擦幹淨,風吹得她眼睛有點疼,她背過身去,望著靠床的牆壁。她已經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這個世界跟那個世界沒有半點的相通,沒有特工部隊,沒有喬雲飛,沒有愛也沒有那樣的恨。現在她終於也不用麵對那樣黑不見底的深淵了,好像解脫了。她重生了,對,她這般也算是真的重生了,而且是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的。這樣看,上天也算對她不薄。何況,何況她現在還有一個上官錦。她或許也明白了,上官錦愛她,疼她,這愛或許不比自己曾經付出的少半分。他溫柔體貼,待她如初,不即便她不回應不理會,他仍堅持,沒有半分的退卻。路嫣然的眼前出現了上官錦俊俏的臉,他是不同於喬雲飛的男人,我該好好待他愛他吧。她想著嘴角露出淺淺的笑來。她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再也沒做夢。


  “小姐,起床了。”春梅將溫水放在屋裏的梨木小凳上,走到窗前將窗子打開。回頭看了一眼路嫣然還在睡,便笑了笑。小姐從大病後從來就沒有懶床的習慣,每日必是比她起得都早,今兒怎麽懶起床來了。


  春梅走到床上輕推了一把路嫣然:“小姐,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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