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苦肉計

  “是她?”上官藍籌撇了撇嘴,伸手將身上如八爪魚一般纏著他的姑娘摘了下來,覷了那有三分相似的小臉一眼,冷酷地打碎了這個少女的夢:“琴音有幾分相似,調香的手藝也如出一轍,可惜……他不是朕藏在心中的人,朕對她隻是憐惜歉疚而已,你們方家算錯了……莫以為有了一個方識初,朕便會因了她收了你們方家所有的女兒。回去轉告方岩,禮部若是不想待了,那就外放西北吧……”


  “皇上!”方如若麵如菜色,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大步離去的背影,身形不穩,晃了幾下,跌坐在了地上,算錯了!她和娘都算錯了!

  就在方如若傷心欲絕眥目欲裂的時刻,上官藍籌正捏了繪夏送來的皇後的信挑眉,身上的戾氣一掃而光的皇帝大人,正好整以暇地用他那兩根高貴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打開信封,拉出那薄薄的一張紙,雙眸微眯,在看了兩三行後那庸懶的神色卻蕩然無存,換上了一臉的鐵青。


  “不要命了不成?!”上官藍籌將信紙狠狠地扔在地上就往外衝,隻剩下繪夏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紙片,心疼地歎了口氣。


  “聖上親啟,今日禦花園家宴,臣妾於眾位誥命夫人前有失鳳儀,不但未能為聖上排憂解難,更是連累的聖上被路家小姐指責羞辱無過之臣,平白玷汙了皇上聖明,臣妾自知萬死難辭其咎,可又顧念先皇太後臨終囑托,不敢身死離聖上而去,然臣妾心中不安,自願前去宗祠,向先皇太後請罪。妾安,勿念。”


  沒有了皇帝的紫檀閣顯得格外冷清,繪夏將信紙小心地折好放進懷中走入紫檀閣,看著地上跪坐臉色蒼白哭泣不已的方如若,冷聲道:“方姑娘,不是每隻烏鴉插上尾羽都能變成鳳凰的,還有可能是隻彩雉。奴婢不曉得哪個該死的將方家二小姐的事拿出來騙了姑娘,但奴婢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即便是當日的方識初,皇上也從不曾放到眼裏過,方二小姐眼中的有情人,也從不曾是皇上。皇上之所以對方家恩寵,看得是方二小姐救過錦王的性命,方小姐莫要再誤會了。”


  錦王!


  方如若刹那間醒悟過來,當初方識初喜歡的根本就是上官錦而不是皇上!所有人都被騙了嗎?明明,明明那晚是皇上抱著她的屍體進的方家門!


  方如若攥緊了雙拳,不行,她要找條出路,過了今晚,怕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她自薦枕席的事情了,那她若不能進宮,這一生便都毀了……她,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錦王府裏,上官錦坐在桌邊一手執了酒壺給自己斟滿,一邊捏了字條看著他賢惠的皇後嫂嫂讓人捎來的計謀,失笑:“苦肉計?那丫頭如此狠心,這招……或許可以一試。麒麟之才,她還真敢說!除了東拓一說頗為新穎之外,哪一點逃過皇兄的計策了?傻瓜……傻到為了避我,都把自己當謀士了……本王該笑你傻?還是笑自己可悲啊?識初,她若有你一半待我的情誼也好,本王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言畢,上官錦拋開手中的酒盅,將整壺酒都倒進了自己嘴裏。


  一場相親宴吃的玄皇皇室天翻地覆,第二日朝工集結於金鑾殿內恭候皇上半個時辰後被內監告知:皇上今日身體不適,暫不早朝,有事上本,無事退朝。


  於是,一竿子餓了一個早上的大臣們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半晌,終是無奈地走出了大殿。


  皇上雖年輕,但一向於朝事上兢兢業業,登基幾年尚無無故缺朝的情況發生。若非知道後宮近日不曾進什麽極品美女,大臣們定要懷疑是被後宮哪個娘娘絆住了,當了那周幽商紂了。


  可即便如此,皇上突然來了這麽一下子,不得不讓眾人懷疑,於是有愛打聽的,有嘴不嚴的便湊到了一起,一句:“哎,XX公公近日可好?您在皇上跟前侍候辛苦了,今日朝會內監說皇上病了,連床都下不來了,可急壞了我們,皇上龍體違和,怎麽太醫院都不曾傳出消息啊?公公您在宮內是老人了,皇上這是得的什麽病?”


  該公公便一捏蘭花指,指了指後宮:“皇上身子骨沒事兒,是心裏有事,哎呀某大人您可不知道,昨夜皇上心血來潮為錦王辦了家宴,皇後娘娘操持了幾家夫人姑娘進宮參宴,哎呀,某大人您家的小姐不是也進宮了麽?怎麽您不知道啊?”


  “嗬,昨夜小女與賤內回來的晚,本官便不曾見到她們。”某大人一臉冷汗,要知道今日有這麽大的變故,打死自己也不去三姨娘那歇息了。


  該公公冷笑:“大人該回去問問夫人小姐,看看那膽大妄為的拒婚小姐到底是如何巧言善變的,當比雜家說得清楚些。”


  於是,此公公說了等於沒說,說了外圍一圈圈,就是不說核心機密,人核心機密說了:有事請回家問後院。


  於是乎,該大臣擦擦額前冷汗,心中嘀咕,早知與後幃有關,我還給你費什麽唾沫星子?!於是攏了雙手,掏出幾兩碎銀,施施然地步出了皇宮,到的後院招來前去參加皇家家宴的夫人小姐一問,劈裏啪啦劈裏啪啦……哦,原來這方家存了這等心思,哼,也不想想自己什麽德行,也敢盼這株高枝?然後呢?


  哦,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什麽?!好大膽的路家小姐!居然先後拒婚琅俊王和錦王,還敢自稱有麒麟之才!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是啊,老爺……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唔……如此頂撞皇上皇後,怕是路家時日無多了,不過沒想到這姑娘如此狡黠,居然以羞辱無過之臣來堵皇上,了得啊!”於是該老爺明了了真相,卻又知道的不盡然,但最要留下幾分猜想才好讓這場家宴的衝擊更長久一點。


  與此同時,有心打探的京城各家便都知道了昨夜家宴,京城出了個路家麒麟,又有了一個方家毛遂,一石激起千層浪,更何況這兩石之威,於是乎,京城沸騰了……


  在所有人都以為玄皇帝王上官藍籌被路家小姐氣病或者是被方家小姐迷住的時候,上官藍籌正死死地盯著宗祠緊閉的大門生氣。


  “皇後,你執意如此嗎?”捏緊了自己的指頭以防止自己暴怒後踢開那扇緊闔的大門。


  然大門內鴉雀無聲,宗祠是什麽地方?是玄皇曆朝帝後牌位擺放的地方,陰森恐怖,皇後在做少女時曾被關過一次宗祠,結果出來後一度大病一場,直嚷著有鬼,如今卻是膽子大到自己進去了不成?!


  還敢不應聲!

  上官藍籌皺眉,一絲不好的預感閃過腦海,直直地闖進了宗祠大門,也顧不得毀了宗祠的門扉會被先人怪罪了。


  屋內,單薄的寢衣下,皇後已是瑟瑟發抖地蜷伏在地上,小臉通紅,已是不醒人世了。


  該死!


  上官藍籌抱起地上蜷縮的妻子,眼眸裏是一片暴虐,氣她自己不愛惜自己,更氣自己居然心軟,然最最生氣的還是路嫣然,沒事挑撥他們夫妻關係!

  於是,整個後宮人仰馬翻了,連累的太醫院四處奔波,皇上在皇後寢宮一待多日不出,除去早朝便是守在皇後寢宮裏,親喂湯水,衣不解帶。


  第三日,皇後娘娘好不容易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看到窗前累的昏沉睡去的上官藍籌眨了眨眼睛,似乎以為自己在做夢一般,直至伸出去的顫抖手指碰上了那明黃色的龍袍,才嚇得縮回了手,卻被那個以為熟睡的人一把抓住,放到自己唇邊,沙啞的聲音透漏著無力和疲憊:“醒了?有沒有想吃的?朕讓禦膳房去做。”


  “皇上……”皇後呐呐不能成言,說不清自己心中此刻有何想法,感動?有些,可更多的似乎是酸澀和委屈,於是,未語人先噎,豆大的淚珠呼啦啦地滾了下來。


  “莫要聽信路家那瘋丫頭的話,你與朕幼時婚約,從被母後養在身邊的日子起,朕便知道你就是朕未來的妻子……二十多年了,你卻寧願信一個外人的話嗎?”上官藍籌也委屈,隻是他是男人,男兒有淚不輕彈。


  看著自己妻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上官藍籌卻突然笑了,有多久了,有多久他的這個小妻子沒有這般暴露過自己的情緒了?總是一臉微笑,總是一副高傲的模樣,清妃唱歌時她如此,婉嬪起舞時,她亦是如此,然他卻毫無頭緒,不曉得兩人的問題出在哪裏,似乎從哪一日起,她便這般了模樣,哭是笑,氣是笑,真正的笑卻無知無覺間不見了……


  “晴慈……”上官藍籌將哭泣的女人攬進了自己的懷中,不知不覺地委屈了聲音,“我們這是怎麽了……”


  “我對不起皇上,對不起皇上……”皇後卻隻是來來回回地這麽幾句,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上官藍籌氣悶,顧不得眼前的人事大病初愈,一個綿長的吻,又深又狠地封住了嚶嚶哭泣的女人,大手不規矩地探入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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